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的一段時間里,阿喜川繼續過著懶洋洋的生活,阿喜多則一有空就在和狗子玩。
而兼定卻趁著新年后短暫的空閑時間除了養傷以外就是和冢原卜傳頻繁練劍。經過冢原卜傳的指點,兼定的劍法雖然沒什么太大的突破,但是冢原卜傳一招一式間傳遞出來的殺意很好地訓練了兼定的戰斗意識,這也是為什么冢原卜傳一開始就給兼定下馬威的原因。
期間冢原卜傳還經常和一條房通品茶閑談,房通也常來道場看二人練劍。
實際上這段時間兼定已經成為了冢原卜傳的弟子,行禮拜師。可惜冢原卜傳不久便要離開了。離去當天,兼定和房通親自相送。
“好了,房通殿下,兼定,就送到這里吧。”
冢原卜傳和隨行的幾個弟子被送了良久之后,主動讓一條家的各位止步。
“師傅大人一路順風,弟子也一定精練兵法。”
“卜傳大人來日再來拜訪,我房通隨時虛左以待。”
冢原卜傳卻微微搖頭,對著兼定笑道:“兼定,你曾在道場跟我說過,兵法是一種藝術。其至多不過是百人敵,若是要千人敵乃至萬人敵,所倚并非一劈一刺。兵法真正所求乃強身修心。起初我還以為你是想偷懶,但這些天我細細想來也確實如此。你少年才俊,有兵法之才,但日后更應為真正將帥。”
根據這些天的相處,兼定也明白冢原卜傳這話里并沒有什么隱藏的責怪之意,反而是真正在為他考慮。
那番自己在北辰一刀流學到的劍道藝術論看來確實是多少給了這位劍圣大人一些的啟發。
一開始兼定還擔心自己的觀點會引起冢原卜傳和其弟子們的反感,但冢原卜傳的弟子們看到自己師傅都已經認可了兼定的理論,大多也就冷靜下來了。不然這未來師兄弟關系,兼定可夠難處理的。
“弟子一番拙論而已。師傅大人能認可,弟子倍感榮幸。”想來北辰一刀流那些前輩們要是知道自己流派的劍道理論得到了冢原卜傳的認可也必然高興。
冢原卜傳扶起要行禮的兼定,點頭笑道:“這段時間為師雖然一直在教你兵法,但是畢竟首次練習的時候為師沒把握好力度,還害得你掉了顆牙。這樣吧,如今離別,為師就把這把佩刀贈予你當做賠禮,也留個念想吧。”說著就要去解腰間的佩刀。
兼定連忙拒絕道:“師傅大人,弟子受不起。”
一旁冢原卜傳的一位弟子打扮的青年卻笑著插話道:“師弟,咱們師傅送弟子東西那向來是有出手無收手的,你就收下吧。”
冢原卜傳笑罵道:“干重,就你小子話多。”插話的是冢原卜傳的養子——冢原干重,隨冢原卜傳游歷天下,雖說是養子,冢原卜傳卻像對待弟子一樣嚴格訓練。
冢原卜傳將那把佩刀解下,遞給兼定。
“兼定,你仔細看看這把刀,不覺得熟悉嗎?”
兼定接過佩刀,端詳一陣卻并未在外部發現什么異樣,于是在得到冢原卜傳允許后,他一把把刀抽出劍鞘,如電光一般的鋒芒瞬間充斥他的眼簾。
這是讓他掉了顆牙的那把刀。
“師傅……這……”
冢原卜傳見兼定會意,便滿意地說道:
“這把刀隨我多年,保養也算是完好,更是你第一次感受到殺意的武器,我把它交給你,望你日后能不懼任何來敵。此外為師亦被世人稱之土佐守,而為師一心求于劍道,此生注定與大名之路無緣,而今你亦為土佐守,也算是一種緣分。為師也希望你能用這把刀功成名就。”
明白了自己師傅的期冀,兼定也就不再推辭。
“謝師傅贈刀!不知此刀如何稱呼?”
“既然贈送給你,那此刀過去如何稱呼也就不再重要,你自己取名即可,也看看你和此刀契合如何。”
兼定聞言可犯了難,這可咋取?自己對這刀唯一的感覺就是冢原卜傳刺過來時那如電般迅猛的寒光。
電……光……
“那此刀就叫‘電光丸’吧!”
聽到這個名字冢原卜傳就是一愣,隨后哈哈大笑。
“看來這刀確實和你有緣。”
兼定還沒反應過來,冢原干重也是驚訝地解釋道:“傳說這把刀在鑄造時雷雨大作,狂風吹滅燈柱,刀匠無法繼續鑄刀。卻馬上有電光附于其上,室內頓時亮如白晝,此刀才得以完工。師弟為它取名‘電光丸’,真是緣合心巧,再合適不過了。”
兼定聞言頓感無語。
“啊這……那還是……真是太巧了……”
這傳說也就當個傳說了,別的不說,就說刀刃上冒電光,那刀匠不怕觸電?還敢繼續鍛造?這不扯嗎?
