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絲綢、瓷器與人間天堂
- (美)勞倫斯·貝爾格林
- 5字
- 2023-01-04 18:28:10
第一卷 歐洲
第1章 威尼斯商人
所有的咒語都失去了效力
迷人的魅惑世界亦就此消逝
只留下了數千只圓環
威尼斯周圍有118座縱橫交錯的島嶼,這些島嶼構成了天然的御敵屏障。整個威尼斯城被運河所環繞,各種防御工事和民宅也都建在水中的木樁和石頭上,城里潮濕、陰暗的修道院星羅棋布,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狹窄的街巷之間穿梭往來。在馬可·波羅看來,除了那些雄偉的拜占庭式大教堂和一些小教堂,威尼斯城中的大多數建筑物看上去似乎都是從水中拔地而起的。
馬可·波羅時代的威尼斯正處在“黑夜走向黎明”的過渡時期,老百姓愚昧、迷信、保守而且不守禮法。城內街巷錯綜復雜,即便是世居威尼斯的人,也時常會在沒有任何警示的死巷中迷失方向。昏暗幽深的巷道中時時會傳來密謀造反的聲音,燭光搖曳的窗前不時飄出曖昧的調笑聲。每到傍晚時分,運河上水汽升騰猶如密密的蛛網,給整個城市平添了許多寂寥,臨河的街道上掛著的燈籠,在夜幕中如影如幻。從運河中躥出來的老鼠穿梭在碼頭和街道之間,它們不僅會啃噬城中極易受到破壞的各種建筑物的根基,也給這個城市傳播著各種疫病。
威尼斯城內地形復雜,宛若迷宮,有些街道和廊橋非常狹窄,僅能容一人通行。大運河穿城而過,將整個城市一分為二,城外不遠處就是煙波浩渺的亞得里亞海。
每年冬天,威尼斯都要舉辦嘉年華(也就是四月封齋期前的狂歡節)。無論在城市還是鄉村,一年一度的嘉年華是人們盡情狂歡的日子。就在舉國歡慶的日子里,各種違法亂紀的行為也甚囂塵上,歹徒會借機使用諸如投毒、勒死等卑劣手段傷害無辜,并趁亂逃脫責罰。
雖然身處動蕩不安的時代,但13世紀的威尼斯人始終懷有堅定的信念。篤信宗教的威尼斯人相信:太陽是繞著地球轉的,地球表面完全是平的,而且宇宙萬物的產生比羅馬帝國的創建還要早4484年。他們還相信,耶路撒冷是世界的中心,在地球的某個地方有通往天堂和地獄的入口。
威尼斯人將一天分成了多個祈禱時段:午夜時分進行晨禱,三小時后唱贊美詩,破曉之時再行晨禱,早晨九點進行第三次禱告,正午做午間祈禱,日落時分進行晚禱,睡覺前再做一次禱告,通常他們在下午不安排祈禱活動。在那個基督教至上的年代,科學在很大程度上與煉金術和占星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當時的煉金術主要是從一些基礎金屬中提煉黃金,而占星術則與天文學息息相關。
人們將風、水、動物作為動力。在彼時的西歐,煤已經是一種重要能源,而紙幣和印刷術則是200年后才出現的。造船業采用了當時最先進的技術,人們把尚存在很多未知風險的船運業看作交通運輸方面的一大創舉。
在歐洲人看來,旅行是一種耗時又危險的行為。那些橫渡英吉利海峽的人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曾成功橫渡英吉利海峽的冒險家紛紛對外宣布自身的健康受到了嚴重影響。當時徒步旅行的速度可以達到每天8~10英里,如果條件有利的話,也可以達到15~20英里。因為迷信,所以旅行者不敢走夜路,到了晚上就只能投宿在虱蚤遍布的簡陋客棧里,幾個人擠在一張床上更是常有的事。一般情況下,乘坐馬車從巴黎到威尼斯至少需要三周的時間。
然而在面積不算大但經濟繁榮的威尼斯,情況變得完全不同。當時的威尼斯已逐漸進入一個經濟文化快速發展、商業活動限制日漸減少的蓬勃發展時期。處于發展上升階段的旅游業亦不例外,所以幾乎所有的威尼斯人都夢想著有朝一日成為旅行家或是商人。羅馬時代的歐洲曾一度四分五裂,動蕩不安,但目前政權已經集中在一些像威尼斯這樣擁有治國有方的統治者和精良的軍事裝備的城邦共和國手中。各城邦共和國的商業發展極大地促進了藝術、技術、探險及經濟等其他領域的發展。指南針、鐘表、風車、水車這些對歐洲經濟的穩步發展起重大作用的東西一一出現,一些非常知名的大學也是在此時創建的。正是在上述各個領域的進步和發展的基礎上,威尼斯共和國開始在歐洲崛起。
通往東方財富的門戶
處處充滿機遇與誘惑的水城威尼斯是13世紀歐洲最重要的商業和文化中心,一個憑借貿易而欣欣向榮、蓬勃發展的城邦國家。強大的威尼斯海軍屢次擊退來犯的熱那亞人和阿拉伯人的進攻,從而為國家經濟發展提供了保障。與其他城邦共和國不同,威尼斯沒有堅實的城墻和城門,而這些在威尼斯也是沒必要的,因為那些隨處可見的湖泊和沼澤便是威尼斯抵御外侵的天然屏障。
