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臉色大變：

“你這是什么意思？”

那個普通的中年人卻沒有回答沈先生的問題，將傘撐開，邁開步子，就往外走。

而隨著他一腳踏出庭院，整個天京大學的雪都停了下來。

臨走時，他留下了兩句話。

“有很多事，其實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下。”

“黃玨能在天京大學內使用遁光，哪怕他是狀元，我們也是會察覺的。”

而沈先生看著中年人離去的背影，默然不語。

......

京城外的上空。

黃玨以一道金色的遁光裹住紀晨，二人齊齊向妖族的深處飛去。

黃玨本想照顧紀晨放緩速度，畢竟頭一次體驗飛行的感覺，作為人類必然會有相當程度的不適應感。

哪怕修為再高，最開始駕馭遁光飛行的時候，惡心嘔吐都是常事。

不料紀晨卻在空中釋放出了一朵青色的云彩。

被這道青色云彩裹挾后，紀晨原本被天上罡風吹拂地有些泛青的面容，迅速得到了好轉，整片天罡大氣都被排在了外面。

“平步青云？小師弟你是狀元么？”黃玨的聲音響起。

紀晨點了點頭，卻看見黃玨同樣取出了一朵和紀晨相似的云朵。

紀晨不由得莞爾：

“原來師兄也是，倒還來打趣我？”

隨后便好奇問道：

“師兄，這‘平步青云’不是據(jù)說是人皇的一股氣息力量幻化而成嗎，師兄的這股力量用了這么多年還沒用完？”

黃玨頗為懷念地摸了摸手上的云朵，說道：

“倒也不是。”

“實際上十幾年前，它的力量就已經快要耗盡了。只是我感念這朵云曾經對我的幫助陪伴，所以將其形體保留了下來。”

“到現(xiàn)在，它已經徒具其形了。”

紀晨點了點頭，不再追問，而是把話題拐回了正途：

“所以師兄，我們現(xiàn)在是直奔忘憂谷么？我雖然在古書上看過，但是卻僅有只言片語的幾個字，還望師兄解惑。”

黃玨從口袋里抽出了一張紙，對上面吐了一口煙。

這張紙在接收到了煙氣的熏染后，慢慢勾勒出了復雜的紋路。

那些紋路大多是黑色的、長短不一的線路，唯有在右上角的一個地方，打了紅色的大叉。

黃玨將這張紙遞給了紀晨：

“這是我多年當捕快，以及現(xiàn)在當私家偵探所見所聞得到信息繪制的地圖，剛剛師弟你給你的信息和記憶，也被同步更新到了這張地圖上，你可以先看看，熟悉一下地形。”

“看到了右上角那個紅色叉沒有，那個地方就是‘忘憂谷’的所在。”

“‘忘憂谷’在人族中的名聲不顯，但是在一些妖族中的高貴血裔中，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地存在。”

“對于他們來說，忘憂谷是一處實實在在地圣地。”

說罷，黃玨看向紀晨，見紀晨認真地聽著，向紀晨笑了笑：

“師弟，你這個狀態(tài)，去了忘憂谷，可是最差勁的選項。”

“啊?”紀晨丈八和尚摸不著頭腦。

“忘憂谷，顧名思義，就是能讓人忘掉世間憂愁的地方。”

“那你想想，這個地方，為什么對于妖族來說，是所謂的圣地？”

紀晨畢竟博覽群書，又不是駑鈍之人，不過片刻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試探性地回答道：

“因為忘憂谷能夠幫助他們‘見真我’？”

黃玨面露笑意：

“不錯，正是如此。”

“我們人族，想要見真我是一個艱辛困難的過程。”

“盡管我們在‘識字境’里就會說‘識字境里見真我’，但是實際上，見真我這件事是整個登樓階修煉的主旋律。”

“從最開始的‘登樓之問’，到你馬上要經歷的‘登樓之辯’，包括后面的‘登樓之擇’，這三個階段都是在幫助你找到自己到底是什么樣一個人。”

“只有能夠面對本心，一個修士才有可能說‘我不后悔’，才配得上說‘我不后悔。’”

“因此，找到自己的心，明白他是什么樣子，這件事對人族來說是個持續(xù)地、痛苦的修煉過程。”

“但是對妖族來說，他們其實根本就不存在這個煩惱。”

“還記得歷史書是怎么說的嗎？為什么在同樣的天地靈氣下，人族的進境遠不如妖族？”

紀晨不用回憶，便直接回答道：

“因為妖族相比人祖來說，心思更單純，更接近自然，獲得的好處更大。”

黃玨說道：

“正是如此。”

“對于妖族來說，他們的本心其實很簡單，就是無。”

“妖族遠比人族更接近所謂的‘赤子之心。’”

“你可以這樣理解。人族和妖族的本心，都潛藏在泥沙之下，區(qū)別是妖族的內心更加直白，像是一根直挺挺的棍子。而人族的本心更加復雜纖細，像是雜枝叢生的珊瑚。”

“想從泥沙中挖出那根棍子，你只需要大刀闊斧地清除泥沙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同這樣的方式去清除珊瑚礁，很容易用力過猛就將其折斷了。想要清理珊瑚叢外的泥沙，就非得小心翼翼，一絲一毫地清除不可，不能心急。”

說完，黃玨停頓了一下。

“而忘憂谷，就是在大刀闊斧地清除所居之人、妖的情緒與雜念，甚至是記憶。”

“對于妖族來說，求之不得。他們本就是赤子之心，任你大刀闊斧地清除雜念情緒，對于他們的影響也不大，反而能夠幫助他們極大程度縮小熬煉心性的水磨功夫。”

“就算不小心真消除了記憶，影響也不大，反正忘了就忘了，對他們來說影響不大，反正出生也是懵懵懂懂。”

“但對于人族來說，一旦過多的情緒、念頭被一這種粗暴地方式消滅掉，就會對當事人的人格和自我認知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如果你曾經珍若生命，不可割舍的念想，的遺憾，被用這種方式強行‘忘憂’了，你覺得你還是你么？”

“人類的執(zhí)念、愿望、忍耐，很多時候就是他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紀晨沉重地問道：

“那唐師兄......”

黃玨擺了擺手，示意紀晨放心：

“不必擔心，我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沒有去黑熊精的洞府，而是直奔忘憂谷。”

“臨行前我又用了一次托夢，沉陽的位置應該就是在忘憂谷無疑。”

“我看了看他的狀態(tài)，三日內只要能救他出來，就還有救。”

“否則”

“終生無法突破登樓階是小，性情大變，自我認知混淆是大！”

紀晨聽罷，點了點頭，示意黃玨的遁光速度可以更快，他吃的消。

黃玨也不矯情，加快了遁光速度。

看似一臉穩(wěn)重，但他實則比誰都著急。

他已經看著四個師弟師妹失蹤了，可是青天司卻對此推三阻四，不愿尋找，這才是他離開的真正原因。

唐沉陽，絕對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