漢王賞賜給楊放的大宅中,吃的用的,仆人丫鬟,一應俱全。
在貼身丫鬟的伺候下洗完熱水澡,楊放慵懶地躺倒在床上,絲滑而又溫暖的錦被輕輕地包裹在他健壯的身軀上,環顧房中一圈,楊放有一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此番下西洋,他的身上又添了幾道傷疤,都是在蘇門答剌之戰添上的,不過若無這幾道傷,也就沒有他今日的榮耀與富貴了。
“錦衣衛,是替父皇做事的,你們那倆兄弟,偏偏愛搶捕快的活,去幫百姓們出頭。”漢王如是說,“論起來,三人之中,屬你最出色。”
回想起海外的種種,楊放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硝煙彌漫,喊殺震天,楊放率眾跳下寶船,驍勇當先連斬數敵,銳不可當!殺得眼紅耳熱,正當手順,斜刺里殺來一人,黃種卻偏棕的皮膚,身上綁滿椰殼,仿佛是他的盔甲,手中一柄形制奇特的彎刀,楊放見其朝自己沖殺而來,恰待迎戰,雙手雙腳卻似定住了一般,任其如何努力就是動彈不得,急得滿頭大汗,那人彎刀毫不猶豫,刀尖刺進楊放的心臟!定睛看那人臉時,竟是二哥林鱗游!林鱗游滿目猙獰,盯著楊放,楊放呻吟了一聲,一口氣急得上不來,暈了過去……似乎是有人在為他療傷,只覺得通體溫熱舒爽,爾后身上又似壓了個重擔,有點喘不過氣來……
鬼壓床了么……楊放費勁地想要睜開眼,嘗試了幾回,迷迷糊糊中,有個蘇門答剌的女人壓在他的身上,此地的女人倒是與中原地區別無二致,皮膚多數都挺白,若不然,也不會選擇此地作為宣慰司。但是這個女人卻有點黑,楊放努力想要看清她的臉,女人也如愿般湊近前來,那張臉竟是無比的熟悉——是任苒!楊放大驚,終于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已然一身虛汗……
然而,他的身上,真的壓了一個女人!
“指揮使,你很熱嗎?”女人瞇縫著眼瞧著楊放,嬌柔而又嫵媚道,纖纖玉手在楊放健壯的胸膛上戲謔游走。
“你!”楊放再驚,此一驚,比夢中那兩驚來得還要猛烈——他大大地受驚了!
因為,趴在他身上的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漢王殿下的紅粉,董儷!
“你怕什么?”董儷媚眼如絲,嬉笑著。
楊放猛地坐起身,將董儷推起。
董儷咯咯笑出聲來:“你怕我吃了你?”
“你……你怎么進來的?”楊放倒像個女人了,搶過一角被子捂住胸口。
“當然是走進來的啦!”董儷一邊說,一邊慢慢湊近楊放的耳邊,柔聲道:“別怕,楊指揮使,是殿下叫我來的。”
楊放將信將疑,董儷已不由分說,重新輕輕將他按倒:“他不叫我,我敢來嗎?”
她將腦袋趴在楊放胸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腹間輕輕滑動:“殿下說得沒錯,你是個真正的男人……”
她的眼睛,又看向哪里……擁抱過后我的雙手應該放在哪里?
楊放的確是個真男人,雖然受驚,依然巍巍而立。他也終于如釋重負,一狠心,將董儷“反客為主”,將自己反下為上……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通常,在一陣激烈的暴雨過后,男人進入圣賢模式,而女人,往往會選擇在這個時節提出要求。
董儷是個女人,所以,她不例外提出了要求:“殿下有沒有說,讓你怎么對付林鱗游?具體……”
男人是最反感女人在這個時候提出要求打攪自己清修的,反感到下一次對這個女人不會再提起興趣。
雖然內心泛起一陣厭惡,但楊放還是禮貌地回答:“具體沒有說,只讓我給他一個教訓。”
“好!那我要你,挖出他的那雙眼睛!”董儷咬著牙,惡狠狠地道。誰教他目中無人,無視我這如花似玉般的女人!?
又是一驚……楊放忍不住想要再次推開身上的這個女人:“是你的要求,還是殿下?”