作為通往東方財富的門戶,威尼斯產生了一批精明的商人貴族階層,這其中就包括有過多次東方之旅經歷的波羅家族。他們曾多次到過東方,尤其是君士坦丁堡,找尋珠寶、絲綢和香料。
被大小島嶼和勁敵團團包圍的威尼斯人的互助意識非常強。史學家約翰·尤利烏斯·諾維奇說:“威尼斯人被限定在一個有限的空間內,因此這里的老百姓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團結與合作精神,這種精神不僅表現在人們面對國家危難的時刻,也會在他們處理日常事務的時候有所表現。有錢的威尼斯貴族商人彼此熟識且相互信任,而在其他城市,只有家庭成員之間才會如此。”
威尼斯人以其高效、務實的商業經營理念和能力而享譽歐洲。諾維奇說:“在交易所內,任何生意都能在幾小時內完成,哪怕是需要大量的前期投資,可能要歷時多年,甚至存在很大風險的生意也不例外。商人們的合作方式靈活多樣:既有個人之間的合作,也有因為需要資助大型商船或跨洲的駝隊而只能在頗具實力的大商號之間的合作。但無論采取哪種合作方式,雙方的合作都是建立在互信的基礎上,而且這種信任不容褻瀆。”
威尼斯人幾乎個個經商,就連寡婦也會積極投身商業活動,而身無分文的年輕人也經常自詡為商人。雖然經商存在很大的風險,但難以想象的巨額財富始終對那些喜歡冒險、勇于付出甚至是沒有頭腦的人充滿著誘惑。在威尼斯,財富的聚斂和散失可能就在一夜之間,往往僅憑一次成功的君士坦丁堡之行就有可能帶來萬貫家財。
威尼斯商人想出各種巧妙的辦法來應對日常生活和跨國貿易中出現的突發事件。由于當時各國沒有統一的標準匯率,所以不同的流通貨幣給交易帶來諸多不便。比如,拜占庭王國在使用拜占庭幣,阿拉伯國家以銀幣作為流通貨幣,而佛羅倫薩人則使用金幣。為了解決貨幣不統一的問題,威尼斯人想出了用黃金和白銀與某種貨幣的兌換比例決定其價值的方法,以此來解決貨幣流通過程中出現的問題。為了杜絕換算過程中出現不必要的麻煩和貨幣貶值問題,有些精明的商人還會直接用寶石、珍珠進行交易。
為了滿足復雜的對外貿易需要,威尼斯建立了當時西歐最先進的銀行體系,歐洲大陸最早的存款銀行就出現在威尼斯。1156年,威尼斯共和國成為有史以來世界上第一個提供公共貸款的國家,后來他們還制定了歐洲第一部銀行法來規范新興的銀行業。這些經濟改革措施使威尼斯商業在歐洲遙遙領先。
為了滿足商人們與東方的貿易往來,威尼斯沿襲了羅馬人制定各種合約的習俗。他們制訂了嚴格的海上借貸和貿易條例來規范船主和商人之間的權責關系,1253年,威尼斯出現了委托保險業務。在威尼斯方言中,“貿易協議”等同于“商業投資”,它指的是一種買賣雙方普遍適用的貿易規則,但暫時還不具有現代意義上貿易協議的法律效力。也許在我們今天看來,十二三世紀人們制定的那些合約尚顯稚嫩,但商人們要求進行準確經濟核算的愿望是具有前瞻性的,這也表明資本主義經濟制度在當時的歐洲已經開始萌芽了。
威尼斯人認為地球是平的,而整個世界則是由天然形成或人為劃定的疆界與國界連在一起的。他們認為世界是從陸地和海上延伸出來的、由沒有邊界的商路和貿易機遇所構成的一個巨大網絡。為了找尋珍貴的香料、珠寶和紡織品,威尼斯商人借助商船和駝隊,足跡遍布世界各個角落。通過在非洲、中東和西歐開辟的復雜商路,他們將礦石、鹽、蠟、藥品、樟腦、阿拉伯樹膠、沒藥、檀香木、肉桂、豆蔻、葡萄、無花果、石榴、織物(尤其是絲織品)、獸皮、武器、象牙、羊毛、鸚鵡的羽毛、珍珠、鐵、銅、沙金、黃金、白銀及亞洲的奴隸,源源不斷地運到了威尼斯。
一些外國商船甚至把從君士坦丁堡、希臘和埃及遭到破壞的神廟和建筑物上拆下的大理石柱、柱基、石板和石塊也運到了威尼斯。但運回的這些珍貴的古代文明的遺跡并沒有被重視,只是被隨意堆放在威尼斯各個碼頭,或者散落在圣·馬可廣場的某個角落,要么干脆被用作了某位公爵或者有錢人豪宅的建筑石材。
莎士比亞曾借用《威尼斯商人》中安東尼的話來評論種類繁多的商品:“貿易和豐厚的利潤成就了所有的國家。”當時,“威尼斯貿易”幾乎成了“全球化”的代名詞,而在那個時代,“全球化”僅僅是一個剛剛催生的理念。為了擴大貿易范圍,威尼斯人打破種族和宗教分歧與各個國家的商人進行貿易,他們先后與阿拉伯人、波斯人、土耳其人、希臘人甚至與蒙古韃靼人建立了合作關系。由于馬可·波羅的原因,雖然波羅家族不是首批到達亞洲的威尼斯商人,但他們在威尼斯的知名度卻是最高的。
威尼斯城的守護神
