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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此生也算共白頭

戶部徐侍郎熱情接待了林鱗游,沖著里屋高喊:“我兒!恩人來了,還不快出來拜見!”

徐鵬子攜了妻子如意慌忙從屋內走出,拂起袖袍就要下跪,林鱗游慌忙上前扶住了:“使不得!”

看如意懷抱襁褓,徐鵬子手上也牽著一個,兩人連第二個娃都造出來了。

時間可真快啊!林鱗游來大明,也已近五年了。

“男娃女娃?”林鱗游逗著如意懷中的娃娃。

“托恩人的福,是個女孩。”徐鵬子道,又看著手上牽的,“這是個男孩。”

“好好!一男一女一枝花啊!”

寒暄兩句,徐鵬子和如意便帶了倆娃回屋了。

徐侍郎道:“先生,今日別走了,我讓人備下薄酒,就在舍下用膳!”

“多謝徐兄盛情!”林鱗游道,“今日實有事央及徐兄,我就開門見山了,那日圣上北巡回京,太子攜百官相迎,卻去得遲了,那晚徐兄也在?”

“我在,我在。”徐侍郎點頭,低聲道,“但是圣上臉就冷下來了,眉宇間透著滿滿的殺伐之氣,我是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啊!”

“內閣的黃閣老楊溥楊閣老等人,都因為此事入了詔獄。”林鱗游道,“東宮這一回,可是元氣大傷啊!在下想知道,那晚負責傳遞消息的內監大使,都有誰?”

徐侍郎想了想,道:“有好幾位,不過最后傳到太子跟前的,是內官監監令,張興張公公,其他的……”

“這就夠了……”林鱗游道。

“先生懷疑,問題出在他們身上?”徐侍郎問。

“自是顯然。”一定是張興等人也被漢王收買,故意延誤了朱棣進京的消息或謊報了時辰,導致太子迎駕遲緩。

林鱗游沉吟著,忽然起身:“多謝徐兄!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擾了,告辭!”

“飯,飯還沒吃呢!”徐侍郎急道。

“下次,下次一定。”林鱗游轉瞬間已走到院門口了。

徐府院墻外,林鱗游手下的那名總旗一直盯著林鱗游從徐府走出,直到身影消息在街角……

聽完總旗的匯報,紀綱倒不以為然:“繼續盯著,看這廝想做什么。”

錦衣衛這些屬官之中,就數林鱗游最為醒目突出,紀綱想不對他側目都不行。紀綱起先以為他是仗著背后有張輔撐腰,但是從最近張賁張輗等人對紀綱的態度表現來看,又不像。

“先生能否算出,此人是何來歷?”這里說的來歷,自然不是指林鱗游的出身籍貫工作經歷談過幾次戀愛等等,這些紀綱自然早就知道得門清。而是指,他背后是否有黨羽,若有,留著他,也能連根牽出。但是,留了他這許久,他的黨羽,藏得很深啊!

有時候,他不知不覺就將林鱗游跟皇上聯系上,畢竟那個大雪天,皇上親口讓他這個指揮使去“關照”林鱗游這一個小小總旗。

按照慣例,對于錦衣衛,若有言官彈劾,要么宥過不提,要么直接降旨懲處,皇上卻偏偏來了個例外。

賈全微微一笑,道:“此人沒什么來頭,不過一莽夫而已。”

“莽夫?竟如此大膽!”

“所以說他是莽夫。”賈全道,“一介草莽,不足道。”

對于林鱗游,賈全也是門清,看到臺球,他就知道,這家伙跟自己一樣,是穿越而來的。但是他也還不想在紀綱面前自爆身份,要自爆,也得等到在皇上跟前自爆才值得。林鱗游這家伙,肯定跟自己一樣,知道歷史走向,所作所為,無非都是想攀附太子而已。

但賈全的志向遠不止于此,雖然紀綱府里也是錦衣玉食,享受到了自己上輩子從未享受過的榮華富貴,那時候的自己,還只不過是一個只敢躲在屏幕后面敲著鍵盤亂吐口水的宅男而已。

賈全挺感謝紀綱,至少,他讓他知道了,原來這大明,不止他一個穿越者。

只不過,一向賴以驕傲的主角感天命感登時蕩然無存了,全被林鱗游這家伙給破壞掉了!