“我說的,就是殿下說的!”董儷道。
好狠的女人!
“殿下知道嗎?”
“他用不著知道!”
“我得請示殿下……”楊放后悔了,后悔跟她睡了一覺。果然,很多時候,覺,不是輕易可以睡的,“林鱗游,畢竟是個錦衣衛,事兒鬧大了,對殿下也不好。”楊放的本意,是找個理由與林鱗游打一架,具體打成什么樣子,要打了才知道,但最多受傷,不至于致殘,鬧起來,也不過是兄弟之間的紛爭家事,小打小鬧家庭矛盾罷了;若是挖了雙眼,驚動了皇上,那性質可就變了!
“殿下若是知道,你同我睡了一覺,你猜……”
“!!!”楊放又又一驚,本以為海上的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這一世,將不會再怕,現在才明白,真正的險惡,不在海上,還在廟堂;不在廟堂,而是女人!“你不是說,是殿下讓你來……”
“我親愛的楊指揮使,”董儷再次咯咯笑起來,“我說什么你就信?女人的話,是最不能信的,尤其是如我這般漂亮的女人。”
“你……”
“不錯,殿下是讓我來,可沒說讓你睡呀!”董儷說,“想要白睡也可以,就照我說的做,挖了林鱗游的雙眼!你不會,下不去手吧?”
下得去,如何下不去?!楊放一狠心,將董儷扳過身來——一只眼一次!你要他的雙眼,我就要你的兩次!再則,楊放有點反胃,不想看見這個女人的臉!
董儷“嚶嚀”一聲,小小的身軀很有彈性地在臥榻之上蹦了兩下,可見楊放力道之大!然而,楊放的眼睛卻亮了起來,他看見她的谷道旁那渾圓雪白的地方,蓋了一只醒目的紅章……
楊放笑了,笑得有些邪惡……
董儷正瞥見他這邪惡的一笑,心里隱隱有些發憷。
……
房間內,任苒正在教越容林瓏兩位姑娘如何識別一個男人的好壞:
“男人,都一個德性!”
原本以為,楊放是個好男人,老實乖巧,有上進心,最主要的是,聽話,對她言聽計從。但是現在,任苒懷疑自己看走眼了,這家伙回來了,居然敢不第一時間來找自己!
他變了,任苒相信自己的感覺,畢竟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很多時候,她辦案,靠的就是自己的感覺。
“任姐姐,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好,楊小旗不就挺好的嗎?”越容說。
“我覺得我哥就挺好的。”林瓏說。
想不到這倆小妮子居然都跟自己唱反調,任苒心中愈發不快了,忍著氣,道:“你倆不信,是你們見識太淺,不聽此言,日后遇上了,悔之晚矣!”
“那任姐姐是教我們,此生不嫁了嗎?”林瓏天真地問。
“那……倒也不是,”任苒說,“我的意思,你們找婆家,得擦亮雙眼,千萬別找衙門里當差的,尤其是錦衣衛!你看外面那兩個,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任苒在府尹衙門當差,日日同那些捕快衙役攪在一處,對這些臭男人向來沒什么好感,對屬下更是沒有好臉色,那些男下屬天天面對她的臭臉,自己也不喜她,由此陷入死循環中。
任苒只對一種男人有好感,那就是比她強的男人——問題是,她已經是府尹衙門的捕頭了,整個應天府捕快系統里,比她強的,屈指可數。
“我覺得我哥挺好的……”林瓏對任苒說林鱗游和張賁蛇鼠一窩有些反感,小聲嘟囔,“張大哥也不錯啊!”
“哼!他倆?他倆逛不逛教坊司?”任苒嗤之以鼻。
“我哥說,他是去聽曲的……”林瓏道。
“對自己的親妹妹都撒謊,為人可見一斑!”任苒道。
在外頭竊聽的林鱗游再也忍不了,直起身,張賁還道他要破門而入與任苒講個明白,沒想到他轉身就走了,原來是聽不下去了。
張賁苦笑一下,也跟著走,剛走到院子中間,隱隱一股殺氣襲來,兩人同時扭頭看去,見門首悄然立了個黑影,正待招呼,黑影緩緩踱步過來,一臉嬉笑——
卻是楊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