無論走到哪里,威尼斯人獨特的口音和方言很快便能表明其身份。和其他羅曼斯語一樣,威尼斯語也是以拉丁語為基礎的,還引入了其他語言的詞匯、句法及發音,如德語、西班牙語和克羅地亞語,甚至還融入了一些法語。同時,威尼斯語中的一些典型詞匯也被引入英語中。
貢多拉是一個源自威尼斯語的詞匯。盡管人們何時便開始使用這種纖長、優雅的黑色航行工具無從考據,但在馬可·波羅的時代,貢多拉被用來泛指在運河上行駛的各種大型航船、小劃艇及平底船等不同船只。
威尼斯人所使用的“軍工廠”一詞來自阿拉伯語中的“作坊”,主要是指制造和儲備武器的地方,在馬可·波羅時代的歐洲,它主要指威尼斯的造船中心。在造船中心,工匠們熟練地操作著早期的流水線,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可以用事先加工好的龍骨、桅桿等標準化預制件制造出一艘船來。一位名叫佩羅·塔富爾的西班牙人曾這樣描述過戰船下水的過程:“一只被小船拖著的戰船映入我們的眼簾,只看見所有物品都通過窗口運送并從各處集中在了一起,有船上專用的繩索、食物、各種武器,還有投石器和迫擊炮等物品。當船行駛到街道盡頭時,水手們便帶著做好的船槳紛紛登船,就這樣,一只裝備齊全的戰船便完成了。”
塔富爾估算了一下,工匠們在六小時之內就能完成十只戰船的裝配,也就是說,完成一只戰船差不多僅需三十六分鐘。威尼斯人從制造船的龍骨到完成船上的所有裝備的速度是其他歐洲國家的船廠所無法企及的。船體本身是黑色的,但船長可以給它涂上自己想要的其他顏色。
在一定程度上,威尼斯人赤誠的公民意識和宿命論促進了國家的繁榮和發展,在這點上威尼斯神話功不可沒。馬可的同名者,圣·馬可是威尼斯城的守護神。公元828年,一伙威尼斯商人經過密謀特地將圣·馬可的圣體從亞歷山大墓地搶回,并轉交給了威尼斯總督。為了給自己的行為辯解,商人們聲稱是為了保護圣·馬可的圣體不受穆斯林的破壞。為此,他們還杜撰出一個故事:
當年,圣·馬可乘坐的船在亞得里亞海域遇到了暴風雨,擱淺在威尼斯總督府所在地。后來,一位天使出現在圣·馬可的夢中告訴他:“就在此安身吧!”天使的這句話一語雙關,既暗示圣·馬可最終能躲過這場劫難,也暗示著他本該屬于威尼斯。在基督教史上,這恐怕是最著名的一次圣物盜竊事件了。
從此以后,圣·馬可的圣體就一直存放在威尼斯總督府里。在威尼斯,只有總督府才可以稱作“宮殿”,其他任何人的住宅都只能稱作“家”。所以人們至今都把波羅家族的房子稱為“波羅之家”。
威尼斯實行集權統治,其統治集團由150名商人貴族組成,也就是說,不足威尼斯總人口1%的貴族操控著全城99%的人的命運,不過偶爾也會有個別普通家族沖破重重阻礙而躋身貴族之列。到1297年止,集權統治在威尼斯成為歷史。威尼斯議會開始允許中產階級建立行會來擴大貿易,同時負責培訓工人和工匠,扶持貧民,甚至還要為雇傭者提供醫療服務保障。當時波羅家族為了取得最大的商業利益,可能也加入了一個或幾個行會。雖然他們是威尼斯城的成功商人,但絕對算不上是統治階層,要不是馬可·波羅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事跡和他的自我吹噓與宣傳,波羅家族在威尼斯恐怕也不會那么有名。
“總督”是威尼斯語,也是一個威尼斯獨有的概念。這個詞最早源自拉丁文的“統治者”,最初的威尼斯總督是由拜占庭國王任命的軍事指揮官。但戰亂不斷的威尼斯不僅需要軍事首領,還需要有自己的政治領袖。因此,長期以來“總督”在威尼斯被賦予了一種地方特色。
總督與圣人之間需要維系一種緊密的聯系。威尼斯人信奉萬神殿里的圣·馬可,他們認為,圣·馬可為威尼斯帶來了庇護和福祉,所以總督在任期間必須肩負起保護圣物的重任,而且總督的世俗權力與圣·馬可的宗教權威的結合不僅能決定威尼斯人的命運,也能決定威尼斯共和國的政治命運。
威尼斯總督是一個神秘人物,通常公眾很難一睹其容。威尼斯人深信,總督還維系著威尼斯和大海之間神秘的“婚姻關系”。在每年春天舉行的儀式上,總督都要將一枚金戒指拋進亞得里亞海,來重申和鞏固他們之間的“聯姻”。
“耶穌升天節”是威尼斯最重要的節日,每一位新任總督的身份只有在這天舉行的儀式上才能得到確認。這一節日是為了紀念公元1000年,威尼斯人在總督的帶領下成功占領達爾馬提亞這件事。自此以后,包括總督、普通公民和教士在內的所有威尼斯人都要祈求神靈保佑亞得里亞海并記住這一事件。威尼斯人生性喜歡在各種熱鬧的場合展示自己色彩斑斕的服飾,到了耶穌升天日更是如此。
儀式開始時,威尼斯官員們手捧祈福的圣水、鹽和橄欖枝登上護航艦開始起航,總督乘坐的豪華指揮艦也會在途中加入進來,一起駛向利多島。牧師們吟唱著贊美詩,主教向上帝禱告:“主啊!請允許我們駛入大海吧!”
