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了?”
見蟲箱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房輕聲問道。
“嗯!”
被那溫柔的眼神盯著,蟲箱身體卻因為恐懼而顫抖起來,雖然還想解釋些什么,但因為自己那僵硬的唇舌,也只能將那些話吞進肚里,用力點頭,生怕慢上哪怕一步。
“那就走吧?”
心房看了一眼門。
“當然可以。”
門扔下了手里的餐叉,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而他面前的那盤蛋糕,早就被餐叉摧殘得不成樣子。
說是吃點東西,實際下來,這三個人到頭什么東西都沒動,只是坐在那里,甚至于三人之間話都沒說幾句。
看著蟲箱握緊的拳頭遞向了自己,門嘆了口氣,將手伸了過去,一下子,只覺得溫暖潮濕的空氣連帶著什么生機勃勃的活物一起被塞進了自己的手心,門知道就算攤開手也看不見那只幻想中的蟲豸,但心里卻總是毛毛躁躁地,止不住地開始幻想那瘆人的形體。
“走吧。”
門心情有些復雜地重復道。
這時蟲箱也已經背上了擱在地上的包,向門點了點頭,于是門用手指挑逗著手心的無形之物,沒過多久,只見就傳來了一股輕微的刺痛,門很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東西被注入了,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眩暈感,而他趁著這感覺,打開了面前的門。
迎面而來的,是大塊的深綠色。
一篇茂密森林在他們眼前伸展著自己廣袤的身軀,葉片遮擋陽光將其轉化成大片的陰影,如狼牙般參差著,低伏在他們面前,如同獵食的餓獸,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蟲箱膽怯地向后退了一步,而心房和門則面色淡然,只不過較之心房,門眼角還帶著一絲凝重,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他偷偷看了一眼心房的表情,然后對著身后的蟲箱說道:
“你先過去。”
“阿?”
蟲箱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他低著頭懇切地看著心房,但當那濕潤的眼神沉默著看向他時,他還是點了點頭,邁開了腳步。
門注意到了蟲箱低頭隱藏起的眼神,那陰狠毫無疑問能將任何人都燃燒殆盡,但遺憾的是那骨子里天生的懦弱讓他沒有一個主人便一事無成,這樣的特質讓門時常在心里感嘆:
真是一個完美的工具。
“走吧。”
心房出聲打斷了門的思考,在蟲箱打頭陣確認安全后,他便跨過了那暖黃燈光與斑駁日光的交界線,而門緊隨身后,關上了那扇門。
叮鈴鈴的門鈴,鑲嵌在門上的玻璃折射著大樓窗戶反射的陽光,在地上照出七彩的投影,門外車水馬龍,誰也沒有少了三個本應該出現的身影,而店內的店長和服務員則對此毫無反應,就好像從來就沒見過這他們一樣。
而另一邊的三人,則站在打量著面前這個修建在森林中略顯突兀的建筑。
被木板封上的窗戶,破碎的陽臺,地上的雜草和破碎的磚塊向他們訴說著這個建筑被拋棄后所經歷的一切,而心房,則被大門上,也就是他們剛剛穿過的那扇門上的標識所吸引。
那是一個木制的東西,因此也被朽壞得格外嚴重,但即便如此,依舊能夠辨認出形狀來,那是一個十字,如果在仔細觀察一番,還能看見那殘存紅色染料,向三人介紹著它本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
“一家醫院?修建在這里?”
心房的話語中總是帶著笑意,
“又是怎樣的心血來潮,才會讓一個人驅車來到這里?”
面對心房的問題,門選擇閉口不言,而蟲箱更是抿緊了嘴巴,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長時間的相處讓兩人明白,這只是心房的自問自答罷了,按他的說法,這種小習慣能夠讓他思維更加清晰,在這種時候說話打擾他,反而會引起他的不滿。
三人并沒有選擇莽撞地進入這家醫院,而是沿著墻繞著醫院行了一周,期間,他們發現了一輛停在側面的汽車,摸了摸車頂蓋,還是溫熱的。
“看來我們和他來到這里只是前后腳的事,可他現在又去了哪里呢?”
說著,心房的眼睛看向了蟲箱,而蟲箱則害怕地看向了醫院的方向。
“是的,如此的顯而易見。”
見心房肯定了自己,雖然蟲箱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但看向心房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諂媚,而這般作態的蟲箱,讓心房的笑容更甚。
“這里沒有公路。”
門突然間問道,
“甚至連泥濘的小路都沒有,他是怎么把車開進來的?”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心房微微皺折眉頭看向了門,
“或許我們應該謹慎一些?”
察覺到了心房語氣中的不快,門看向了蟲箱。
這突然間遞向自己的視線讓蟲箱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趕忙放下了背上的背包,蹲下身子在包里緊張地摸索了半天,才終于如釋重負地從中拿出了一部相機。
“西...仙安在?”
他向門問道。
“你說呢?”
門不耐煩地將問題拋了回去,蟲箱猶疑著看向了心房,只見他微笑著,就如同往常一樣,只是眼神中的仁慈更甚了幾分。
蟲箱用力點了點頭,舉起了攝像機對準了并不怎么打算配合他的兩人。
咔嚓!
這聲音剛響起,門便上前奪走了他手里的家伙事,按了上面的幾個按鍵,這時,心房也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后,看向了數碼屏幕上顯示的剛剛拍下的那張照片。
很正常的一張照片,只是上面少了門與心房這兩位主角。
“看來是你多慮了。”
見此結果,心房輕松的說道。
“或許吧。”
門對此不知可否,只是擺弄著手上的攝像機。
說起來這還是前段時間從一個多管閑事的家伙身上收繳來的戰利品,其拍攝到的照片上只會出現將死之人的影像或者即將出現的死亡現場的影像,其間的時間差大概有二十四小時,考慮到那個死人都能憑著這東西找到他們的線索和相機本身的價值,他們三人將其私吞了下來,而現在,或許也正如心房所說,這一次計劃之外的狩獵,并不會有性命之危。
至少今天不會。
但門依舊在心間保留著一絲謹慎,舉起了相機給蟲箱拍了一張,心房當然注意到了門的動作,但他只是溫柔地看著,卻再沒有湊上去的想法,而是站在了一邊等著。
“走吧。”
最終,門將攝像機扔回給了蟲箱,一個人邁開腿朝著醫院大門走去,心房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也快步跟了上去,讓本想看一眼照片的蟲箱,也不得不快速收拾好東西,小跑著,生怕就這樣被兩人扔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