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時光匆匆流逝，江流先是花費百日開竅，成功從煉氣初期進入煉氣后期的境界，接下來便是化氣為海成就筑基。

此時他靜坐在禪房中，默默感應著心素之力。他體內的真氣與外界靈氣交織噴吐，在周身各處竅穴形成一個個小旋渦，這些小旋渦以不同的頻率噴吐著，合周天運轉之勢。

玄明坐在他的旁邊，眉頭緊鎖，觀察著江流周圍的靈力波動。

“怎么樣？可感受到心素之力？”

自江流百日開竅后，六根清明，六塵通，六識生，應該早早就能感受到心素的力量。但持續修煉了數月，卻連一點心素之力都感應不到。

“不行...”江流搖了搖頭。

“從未聽聞過此等之事...就算是衍虛體質，也不可能感受不到心素。感應不到心素，就無法修行本相之法，今后修煉定會有瓶頸，化道的風險也是不小...”玄明擔憂的喃喃道。

江流停止了打坐，湊到師兄身邊，灑脫一笑：“師兄，不能修煉心境也沒什么不好的，之前三道山化道那次，我不是也見到了大道盡頭的存在了嗎，能自保足矣。”

玄明搖了搖頭，嘆氣般說道：“小師弟你莫要如此想。不能修煉心境，則意味著道途無望，日后只能止步筑基，連金丹期都達不到，更不要說之后的境界了。”

“沒關系呀師兄，我不是還可以抱你和法明師父的大腿嗎？”江流彎起眼角，開解著玄明師兄。

其實，在他無法感應到心素的那一天，他就發現自己的識海中直接出現了本相。

那本相正是達摩釋禪圖中的達摩祖師！

青衫古佛，菩提妙樹，明鏡石臺。

只是背對眾生的光光腦門上竟然生出的是他自己的面孔！

他的本相周圍還有三個不斷跳動的肉狀氣泡，其中一個氣泡里是一條蠕動著的蛇，首尾相銜，淺淺游動。一個氣泡中是一只奶白色的小貓，正是奶牙的模樣。最后一個氣泡中正是他理論上見過兩次的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和一片廣袤的森林。

這些相，都是在他穿越之后遇見的...

江流心底疑惑，于是迫不及待地花費了1積分想要在幻夢境中了解了情況。

系統只送給了他半首莫名其妙的覺林菩薩偈。

『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五蘊悉從生，無法而不造。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當他再向幻夢境要說法時，系統卻沒有任何的反應了。

雖然沒有感受到什么特殊的力量，但是既然本相已成，今后的修煉應該是不存在什么問題。但是他這特殊的本相連幻夢境都似是而非，或許有著什么不可言說的秘密，他自然不能直接告訴師兄。

“嗯。”

玄明看了看笑著的江流，平靜的應答道，眼角卻流露出一絲苦澀。

“師兄今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這個念頭在江流腦海中一閃而過，但隨即被他拋諸腦后，金山寺的安逸生活早已經麻痹了他的神經，讓他喪失了應有的警覺。

“師弟，師父有要事要交代，我先去了，你繼續感應試試。”玄明站起身，有些復雜地看了江流一眼，向著法明所住小院而去。

……

法明院內，紅色的楓葉再一年鋪滿地面，卻再也沒有一把掃帚。

“吱呀——”

推開禪房的門，玄明見到了在蒲團上打坐的法明。此時的法明面皮褶皺，灰色的僧袍鋪在地上，身形看起來頗為蒼老。

他的面容十分猙獰，紫黑色的紋路爬滿他的面孔，像是粗壯的血管蜿蜒游動，他的兩顆眼球此時已經枯萎，眼眶滲出血液。本來的耳朵不斷地腐爛著，肉芽掛在耳骨上，耳垂處的黃色脂肪暴露在外。原本高挺的鼻梁從中間生生斷掉，如同冰雪融化一般漸漸化成不知名的液體...

“玄...明...”

失去五官的法明耳骨動了動，像是聽到了玄明的開門聲...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

“師父，真的...沒有機會了嗎？”玄明不敢去抱法明師父漸漸風化的身體，輕輕關上了房門，重重跪在他的身前，涕泗橫流。

“沒有了...我的存在，對于佛祖已然無用...只是，沒想到，我的化道會是這樣...”

“這樣見佛祖...不太體面啊...”

“我終于明白，為何我的師兄師弟們化道都是將自己單獨關起來...”

“這樣去見佛祖...不夠...體面...”

“師父，佛祖傳授的心相之道無用嗎？”

“我的本相已經難抵佛祖大道的同化...”

“佛祖若真慈悲，為何還要用道將我們同化？”

“此乃道的意志...并非佛祖的意志...”

“難道作為大道盡頭的存在，都無法掌控道嗎？”玄明哽咽著，心中的悲傷與無力奔涌而出，他卻什么也做不了。

“那是...道祖...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砰”的一聲響起，一道身影猛然沖進禪房中，撲通一聲跪在了玄明的身側，重重在地上磕著頭。

正是江流。

他的淚水止不住的留下來，雖然他穿越來到金山寺才將近一年，但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這個經常掃地的老和尚對他的關照。

如師如父如兄，師父對他這個小師弟是最寵的啊。

在他的記憶力，師父平日里對其他師兄弟皆是冷眼相待，唯獨對他展露笑顏。

無論他闖了什么禍，師父總是能準時出現，如同一個貼身保鏢。

甚至有幾次被玄明師兄檢查身體時，他都發現師父在山上偷偷旁觀...

被兩點春暴揍那次，師父還在街上裝保潔...

“流兒...你沒有修心相，就不要沖擊金丹境了...做一個普通的和尚...也...不...錯...”

法明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之后戛然而止...

師父的舌也化掉了。

他的身體逐漸萎縮，本就干癟的皮膚不斷消融著，全身血肉骨骼變成了一個肉胎。

玄明和江流跪在肉球前，二人不斷干嚎著，淚水早已浸濕了衣衫，滴滴答答落在蒲團上...

那肉胎散發出淡淡的光暈，突然散發出一陣心靈的悸動，重重地擊打在江流識海中的本相上。

那本相上像是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沖動，驅使著江流沖向了那肉胎。

江流目光無神，瘋狂地抱著肉胎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