后來,這一儀式漸漸演變成為專為總督和亞得里亞海舉行的一場象征性的婚禮儀式,所以整個儀式的準備過程也就更加精心了。1177年,教皇亞歷山大三世特地送給威尼斯總督一枚戒指,并宣布:“這枚戒指代表你和你的子孫后代擁有亞得里亞海永遠的統治權。”在歡快的鼓樂聲中,總督從座位上站起來,奮力將教皇贈送的戒指投進了亞得里亞海,大聲說道:“海啊!但愿我們的結合能確保最尊貴的威尼斯共和國的長治久安!”
參加完彌撒,總督會舉辦盛大的宴會來款待教士和貴賓,圣·馬可廣場上也要舉行為期八天的慶祝活動。在此期間,還會舉行歐洲貿易博覽會,展出來自世界各地的商品。整個威尼斯都沉浸在歡樂之中,就連教會也會參加這些慶典活動。
1268年,馬可14歲那年,總督洛倫佐·提埃坡羅的就職儀式盛況空前。新任總督在友好的氣氛中會見了所有的敵對者和持不同政見者,以期尋求彼此間的支持與信任。當就職儀式接近尾聲時,威尼斯艦隊司令指揮著艦隊從總督府前駛過,來自周圍島嶼的各種船只緊隨其后,一路上所有人均為新任總督和共和國禱告:“愿圣·馬可保佑!”各式各樣的大小船只在運河上破浪前進,場面很是壯觀。
海上游行結束后,慶祝活動會轉移到陸地。威尼斯城里所有行會成員四人一排,身著代表各自行會的服裝在威尼斯街頭舉行盛大的游行活動,游行隊伍要從新任總督及總督夫人面前經過。
水手們身著白色的、配有耀眼的紅色星星的服裝;毛皮商人身披用貂皮做裝飾的斗篷;
紡織工人們佩戴著用各種橄欖枝做成的花環;
工匠們穿著金色或紫色的衣服;
縫制棉被的匠人們穿著用鳶尾裝飾的斗篷,頭上戴著珠子串起來的飾品;
鞋匠、理發匠和吹制玻璃器皿的工匠們身穿飾有毛皮的大紅色的披風。
所有這一切似乎都是在向世人顯示威尼斯的財富與奢華。
在豪華慶典的背后,威尼斯普通百姓的生活其實是很悲慘的。威尼斯婦女被認為是二等公民,一直以來被當作男人們的附屬品。奴隸買賣隨處可見,女奴不僅在身體上受到虐待,而且常常會遭到男主人的性侵犯。一些社會習俗也阻礙了婦女社會地位的提高,當時威尼斯流行著對準丈夫們的一個忠告:“女人們羸弱的身體決定了她們不具備任何正確的判斷力,所以丈夫絕對不能接受妻子的任何建議。”
擁有眾多私生子和奴隸的波羅家族卻在這種社會環境中生活得穩定而安寧。在威尼斯這個丑聞充斥的城市里,他們家很少有流言蜚語傳出。
十字軍攻占君士坦丁堡
圣·馬可的圣體被運回威尼斯還不到200年,威尼斯共和國就開始了征服亞得里亞海和周邊地區的霸業。
威尼斯艦隊首先與法國諾曼底人發生了戰事,由羅伯特·吉斯卡爾指揮的法國艦隊一度揚言要阻斷威尼斯通向地中海的通道。雙方艦隊在亞得里亞海域的激烈交戰中,威尼斯艦隊因受阻而無法入港,被迫連成一片形成一個浮島來抵擋敵艦。當敵艦靠近時,威尼斯水兵乘坐小船,靠投擲木頭來襲擊對方的戰船。不過諾曼底人最終還是占領了都拉斯。就在威尼斯艦隊在海上與敵人激戰的同時,商人們也沒閑著,他們的商船徜徉在地中海上尋找著每一個商機。也許在世界上其他任何一個國家,“貿易戰”和軍事戰爭絕不可能在同一時間進行,而在威尼斯,貿易和戰爭幾乎就是同義詞。威尼斯共和國常年戰事不斷,似乎與戰爭有不解之緣。他們時而會發動一場游擊戰,時而與對手打起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時而又要與頑敵展開激戰,當然在這些戰爭中威尼斯也并非總處于上風,但威尼斯民眾對軍隊寄予厚望,期望他們能為促進威尼斯的貿易繁榮而英勇作戰。
威尼斯人的航海經驗和冒險精神,是任何一個城邦共和國都無法與之比擬的。不但威尼斯商人在歐洲家喻戶曉,而且素以作戰勇猛和冷酷而聞名的威尼斯海軍也常令敵人聞風喪膽。馬可·波羅很善于把握機會,讓自己擁有了和平時期的商人和戰時的艦長兩種身份。
1204年,在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時,威尼斯聯合歐洲其他軍事力量成功占領了君士坦丁堡。