眼下,他得先把林鱗游這根眼中釘除掉——因為這姓林的,與他志向相悖。

在紀綱府里,賈全轉變了初衷,順應歷史,歷史上并沒有他賈全這一號人物,或許,上天安排他與紀綱相見,就是為了改變歷史的。

所以,這一票,他投漢王!

這才具有挑戰性!

“大人何必對此人如此忌……在意?”受影視劇主要是清宮劇的影響,賈全還是改不了口跟其他人一樣喊紀綱“家主”或“老爺”,習慣喊他“大人”。

紀綱也聽習慣了:“先生不知,以前,主要是看在張輔薄面。王謙李春屢屢不能得手,反被他壞事,總覺得他背后有高人相助。”

賈全心中冷笑,有屁個高人,不過是仗著自己一點穿越者的前瞻知識而已!

但是,既然是個武夫,這家伙的歷史積淀,能有我賈全厚么?

……

永樂十二年,冬。

雪紛紛揚揚下著,落在宮殿金色琉璃瓦與民人的灰瓦草棚上,落在秦淮河的樓船與烏篷船上,落在街上男女老少的帽子發髻,也落在林鱗游院中的葡萄架上……遠遠近近,天地間一片素白。

“又一年了。”林鱗游和林瓏越容并肩站在檐下看雪。

看著看著,林鱗游忽然將越容拉到了院中:“看雪,要這么看才有意境。”

林瓏也跟著踏入院中,伸手去接雪花。

“為何這么說?”越容睜著大眼看著漫天紛揚的雪花,雖然感覺,的確更美。

一片雪花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的大眼眨了眨。

“因為……”林鱗游目不轉睛看著她,深情地說:“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越容紅了臉,抿嘴低下頭。

林瓏一聽,趕緊抬腳往檐下縮,卻被林鱗游一把抓住了:“哥哥妹妹就不能共白天了嗎?咱們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

林瓏俏臉也是一紅,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好……雖然以前也有點感覺這位哥哥似乎有些不同,但只當他在邊軍多年,長大了,沒怎么細想。

但今天,哥哥看她的眼神,的確很不一樣,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深情,這深情,令她有點害怕,卻又有點,小鹿亂撞,欲罷不能。

雪還在落著,靜靜落在三人身上發上,三人靜靜的,仿佛天地間只剩了他們仨。

張賁不適時宜地推門進來,一愣:“對不起,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

“的確。”林鱗游說。

張賁再愣:“臺詞……似乎不是這樣的。”

……

宮中。

紀綱向皇上呈上詔獄人犯名單,請皇上御批歲首特赦。

朱棣拿起朱筆,逐頁翻開,毫不猶豫圈出了楊士奇的名字。

看到第三頁時,都是些陳年老囚了,朱棣卻停了好久。

好久之后,他終于悠悠開了金口:“縉猶在耶?”

解縉,他還在詔獄呢?

或者說,解縉,他還活著呢?

第一句話,可以翻譯為,為何長久以來,無人為之求情?胡廣身為解縉親家,身為內閣首輔,就沒想過為他說一句話;太子仁厚,卻顯得過于軟弱了,朕給過你機會,你沒有朕的殺伐果斷敢作敢為,如何跟漢王斗?

第二句話,就不用翻譯了。只是,為何解縉必須死呢?

最想讓解縉死的人,當屬紀綱和漢王朱高煦,而不是他朱棣。

……

永樂十三年正月,張輔從安南凱旋抵京,與紀綱會面,兩人相談甚歡。

賈全很想對紀綱說:張輔,并不可靠!最后就是他出賣了漢王的。

然而這話賈全又不能對紀綱說,說了,不等于是說紀綱站錯了隊,漢王終敗嗎?雖然他完全可以編個假話,但他又害怕,看紀綱與張輔聊得那么投機開心,不敢去惹堂堂英國公。

“張公說了,林鱗游姓林,并不姓張。”紀綱對賈全說。林鱗游只是他倆談話中的一個小插曲,順嘴提及,還提及了隔巷鄰居家院中那條黃狗,今年又生了一窩小狗。

張輔好像說:“的確,總是亂叫的狗,屬實討厭。不過,人不以善言為賢,狗不以善吠為良。咬人的狗,是不會亂叫的。”

“不如,讓我先去會一會那林鱗游。”賈全幽幽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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