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自八婆的試探
- 靈氣復蘇三千年,回去念經
- 宅系阿川
- 4219字
- 2023-10-13 00:03:00
趙木生坐在鍋洞前,借著鍋洞的余燼的溫暖,用熱水泡了泡腳,然后穿上向筋人字拖,把靠在鍋洞一側墻壁的木梯搬了過來,搭到梁上,熟練的爬了上去,而后把梯子抽上去。
下面是灶房,上面自然是趙木生的窩身之處。
當初為了不影響考大學的趙水生學習,老奶在灶房起三角瓦梁房頂的大梁上,鋪了木板,打了釘子,勉強可以住個人。
是個正兒八經的三角閣樓,可以容許半個人站立,或者一個人跪行,每逢大雨滂沱的時候,趙木生便叮叮當當的聽一晚雨水敲打瓦片的聲音,被子也變得濕漉漉的,水汽太重了。
還好現在臨近晚秋,將要入冬時節,趙木生不用在雨水聲音和濕氣的雙重折磨下入睡。
三角屋一側的細邊,有幾個疊起來的紙盒,里面放著趙木生小時候的“寶貝”,不是小吉吉,就些小時候覺得稀罕的玩意兒,長大了反倒是又懶得丟了。
趙木生泡完腳,乏的厲害,抽了梯子塞在三角屋的一角,跪著爬進了破舊起絨的被窩,里面一股子太陽味,看來回來之前,老奶提前給他洗曬過了。
想想今天被偏心老奶詐走的十五塊錢,趙木生心里也不那么難過了。
不知道怎么滴,回了老家,即使手里頭沒錢,他膽氣也足的很。
至少在家里,不會被餓死,也不用拉下臉面去找人要飯吃。
或許也有另一個趙木生沒意識到的原因,老奶和老頭都在。
傍晚天擦黑的時候,趙水生送小彪女回來了,咚咚咚的用根木柴敲著灶房的樓板。
“趙木生!趙木生!起來陪我去吃夜宵~”
趙木生迷迷糊糊的被水生叫起來,踩著人字拖,懷里抱著用作業紙包著三個燒糊的土豆,被推進了老人頭的副駕駛。
“老板!三根淀粉腸,三根羊肉串,一瓶葡萄汽水!”
趙水生在后街夜宵攤上痛快的給了錢,然后開車剎到蒲藻河,吹著微風,沿著三十公分寬的河沿的散步,天上的小蚊子太多了。
“好了!就坐這吧!”
水生不知道發的什么瘋,帶著趙水生坐在河沿小道上,小腿和腳懸在河沿上面,可以目之所及,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湍急的暗流卷著一團一團蒲藻飄過。
“還是和以前一樣,誰都不許搶!”
水生先是分給他一根淀粉腸,自己手里一根,往蒲藻河飄下來的一大團蒲藻上,丟一根,羊肉串也是這樣。
而后的那瓶劣質葡萄汽水更是一人一口,還往河里倒一口,輪著喝完了。
趙木生察覺到水生的情緒有點低沉,難得的搭理他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彪女不就這樣愛講究嘛,再說人家小彪女真是家里的公主,有點公主病也很正常,你受點委屈不是應該的嘛!”
“呼~”水生呼出一口氣,神色復雜的看了趙木生一眼,本來開口想要解釋一下。
“今天八號!”
“是啊!怎么了?”
最終看趙木生什么都沒記起來,然后水生有些失望,卻什么都沒說。
趙木生不懂,以為工頭一萬多的工資,已經打工人的天花板了,水生可是大學生,還是南城那種名牌大學的學生。
即使水生畢業沒幾年,手里的錢也不是在工地累死累活趙木生能想出來的數字。
水生娶阿香,只出于真心換真心,從來就不是因為老彪家在六盤溪水鎮廠子多,又有錢有勢。
他反過來擔心這老丈人和大舅子這些年做事不規矩,以后還得連累阿香。
水生沒有過多解釋,自己沒用過老彪家的一分錢,不是什么軟飯男,偏見一向如此,甚至親哥趙木生都是這么看的。
水生沉默從西服內襯里掏出了錢包,把那一疊紅票塞到趙木生手里。
那兄慈弟恭的眼神,一度讓趙木生以為自己是弟弟,不過...好多錢。
一定是小彪女接濟他的。
我在南城這么努力都沒攢下錢來,水生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來。
水生雖然畢業工作還沒多久,但也是人精似的人物,一眼看穿了壓根不會掩飾自己表情的趙木生。
不過他也不過多和這個傻哥哥計較,不是第一天和趙木生相處了,水生自然和有他相處的方式。
“藏好點,別被老媽再收走了!”