暫時的勝利并不能讓基督教國家高枕無憂。因為羅馬教會一直在伺機通過與伊斯蘭教、蒙古韃靼人、希臘正教甚至自身內部間的斗爭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宗教信仰時代可以說是一個險象環生、戰亂不斷的時代。
十字軍遠征的最初目的很簡單:為基督教徒爭取去位于耶路撒冷的耶穌圣墓朝圣的權利。從公元8世紀起,朝圣者們就已經開始了朝圣,但到了公元1009年,法蒂瑪王朝的哈里發——開羅穆斯林統治者哈基姆發起了對圣墓的破壞,使得情況發生了突變:在耶路撒冷,基督教徒和猶太教徒隨時會慘遭迫害,城中的基督教區因被高墻阻隔而無法通行。五年不到的時間里,成千上萬的教堂不是被焚毀就是被洗劫一空。
一系列暴力事件使基督徒們去耶路撒冷朝圣的愿望更加強烈。于是,為了從穆斯林統治者手里奪回圣地,教會發動了八次十字軍遠征。最初十字軍東征是為了打擊迅速發展壯大的伊斯蘭教,但他們自己卻在不斷的政治紛爭和軍事掠奪戰中遭受重創。到了第四次東征時(1202~1204),一些歐洲世俗領袖權力和影響力的擴大使得教皇失去了對這場宗教戰爭的掌控。后來,一些君主甚至招募了自己的十字軍。
第四次東征的主要原因是教皇英諾森三世想取得對穆斯林軍隊的控制權。他們想得到威尼斯的支持后,然后取道埃及一舉攻占耶路撒冷。
一直以來,威尼斯人恪守其商業信條始終與十字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這次威尼斯執政者們卻覺得可以利用這場戰爭大發橫財。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場具有政治和經濟雙重收益的戰爭,而且這一看法很快得到了威尼斯大眾的理解和支持。經過八天的談判,威尼斯最終同意派出一支由騎士、武士、步兵組成的三萬五千人的軍隊,以及四千五百匹戰馬和一些特別裝備的戰船,當然威尼斯同意出兵是以獲取高額回報為條件的。十字軍的法國統帥們一直想聯合強大的威尼斯海上力量,為此他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但由于之前談妥的費用沒能兌現,所以威尼斯援軍駐扎在現在的利多始終按兵不動,士兵們成天百無聊賴,不是賭博就是嫖娼。
看到法國人根本無法如期兌現他們的承諾時,威尼斯人提出了一個建議:他們可以免除對方的債務,但條件是讓十字軍幫助他們攻下位于亞得里亞海之濱的叛亂城市扎拉。法國人爽快地接受了這一建議,很快雙方便協力攻下了扎拉,事后還均分了戰利品。這次成功的“合作”使十字軍東征從最初的宗教戰爭逐漸演變成了一場帶有商業性質的戰爭。
得到威尼斯軍事援助的十字軍信心倍增,隨即開始向拜占庭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挺進。君士坦丁堡是以公元4世紀羅馬統治者君士坦丁大帝命名的,是東羅馬帝國的首都。雖然這是一個多種宗教信仰共存的城市,但東正教占了主導地位,極度的富庶使得君士坦丁堡歷來都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
令君士坦丁堡引以為耀的并不是它強大的軍事力量,而是館藏豐富的圖書館、各種珍貴的藝術品以及隨處可見的文物古跡。這里的建筑既傳承了以拱門、圓柱為特點的羅馬建筑理念,又兼具各種東方建筑元素。君士坦丁堡擁有一百多萬人口,是威尼斯人口的十倍多。
1204年4月,十字軍開始了蓄謀已久的攻占君士坦丁堡的計劃。他們在城里進行了為期三天的瘋狂搶掠、破壞和殺戮,包括平民、教士、婦女、兒童在內的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中。當十字軍的暴行告一段落后,他們又沖進教堂,砸壞祭壇,大肆搶奪圣物。醉酒的士兵把搶來的圣衣蓋在馬背上,一個喝醉酒的妓女站在大主教的座椅上邊唱邊跳,古墓和古代雕塑不是被砸毀,就是被盜。后來,君士坦丁堡人只能設法將城內一些珍貴的藝術品、手稿和宗教用品秘密運送到了偏僻的鄉村、小鎮和修道院等一些相對安全的地方。而事實上,即便在十字軍撤離君士坦丁堡之后,搶掠行為依然持續了數年。
