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云境界完全可以開宗立派,她都能感覺出異樣,說明曲江城內一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者說,回去也正好可以探尋過往。
十年前,曲江是他們打下來的第一座城,魔族在這邊吃了個大虧后卷土重來,又在曲江以北和大梁軍隊連戰數場,各有勝負。
連番大戰,殺傷無數,血氣沖天,引的曲江水系眾多野神精怪躁動,參與對魔族的反攻,更是有隱世大派開啟山門,派遣弟子下山抗擊魔族。
其中之一就是如今大梁尊崇的道門,龍虎山天師道。
也就是說,在天師道的眼皮子底下還弄出這樣的事情,這才讓應寒夜覺得驚訝。
她得回去弄個明白,畢竟這是她和張穩的發跡之地。
……
重新走回進入曲江的這條土路上,張穩發現英子的神態不對,心知小丫頭想起了過往,恰好又有一輛運送貨物的馬車路過,便花了幾枚銅板,坐著車前進。
上山時說了斷絕前塵過往,小丫頭哪那么容易放下,張穩也有心陪她,一路上說起曾經那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先生自稱應宗師營中一小卒,為什么知道這么多秘密呢?”
張穩笑道:“見過說書先生么,為師就算沒見過,編也是會的吧。”
英子不理他,靠著先生的肩頭,閉上雙眼,不經意間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長了翅膀,飛到天上去,騰云駕霧,她想找到以前的家,但北方一片赤地,路有白骨,村落斷垣殘壁,老鼠肥碩的跟貓差不多大,吃腐肉吃到紅了眼睛。
她哪里見識過這樣的情景,當即大叫一聲,睜開眼睛,旁邊溫暖有力的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先生!”
“到地方了。”
張穩什么也沒有說,跳下馬車的車廂,將英子抱下來,又取下掛在腰間的竹筒遞過去。
“喝水。”
“嗯。”
英子咕嚕咕嚕喝了一口,神情恢復,羞愧道:“我……”
張穩搖頭:“無妨。”
歷史書上留下的一行字,落在普通人頭上比一座大山還要沉重。
英子找不到家了,過去也隨著戰火化作一片焦炭,連梅花易數也找不出來,大概率在兵禍中消失了。
進城時,碰到當值的張伯昌,他深深看了一眼張穩身上的道袍,再掃了一眼跟在道士身后的英子,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過去。
兩人剛進了城門,蹲在城門口的一個小乞丐快步跑過來,望著張穩的道袍,露出敬畏的神情,低聲道:“張道長,這邊請。”
“走。”
錢狗剩領著他們來到一處茶攤,茶博士見狀,連忙遞了兩碗茶水,茶錢也沒敢收。
張穩也不問其他,指著對面的長凳道:“坐”
小乞丐看了兩眼,卻沒有坐長凳,而是直接盤腿坐在地上,仰起頭望向張穩。
“貧道看城門口盤查嚴密,莫非出了事情?”
“道長有所不知,曲陽城連出了三樁人命案子。”
張穩回憶起前些天去往盛平樓時,人流量確實少了很多。
“伯昌可有話說?”
“有。”
錢狗剩沒有說話,張穩的背后傳來張伯昌的聲音。
當值士卒穿著一身差服,將哨棒短刀放在茶攤的桌子上,端起面前的一碗熱茶一飲而盡。
此時正是深春,曲江天氣暖熱,喝完茶,渾身熱氣升起來,張伯昌隨手扯開衣襟,露出頸部,隱約可見皮包骨。
他被狐妖吸取精氣,短短三月,竟然差點干枯而死,自己卻沒有任何察覺,幸虧張穩到來才救了一條性命。
“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謝謝你,你就先成為了龍虎山天師道的弟子,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實在心有慚愧。”
張穩連忙擺手:“伯昌不必如此,我曾經在北方作戰時受到過龍虎山天師的恩惠,從那時起就發愿潛心修道,現在終于有了機會,也是上天垂憐。”
如果說張伯昌之前跟張穩心懷鬼胎,那么到了現在,從狐妖手下逃得一條性命的他,對張穩多了許多感激。
“張道長,我多次尋找白云觀,路經矮山卻總是迷路,就算想要捐贈銀錢也沒有辦法。”
“這倒不必了,矮山上白云觀平時不接待外賓,捐贈之事也不必如此。”
其實張穩正式成為龍虎山弟子后,高如明才告訴他,白云觀在大梁是有編制的,每年都能從曲江府取得銀錢糧食,只是他實在懶得下山,才沒有獲取。
張穩得知這個消息時,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家師兄很懶,但沒想到能懶到這種地步。
往年白云觀的錢糧恐怕拿不回來了,今年的還沒有著落,張穩此次進城也有找林主事解決問題的心思。
畢竟現在白云觀是三個人,靠他那三百兩銀元,頂多也就能撐個兩三年,再往后就得另外再想路數,現在有了吃皇糧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伯昌那些事情暫且放在一邊,我聽錢小哥說,曲江城出了人命案子,莫非和一個道士有關?”
聽到張穩這么問,張伯昌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為什么這么問?”
沒有反駁。
張穩暗暗將張伯昌的表情記在心里,又說道:“我是猜的,我有一個師兄,前一段時間下山云游,后來不見蹤跡,我此次來曲江城也有尋他的意思。”
張伯昌聽到這里,嘆了口氣:“張道長你算是來對地方了,我恰好知道這位道長的下落。”
“此話怎講?”
“你知道曲江城外的一大片難民棚屋嗎?”
“已經見過,人數眾多,恐怕曲江城難以解決。”
“對,這么多難民本來就不是一座城可以消化的,理應分散到各鄉各道,甚至整個曲江府,只是知府大人旬日之前休沐,至今未歸,就算事情已經有了著落,也得等知府大人拍案點頭。”
張穩恍然道:“原來是這樣,人一多就容易出亂子。”
“是啊,就在這些天,曲江城內出了三莊離奇的人命案。”
“有多離奇?”
緊接著,張穩很難得的在張伯昌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