至于什么緣合心巧……我能告訴你這名字來自一只紅鼻子,白口袋的藍色貍貓嗎?
“干重,你這么話多不如就留下來擔任一條家的兵法師范如何?也幫你師弟練練兵法。”
冢原卜傳笑著給了插話的冢原干重一個爆栗,卻被冢原干重靈巧一閃躲開。
“嘿嘿,師傅,這可是你說的。”
冢原干重像是得了御令一樣欣喜。倒是把冢原卜傳整愣了。
“干重,你認真的?為師原本打算留其他人下來的。”
冢原干重聞言卻正色行禮道:“義父大人,干重跟著您游歷天下這么久,也想試試自己的層次究竟如何。這段時日,您與兼定師弟練劍,我也走訪了幡多高岡兩郡的一些地方,確實對一條家有所心宜。不妨就讓我留下協助兼定師弟吧!”
冢原卜傳見自己的義子居然這么嚴肅,想必也是下了決心了。于是只好看向了兼定,征求一下自己這位新弟子的意見。
會意的兼定趕忙說道:“干重師兄愿意留下來磨礪兼定,兼定求之不得!兼定愿以兵法師范聘請干重師兄!請師傅成全!”
見此,冢原卜傳稍作猶豫后也只得點頭應允。
“那好吧,干重你就留下來吧,好好傳授兵法。兼定,若是干重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你該管就管……”
就這樣,冢原卜傳留下了自己的養子冢原干重,帶著剩下的弟子繼續踏上了游歷天下的旅程……
“誒?”返程路上兼定突然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冢原卜傳這走的方向好像不是京都的方向啊……
“師傅他不還擔任著少將軍殿下的兵法老師嗎?”
一旁冢原干重聞言嬉笑著說:“你說那位義藤師弟啊,他太癡迷兵法了,老是纏著咱師傅。本來師傅他老人家就打算要走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溜之大吉。”
兼定滿臉問號。
隨行的秋利康次問道:
“那幕府的人問起來怎么辦?”
這個問題讓冢原干重覺得有些好笑,他隨著冢原卜傳親眼見識過幕府中樞現在是什么情況,不要說幕府當前沒有那個能力去滿天下找冢原卜傳,就是找到了,一個破落幕府的外派官吏能拿聞名天下的劍圣怎么著?冢原卜傳也就是在幕府將軍面前抹不開面,不然以京都那淡到離譜的伙食,自己這一群東國出身的練家子早跑了。
兼定玩味地說道:“那就下次一定吧。”
“哈哈哈,兼定師弟說得不錯!”聽到兼定這有趣的回答,冢原干重忍俊不禁地附和道。
邊上的一條房通只好笑著搖頭。“這個高干……”
‘高干’正是冢原卜傳的本名。
“行了,師弟,你們先回去吧,師兄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冢原干重回頭看冢原卜傳一行人已經走得遠到看不見了,這就將裝著行禮的行囊遞給一位侍從,自顧自地和兼定一行分開走。
“師兄?”兼定疑惑地看著逐漸走遠的冢原干重的背影喊道:“你這是去做什么啊?”
“別管我,你們先走。哦,還有,不必給我準備晚飯了!”
冢原高干高舉手向后擺了擺。
兼定等人特意站在原地觀察了一陣,良久之后兼定才打破沉默的局面。
“師兄他……他是不是往城下町去了?”
秋利康次下意識接了句:“而且干重大人好像是在朝鯨屋的方向走……”
此言一出,眾人都目光瞬間集中在秋利康次身上。秋利康次雖然已經元服,比兼定大上不少,但畢竟也還是個半大小子小青年。面對鯨屋這種風月場所,他還沒有臉不紅心不跳的那種老練。連忙結結巴巴地解釋起來:
“不,不,我,我,我沒去過,我,我是……聽教忠說的!對,是教忠告訴我的!”
心中暗暗說道:
‘請原諒我吧!教忠!’
今日抽簽抽到留守御館篩選公務的老倒霉蛋東小路教忠莫名其妙又背了一次黑鍋。
但很明顯兼定等人并不相信秋利康次這套鬼話,都以“啊對對對”的眼神看著秋利康次。
只有一旁的一條房通玩味地摸著下巴,打趣道:“沒事,沒事,康次你和教忠有什么好害羞的?年輕人嘛!可以理解。這血氣方剛的是好事啊!”
此時的秋利康次切實感受到了什么叫社會性死亡。
至于東小路教忠……他馬上就要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