威尼斯人非常善于趁火打劫。他們從君士坦丁堡搶到了許多精美的宗教用品、雕塑及價值不菲的寶石。威尼斯人用來裝點圣·馬可教堂門面的四匹銅馬是他們從君士坦丁堡搶奪的所有贓物中最上乘的物品。
眾多優秀的玻璃制品藝人、銀匠、金匠、畫家、雕刻家也被帶回了威尼斯。匠人們很快便開始靠自己的一技之長在威尼斯謀生,并逐漸安定了下來。
教皇英諾森三世坦言,當得知君士坦丁堡遭到搶掠的消息和十字軍打著基督教國家的旗號所犯下的暴行后,他感到非常震驚。同時當得知這些暴徒已經事先被赦免了時,他意識到這些頑固不化的對手早已不把他這個教皇放在眼里了。除了下令將大量的十字軍驅逐出基督教會外,他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君士坦丁堡的財富源源不斷地涌向羅馬教堂。
東正教無法原諒威尼斯人在這次劫難中所扮演的不光彩的角色,君士坦丁堡再也沒能恢復往日的榮耀。攻克君士坦丁堡打破了各國軍事力量勢均力敵的局面,威尼斯人從此控制了拜占庭帝國的大部分土地。雖然君士坦丁堡后來逐漸又恢復了其商業中心的地位,并且成為讓馬可·波羅和其他商人通向東方的門戶,但它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凝聚力和光彩。希臘人、威尼斯人、埃及人和土耳其人成了君士坦丁堡的主要人口,較之其他城市,這個城市受到關注的不再是它昔日的輝煌而是頻繁發生的戰亂。
相比之下,威尼斯在世人眼中則是一個由一些有權勢的家族治理的安定、統一的國家。
盡管馬可·波羅的祖先們在威尼斯擁有顯赫的地位,但并算不上是最富有或最有聲望的家族。在威尼斯,只有出了數位總督和威尼斯艦隊司令的芝諾、奎爾尼斯和丹多洛家族才能算是權勢家族。在等級森嚴的威尼斯,盡管波羅家族家境殷實且受人尊敬,但他們的社會地位遠不及上述三大權勢家族。
對波羅家族的起源存在諸多說法。一般人們認為,波羅家族是1033年從希貝尼克的達爾馬提亞移居至威尼斯的,希貝尼克一直被匈牙利人和克羅地亞人所統治,后來可能并入了羅馬帝國;還有一種說法認為,馬可·波羅出生在庫爾佐拉,也就是他后來被熱那亞人俘獲的那個島嶼;第三種說法認為,波羅家族在上述兩種可能性存在之前,就已經生活在威尼斯了。不管馬可的身世如何,他親歷了日漸衰敗的古代文明和萌芽于歐洲的文藝復興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波羅”這個名字出自拉丁語,早在公元971年就頻繁出現在威尼斯城市檔案中。記錄顯示,曾有個叫多梅尼科·波羅的商人提交了一份請愿書,希望禁止與阿拉伯人的貿易。其他幾位記錄在冊的波羅氏,有人擁有土地和鹽礦,甚至還有人擔任過威尼斯法官。由此可以推測,馬可·波羅的祖先們就生活在威尼斯和達爾馬提亞。
波羅家族的貿易目的地一直延伸至君士坦丁堡。1168年的拜占庭帝國正處在鼎盛時期,當時的資料顯示,與馬可·波羅同名的馬可的叔祖在君士坦丁堡擁有一艘自己湊錢裝備的戰船,他的這一做法與小馬可在庫爾佐拉之戰中的做法如出一轍。
在威尼斯,波羅家族的其他成員為爭得財富和榮譽一直努力奔忙著。馬可·波羅的祖父、圣菲利斯教區的安德烈亞·波羅有三個兒子,其中包括馬費奧和馬可的父親尼科洛,當時他們已經是威尼斯的貴族階層了。據威尼斯檔案記載,年輕的馬可也是一位貴族,而且他本人非常看重自己的貴族頭銜,因為這一頭銜可以在他所到之處給他帶來地位和榮譽。馬可認為,“威尼斯貴族”這一頭銜不僅是他走向世界的通行證,而且有助于他免遭竊賊的洗劫和無賴的糾纏。無論身處何地,也無論接待他的主人之前多么陌生或是讓人生畏,馬可總會設法讓對方明白:他是一位威尼斯貴族,應該得到與他貴族身份相符的款待。
波羅兄弟踏往東方的征程
馬可·波羅的父親尼科洛和叔叔馬費奧本來在威尼斯經營著一份生意興隆的家族產業,但1253年,兄弟倆決定離家,踏上了去東方尋求發展的征程。可尼科洛臨行前也許并不知道,他的妻子已經身懷六甲,就在他走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254年,馬可·波羅出生了。