陪水生在河邊坐了一會兒,突然就收到了五千多塊,趙木生有些懵,不過卻是不客氣的收下了。
看著一臉藏不住笑意,數著錢的趙木生,水生視線放空的看著河中流動蒲藻,淡然的開口。
“我和阿香要結婚了,在南城那邊買了房,以后很少回來了,嗯...有可能再也不來了...”
河水中的蒲藻飄遠了,水生回神,看了看身旁的趙木生。
趙木生數著錢,嘴角想壓,卻是壓不下去。
當初自己在南城打工,老奶肯定把自己的錢全補貼趙水生了,這錢他拿得心安理得。
實際上,水生這個雞窩里飛出來的金鳳凰,全憑自己努力才在南城站穩了腳跟。
趙木生也不想想,老彪這種地方上的灰色豪強,手壓根伸不到南城去,他那點家底,即使全給了小彪女,在南城這種超級大城市,連滴小水花都翻不出來。
再說,水生知道趙木生的想法,老娘偏心,一直在用他的錢,支持自己讀書。
可是趙木生一個月的工資,撐死了才才幾百塊,怎么可能夠支撐他在南城讀大學的花銷,從讀大學后,水生的所有開銷,一應都是靠自己的賺回來的。
別問水生是怎么輕松賺錢的,合理、合法,你挑不出錯來便是。
“走吧!回了!”
水生說完起身,走了一會,在離開大大小小鵝卵石鋪陳,有著湍急河流與不時飄過蒲藻團的的蒲澡河的時候,他嘴唇微動,卻沒有聲音發出。
“再見了!大哥!”
翌日
也就是趙木生回來的第二天,水生沒在家住,也沒在老彪家的大豪宅住,而是和小彪女去花冤枉錢住賓館了。
今天卻是趙木生正式去見八婆的日子,老奶一大早上就起來亂,催促著趙木生打理自己,該刷牙刷牙,該換衣服換衣服。
一件他老爹去吃席的體面灰色中山裝,老奶弄來給趙木生套上,看上去有點老氣橫秋的樣子。
不過趙木生實打實的穿起來之后,硬生生的倒是被他身高和大塊頭撐了起來,有種束縛的力量感,搭上干燥的碎發,粗糲的皮膚,倒是有種別樣的男子粗獷陽剛之美。
趙木生拿著老奶的紅框鏡子臭美了一會,鼓了鼓手臂的二頭肌,覺得自己實在是爺們的不能再爺們了。
而一旁,老奶悄然從趙木生換下來的破皮衣的口袋洞里,掏出了五千塊錢,手速很快的塞到了一個紅木銅扣的柜子里去了。
趙木生自小就存不住錢,這錢老奶打算先幫他收著。
“走了走了!可別讓八婆等急了,她這兩天倒是衰的很,可別正好沒了,你白白回來,可就要在家里吃干飯了。”
在老奶的催促下。
趙木生這才跟在一步三晃蕩的駝背老奶身后,從三家巷里串了出來,來到團街心。
六盤溪水鎮,由六條溪水環流而得名,團街心乃是所有環繞小鎮道路的交匯處,故而得名。
巧合的是,八婆的香寶蠟燭店,就在團街心交匯正中此處,與理發匠的房子,合為一座三層寶塔樣子的木閣樓。
“木生!回來了啊?”
趙木生見到了八婆,感覺三十年過去了,對方似乎沒怎么變化,依舊是那副老態龍鐘的樣子。
不過可以從八婆下垂的大眼袋,松弛倦怠的神態,看出她精氣神衰弱的厲害,但神奇的是她卻依舊能言能動,不同一般有這種松弛神態,躺在床榻之側,等著歸去的老人。
趙木生自己不知道要怎么開口,終是他家老奶先說直白話。“八姑!你說我家木生回來,便給你養老送終,你把香寶蠟燭店給我們家,這事算也不算?”
剛才氣息微弱的八婆,眼中好似閃過一道光亮,陡然之間卻已經是神采奕奕。
那種感覺直教人說不出來,八婆依舊是那具行將朽木的身體,但卻能感覺她很有精神,充滿年輕的活力,兩種矛盾的充斥在八婆身上。
“木生娘你放心,老身收他做個徒弟養老,這香寶蠟燭店,自然是給他,不過丑話咱們也先說好了,這是留給木生,不是你們家!”
