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打算這么莽。

原本只是計劃早餐多吃一些看看效果。但看到糖罐子后，不知怎的，立刻就把握不住了。

像是本能一樣，等他回過神來，幾口砂糖就已經下了肚。

此刻他仍舊強忍著不停蠱惑自己的食欲，坐在餐桌旁，把雙手壓在雙腿下面。

如果不這么做，他感覺自己的手會從胳膊上蹦出去，然后把桌上那瓶醋灌進他的嘴里。

這種食欲太不正常了，文昭可以肯定是系統的影響。

文緣轉身看了看一臉便秘表情的文昭，愣了一下，轉手又在平底鍋中打了兩個雞蛋，心想這點加餐足夠了。

食欲和飯量并不是正比的，食欲好，飯量也許會多些，但終歸還是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變化。

以前的文昭，一杯牛奶，一顆蛋就能把早餐對付過去。想來也不會忽然間就變成大胃王。

但她還是失算了。

盡管，從感情的角度上講，她很開心文昭的食欲得到了改善。不論是作為姐姐，還是作為廚師，能看見自己做的食物被弟弟一掃而光，其中的幸福是難以言喻的。

但是……

這吃的也太多了。

文緣全程都沒動筷子，只是看文昭吃東西。

她的目光從姐姐對弟弟的慈愛，漸漸變成了對干飯人的驚異，最后已經帶了些害怕的神色。

文昭的嘴巴像是變成了無底洞，進嘴的食物幾乎都不怎么咀嚼就吞進肚子。她親眼看見一顆完整的雞蛋被塞了進去，把他的嘴巴撐的鼓鼓的。但轉而——一瞬間的功夫——就癟了下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的味覺也像是麻木了，往麥片牛奶里加的糖比麥片還多。先前還滿滿一罐的糖如今已經少了三分之一。要知道，以往這么多的量他們姐弟倆要吃半個月。

原本是流質漿液的牛奶在如此重糖的加持下，變得像是冷卻的厚稀飯，凝在一起，一勺子下去，仿佛在挖果凍。

文緣表情復雜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她僅僅是看著，都覺得被濃郁的糖水噎住了嗓子。

但文昭似乎全然不在意，剛開始還能冷靜的用勺子舀著吃，很快就開始扯著碗沿喝了。超量的糖分并沒有阻止他狼吞虎咽的往嘴里灌。

文昭沒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或者說，和不斷回復的體力值相比，他完全不介意自己顯得狼狽一些。

經過五分鐘的胡吃海塞，在吃掉了半罐糖，五顆蛋，近一升的牛奶，以及說不清的小面包之后，體力值恢復到了四十點。

這個速度可以接受，文昭暗暗點頭。

吃下去的東西立刻就變成了體力值的數字，似乎只要簡單咀嚼一下，這種轉化就自動完成。

故而雖然剛才已經吃了數倍于往常的食物，但自己的胃還是空的。只是相較于先前剛起床的時候，食欲消退了許多。

百分之九十是個門檻。文昭發現，只要體力值大于等于總數的百分之九十，饑餓感就會快速消失，恢復到一個正常人類的水準。

他拍拍肚子，文緣以為他是表示吃飽了。但實際上文昭是在安撫胃部的情緒。

它發出輕微的咕咕聲，似在表示對食物過家門而不入的不滿。

他端起碗，又拿起了勺子。正欲滿足返璞歸真的“真-食欲”，抬眼見才發現文緣不知持續了多久的呆滯表情。

“你真的……變了好多啊。”

憋了半天，文緣才想起說上這么一句話。

文昭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

雖說食量大不算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但自己也不能表現的太異常。

尤其是在文緣面前。

她太熟悉自己了，稍有些異樣，也許就能察覺。

幸而這個孩子之前的一兩年由于精神上的變化，原本就有些不太正常，使得文緣如今失去了明確的判斷標準。

如果自己一直表現的很奇怪，文緣難免會起疑心。

穿越有風險，行事需謹慎啊。

文昭放下了勺子，他打算不吃這頓早飯了，先苦一苦胃。

待到中午再好好請它一頓。

文昭不知道的是，自己其實想多了。

文緣即使感到了他的異樣，也不會往穿越者的身上想——正常人都不會。

對于文緣而言，她只會去慢慢的了解文昭的變化，然后讓自己去適應。

“昭昭，你這個吃法，讓我想起了一樣東西……或者說一種生命。”

“是什么？”

“靈體，尤其是精靈。”文緣笑道，開始起身收拾碗筷。

文昭見狀，連忙起身幫忙。

自立久了，他不太習慣別人幫他刷碗，而且，他也不想讓文緣太辛苦。

他有些驚訝自己如此快的代入了“弟弟”這個角色。按道理，自己三十多歲的人，把二十來歲的姑娘當姐姐還是有點心理障礙的。

無所謂啦，這些小事情。他釋然的在心底笑笑，麻利的把桌上的餐具按大小和用處分類好。嘴上還問道：

“為什么會這么想？”

文緣看著他熟練的動作，不由得頓了一下，眼眸流露出訝異，隨后又變成欣慰：

“我在研究所養了一些小精靈，當它們的靈力不足時，食量就會變得很大——但比起你，似乎還是差了些。”

文緣隨口的一個玩笑，在文昭聽來，卻如同耳邊驚雷。

很相似。

至少基本邏輯是一致的。

自己的食欲暴漲是因為體力值缺失，精靈的食欲也會因為靈力的缺乏而增加。

如果體力和靈力有共性，那么自己是否可以把體力理解為靈力的一種形態？

想到這里，他隨口問道：“緣姐，那精靈多吃飯可以回復靈力嗎？”

“可以。”

果真如此！文昭心里一動。

“人多吃飯也會有更多的力氣不是嗎？精靈也是生命，當然如此。”文緣隨后補充道。

“食物不能直接轉化為靈力嗎？”

“當然不會啦……傻小子，你吃的東西，也要經過消化不是嗎？”文緣笑著摸了摸文昭的頭。

她似乎特別喜歡這么干。

“哦……”

文昭任由她的纖手摩挲著自己的頭發，心想：

“按這么講，精靈的轉化邏輯和我還是有區別的。”

看著文昭略帶失望的表情，文緣又說道，“不過，你所說的這個食物直接轉化成靈力的模式，倒是存在。”

說著，文緣走到了一樓的書房里，說是書房，實際上就是曾經的雜物室。

文緣搬到這里來后，自己的書比較多。又不方便占用別的臥室，就從這里騰了些地方，放了幾個頂著天花板的書柜。

其中一個書柜，是統一樣式的筆記本和速寫本。分別用標簽注明了大致內容和時間。

這些是她的手札，從她12歲跟著考察隊開始，對每一種靈體的詳細筆記和資料匯總。

盡管如今更流行電子筆記，但文緣始終保留著紙筆記錄的習慣。雖然為了方便，她也會把所有的內容掃描之后電子化。可每當需要記錄時，她首先想起的還是自己的紙筆。

她輕輕從中取出了一本筆記，翻到了某一頁。

“嗯？”

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她眉毛輕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