馬可出生時,他的父親和叔叔正在君士坦丁堡。1204年那場大劫掠之后,受威尼斯人控制的君士坦丁堡昔日的繁華已成了過眼煙云,以當時的條件來看,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這兩個貿易中心之間的旅途是相當危險的。往來其間的基本上是威尼斯的商船,所有乘客除了自帶行李箱、被褥、水和干糧外,還得做好隨時參加戰斗的心理準備,一旦商船與沿途襲擊他們的敵人發生沖突,船上的所有乘客就得加入到戰斗的隊伍中。
因此,即便是一次稱得上順利的航行,也讓人難以忍受,潮濕擁擠的船上隨處可見腐爛的食物和人的糞便,臭氣熏天。波羅兄弟和船上所有乘客,成天不得不與蟑螂、虱子、老鼠為伍,而失眠、暈船更令他們苦不堪言。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中煎熬了一兩個月后,波羅兄弟倆終于到達了君士坦丁堡,此后,他們沒有急于開始新的艱苦旅程,而是在這里待了六年。六年間,他們與來自世界各地,尤其是東方的商人進行貿易,為自己開創了一片新的天地。
此時,君士坦丁堡正陷入無盡的債務糾紛之中。最后一位拉丁國王鮑德溫二世被迫將一些價值連城的圣器賣給了威尼斯,以此來償還債務和勉強維持自己搖搖欲墜的王位。事態甚至嚴重到,他用據說是耶穌圣物的荊棘之冠向威尼斯銀行家做了貸款抵押,而且還主動讓自己的兒子做人質。就在法國國王路易斯九世準備援助鮑德溫時,佩利奧洛格斯王朝的邁克爾八世聯合熱那亞攻占了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堡再次淪陷后,動蕩不安的政局多次引發了生活在這里的威尼斯人、熱那亞人和希臘人的騷亂。
尼科洛和馬費奧兄弟倆決定離開這座多事之城,前往索耳得亞(即蘇達克城),位于黑海之濱克里米亞半島上的索耳得亞是一處重要的軍事要塞。(順便提一下,波羅時代的人們對“黑海”這一名稱還比較陌生,當時人們只把它稱作“海”。)波羅兄弟在索耳得亞并沒有多大名氣,說明當時他們的生意規模并不大。
波羅兄弟最渴望的就是回到威尼斯的家中,但路途遙遠且危險重重。無論是陸地上橫行霸道的竊賊,還是海上貪婪無恥的海盜都成了波羅兄弟短期內無法返回威尼斯的障礙。
而前往東方的所有商路和航線情況就要好很多。這主要是由于當時蒙古人已經攻占了大部分亞洲大陸,并且占領了歐洲一些重要地區,他們的勢力范圍直達多瑙河東岸。(蒙古人也被歐洲人稱作韃靼人,但事實上,韃靼只是蒙古帝國的部落之一。早期俄羅斯人把蒙古人和其他東方的入侵者全部稱為韃靼人,后來歐洲人仿效俄羅斯人也把蒙古人稱作韃靼人。)
當時歐洲人一直認為,蒙古人就是惡魔的子孫,是世界上最野蠻、最邪惡、最不遵守法紀的民族。1260年,教皇亞歷山大四世發布訓令,號召基督教國家團結起來防范蒙古人:“耳畔不絕響起的馬蹄聲,警示我們絕不能再掉以輕心,戰斗的號角宣告一場席卷全球的毀滅性戰爭即將來臨。之前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業已證明,這些猶如從神秘的地獄中突然冒出來的野蠻的韃靼人,必使天下大亂。”
然而,就在教皇公開向外界宣稱蒙古人帶來的威脅之際,蒙古人卻突然改變了他們一貫的對外政策。野心勃勃的成吉思汗在位時一直奉行無限擴張帝國疆域的政策,而他的孫子忽必烈汗則一改祖父的做法,施行了相對平和的統治策略。威尼斯史學家阿爾維斯·索爾西如此評價忽必烈汗:“他是一個追求集權統治的君主,但絕不暴戾野蠻,他善于汲取他人之長來實現自己的目標。他不斷地尋求有效手段來穩固政權,為了達到目的,他更多的是采取宗教施壓的辦法,而不是單純依靠暴力手段。”
忽必烈汗手中最有利的武器不是利劍長矛,也不是槍炮毒藥,而是與其他國家建立貿易關系。事實上,為了能夠在自己締造的世界新秩序中生存,蒙古人非常需要來自歐洲、波斯、阿拉伯的商品和技術。為此,他們開辟了很多商路,并為19世紀后廣為人知的“絲綢之路”奠定了基礎。“絲綢之路”不僅是為東西方輸送諸如寶石、織物、香料、貴重金屬、武器等貨物的要道,而且也是輸送數不清的佛教僧侶、基督教傳教士和來自各地的商人的通道。