倒是八婆也是個人老成精的人物了,以后找官府的人來立了字據,免得傳承了千余年的門派基業,最后倒是毀在錙銖必較的鄉野村婦手里。
看著八婆精神奕奕,倒是他家老奶一臉不悅。
八婆只道自己是回光返照,便把說著可惜話,卻藏不住笑臉的老奶哄走了。
“跟我來!”
面對有種說一不二架勢的八婆,對她不算太熟悉的趙木生有些露怯,本能的跟在了她的身后,跨進里香寶蠟燭店的門檻。
趙木生心中卻是在暗自計較,怎么自己就唯唯諾諾的這么聽話,八婆又不是他家老奶。
香寶蠟燭店里的光線太暗了,紙人、花圈突然出現,實在是太容易把人嚇一跳了,可是趙木生卻是有了心理準備,不太害怕的樣子。
反而是打量起店內的布局來,除了紙人和花圈,左面墻面一側的柜面,放著不同規格的香和蠟燭,都是些批發來的貨,散賣而已。
八婆自見到趙木生以來,便一路觀察...
這傻大個也不過如此...除了塊頭,平平無奇,何以成了全知之書所說,再封妖王的關鍵。
那就再試試...
八婆老邁的身軀行走在前方,卻以那雙眼睛最為不協調,精神的好似年輕人一般。
她左邊是個全白的眼球,右邊是正常人的眼睛,忽略掉她全白的左眼,可以覺得這八婆的眼睛其實也是很正常。
香寶蠟燭店里,有一個黑漆漆的甬道連接著閣樓的回廊旋梯,高高的三層閣樓采光,卻只是才放一片半透的琉璃瓦片,甬道對面的回廊旋梯,只有似有似無的輪廓。
所以趙木生由相對亮的地方,進入幾乎看不見光狹窄甬道,就感覺自己好像瞎了一樣,甚至他產生了一種在黑夜濃霧里行走的感覺,心里有些毛毛的癢。
“跟緊我!”
八婆主動停了下來,趙木生尋著聲音的來源勉強認出一道身影,便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后。
“咚~”
直到趙木生踢到一截旋梯的縱向木板,他才找到了可能是旋梯扶手的東西,摸索著跟隨八婆身影前進。
“咚咚咚~”
黑暗似乎對八婆不是阻礙,隨著咚咚咚加快的腳步聲,她的身影在漸行漸遠。
趙木生伸手,想讓八婆等等她,但想想讓一個奶奶輩的老人,等等自己這個年輕人的腳步,他又覺得丟臉,最后只是徒勞的伸了下手,沒有把那么丟臉的話說出口。
反正三層閣樓,還能有多少階旋梯,趙木生扶著木制扶手,走著走著發現,這個似乎是個正方形的回旋梯,由于是一直向上邁步,所以他也沒有懷疑什么。
八婆站在三樓樓梯口,于黑暗中,她看到卻是另一幅景象。
正方形的旋梯頭尾相連,扶手更是一個不相交的三圍“8”字樣式,趙木生這個傻小子從上面走到側面,從側面走到下面,從下面再走回來,整個人橫著,亦或倒立著,卻沒有絲毫要掉下去的意思。
黑暗中,趙木生感覺自己扶著扶手,一直在往上攀登,但似乎一直走不到盡頭似的。
一刻鐘
兩刻鐘
...
趙木生也察覺到了不對,他開始嘗試下樓,終于他發現,下方似乎有無窮的臺階給他下。
“咚~”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趙木生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發急促,有扶手輔助,他甚至有一種踩著樓梯板滑行的感覺。
下不完的樓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趙木生心里慌了一下,然后定神,心里大致知道是八婆搞得怪了,她這是想干什么呢?
“八婆!”
“八婆~婆~婆~”
趙木生扶著扶手,站在旋梯上暫歇,空蕩蕩的黑暗中,從四面八方回過來聲音。
趙木生不甘心,再次開口呼喚。“八婆婆!你在嗎?”
“在嗎~嗎~嗎~”
聲音如同水波一樣,在黑暗中蕩漾開來,然后慢慢歸于死寂,趙木生甚至能聽到了自己呼吸聲,心跳聲,轉動眼球尋找出路時,輕微淚腺的水潤聲。
八婆似乎沒回應自己,如何從這無盡的旋梯走出去,不要被困死在這,成了擺在趙木生當前面對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