為了確保東西方貿易和宗教文化交流的順暢,忽必烈汗在蒙古帝國疆域內實行高壓集權政策,索爾西認為,蒙古帝國的和平是“建立在戰爭廢墟上的和平”。但正是因為有忽必烈汗的專制統治,“絲綢之路”才成為一條非常安全的商路,往來其間的人聲稱“婦女可以頭頂金托盤無所顧忌地走在這條路上”。對于像波羅兄弟這樣的商人們來說,就算深入亞洲和蒙古帝國腹地,人身和財產安全也完全有保障。
蒙古帝國的“絲綢之路”和威尼斯的商船使世界變成了“坦途”。在一個沒有阻礙,能夠相互交流的世界里,貿易往來及宗教、文化、思想的交流與融合極大地促進了各國的經濟繁榮與發展。尼科洛和馬費奧沿著“絲綢之路”北端向東進入到蒙古帝國腹地。
在途經今天的伊拉克的時候,馬可說,父親和叔叔來到了別爾哥汗的王國。別爾哥是成吉思汗的孫子,也是蒙古帝國各部落中最有文化、最開明的一位君主,有人稱他為西汗。別爾哥盛情款待了波羅兄弟,馬可說:“兄弟倆給別爾哥汗獻上從君士坦丁堡帶去的珠寶,這讓別爾哥龍顏大悅。為了不讓出手大方的客人覺得自己吝嗇,他賜給兄弟倆兩倍于他們禮物的珠寶和其他一些貴重物品。”兩位來自威尼斯的商人在蒙古帝國找到了一處臨時避風港。
兄弟倆用帶去的珠寶、銀幣和織物與其他商人做生意,由此掘到了他們在蒙古帝國的第一桶金。他們就像在經營一個流動售貨攤,任何有錢可賺的貨品都在其經營范圍之內,馬可在書中經常提到父親和叔叔經營著各種織物,比如,棉布、錦緞,當然還有絲綢。不難想象,兄弟倆與穆斯林、猶太人和其他來自歐洲的商人做著各種生意,當時熱那亞商人比威尼斯商人在亞洲更有名,但波羅兄弟倆的生意做得非常紅火。兄弟倆偶爾還做奴隸交易,后來還把一個阿拉伯奴隸帶回了威尼斯。
雖然蒙古人熱情好客,但一年后兄弟倆還是想回家了,但恰在此時,別爾哥和成吉思汗的另外一個孫子旭烈兀發動了一場內戰。馬可說:“經過一番激烈血腥的廝殺,旭烈兀大獲全勝。這場內戰導致以前所有可以安全通行的商路從此不再有保障,波羅兄弟倆無法從原路返回威尼斯了。這時有人告訴他們,順著別爾哥汗王國的邊界走是通往君士坦丁堡的最佳路線,兄弟倆聽取了這一建議,但沿途他們遇到了很多困難。他們曾途經一片有十七天路程的沙漠,在沙漠中趕路的十七天里,除了住在帳篷里的蒙古人和他們的牲畜,兄弟倆沒有看到其他任何城市和建筑物的蹤影。”
兄弟倆在旅程中慢慢熟悉了圓形的蒙古包和經發酵釀制的馬奶酒,起初他們根本不習慣這種濃烈而且有股特殊酸味的馬奶,后來勉強能喝點的時候,給他們敬酒的蒙古人就會使勁揪著他們的耳朵,強行讓他們把酒咽下去。后來兄弟倆還慢慢適應了蒙古人很少洗澡的生活習慣,當然那個時代的威尼斯人也不經常洗澡,但蒙古人生性不喜歡水,再加上成天和馬、牛、羊等牲畜在一起,所以身上常會發出一股味道,這讓與他們生活在一起的西方人很反感。不過,波羅兄弟很快克服了這種反感心理,開始與他們的主人融洽相處了,最重要的是,他們學會了與蒙古人溝通和交流,這點遠比能喝下馬奶酒更有意義。
后來,波羅兄弟來到位于今天烏茲別克斯坦的布哈拉城,這里是東西方商人的必經之地,從9世紀到13世紀期間,有多個帝國曾在此定都。布哈拉商人主要經營絲綢、瓷器、香料、象牙和絲毯,兄弟倆發現住在這里的人非常好客,但布哈拉以外的地區卻動蕩不安,部落之間不斷的沖突使得“絲綢之路”的部分路段根本無法通行,波羅兄弟這才意識到想短期內回家已經不可能了。馬可對此只做了簡單評述,“兄弟倆無法再繼續趕路,只好在這里住了三年”。這次延誤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在布哈拉滯留期間,尼科洛和馬費奧邂逅了“一位非常有才華的重要人物”,此人便是旭烈兀派去拜謁蒙古最高首領忽必烈汗的大使。如果波羅兄弟能夠說服這位大使,那么他很可能會給兄弟倆指引一條通往蒙古帝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