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我便一直在醫院住著,隨時監控我的病情。在醫院的日子里,我一邊接受治療,一邊通過醫生護士來打探外面的消息。一有什么風吹草動,我都得主動去了解,就怕出什么事。因此,我喜歡上看報紙。閱讀報紙能讓我感到一絲放松,報紙上的即時新聞能讓我了解外界的信息,同時閱讀上面的文摘還能給我帶來點樂趣。
除此之外,我還從同房間的病友周大娘那里學來了織毛衣和刺繡的技巧,這讓我住院的時光更加有意思了幾分。我計劃著給家中的頂梁柱們織出幾條圍巾,我想讓他們快樂一些。說干就干,我每天都在推進這個機會,希望能在晚秋到來前織好。
后來我織好了這些圍巾,并把它們都送給了魏春冀和大兵哥。他們受到我的這份禮物時,都高興地不得了,眉開眼笑的,我想是喜悅占據了他們的心。他們高興,我也跟著高興。雖然是普普通通幾條圍巾,可是其蘊含的感情不言而喻。對于他們來說,這是十分珍貴的禮物,要珍惜;對于我來說,這是我感謝他們的一種方式,是真情。
為了給我賺錢治病,大兵哥毅然決然地申請成為了紅色阿爾法級雇傭兵,主營各類危險的戰術行動。大兵哥為了賺錢開始不擇手段,他作為紅色特種兵的威信也越來越高。但這也是有代價的。據魏春冀偷偷告訴我,大兵哥幾乎每次行動回來都帶回了血淋淋的錢和滿身的傷疤,還有他心中不愿傾吐的痛楚。大兵哥再苦再累,從未向我們說過一個苦字,就連抱怨都是少見的情況。
大兵哥的一日三餐都很節省,除了廉價食物就是泡面,他省錢已經剩到了極致,自身的一切除了自己能戰斗的肉體和武器以外對他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為了主人,為了誓言,他拼盡了一切。二十萬雖是天文數字,還是無法觸及的蒼穹,但他仍無畏前進,為了他苦苦堅持的信仰。他值得托付信任,也值得被愛被關懷。
魏春冀也拼了命地賺錢。他幾乎走遍了武曉蘭縣的所有的公司,各種各樣的工作都干過,各種各樣的公司都任職過,可賺錢的速度依然很慢。最后迫不得已,他用自己一個月的飯錢買了一把吉他,他決定賣掉自己的尊嚴。
他坐上一列快車回到桑特爾姆地區,通過宣傳,又依靠自己微薄的名聲,成功引起上層人士的注意。有人雇傭他去演奏鎮魂曲,他去了,演奏的相當成功,收獲了一千塊錢,但失去了自己的尊嚴。有越來越多的人邀請他去演奏鎮魂曲,他都接受了邀約,完成一次又伊次完美的演出,收獲了一萬多塊錢。他本以為可以靠這個賺足為我治病的錢。可命運向他開了個玩笑。
一場飛來橫禍,使他入院。治療費用花去了三千多,而且事故發生時有幾個沉默的紳士撿走了他的銀行卡,那里面還有著幾千塊錢。一時間,他手里就剩下了五百,一切仿佛回到起點。面對這樣巨大的打擊,他仍不肯放棄希望。他繼續出賣著自己的尊嚴,靠鎮魂曲賺錢。可他也是有極限的,鎮魂曲的演奏質量越來越低,這讓他賺到的錢越來越少,到后來甚至演出一次就只有十幾塊錢。再后來,他的演出便會遭到那家人的嫌棄,被扔東西,被吐口水都是常有的事。
他最后只靠鎮魂曲賺到了八萬七千塊錢,這些錢還不足以治好我的病。他非常自責、懊悔,責怪自己太廢物,沒能彈好鎮魂曲。在某個小旅館里,他又在被子里面偷偷地哭了。他根本沒有錯,他盡她所能地去拯救我,已經是十分偉大的舉動了。他是我的英雄!我不怪他,他永遠是最棒的。
命運似乎不打算放過他。據大兵哥所說,在他即將啟程回家的那一天,他在街上清點自己賺的錢時突然遇到兩個不良青年。其中一個不良青年看他憔悴的樣子,以為他好欺負,就上前一把奪去了他手中一張放著一萬塊錢的銀行卡。他見此,出手去奪,結果被另一個不良青年照眼睛打了一拳。那兩個不良青年見此,好生嘲諷了他一番,然后拿著銀行卡就要去揮霍。他當仁不讓,上前去奪,隨后發生肢體沖突。
魏春冀身體狀況不佳,被這兩個不良青年給揍了一頓。直至最后,魏春冀也沒奪回被搶走的銀行卡。他們將魏春冀打倒,又是一頓嘲諷。魏春冀苦苦央求他們不要拿走那張銀行卡,這反倒助長了他們的氣焰,他們更加囂張了。他們帶著銀行卡趾高氣昂地準備離開,完全無視魏春冀的央求。可這兩人轉身沒走出幾步,其中一人被魏春冀用磚頭一下子撂倒,接著魏春冀壓在那人身上,用極快地拳速猛揍那人的臉,打得那人連連求饒。
一旁的另一位不良青年拿起一根水管,想要一擊撂倒魏春冀,但魏春冀識破了他的伎倆,讓他的計劃落了空。魏春冀撿起地上破碎的酒瓶,一下打在那人頭上。魏春冀又從那人手里奪過水管,一下給對方撂倒,接著猛踢那人肚子一腳,結束這場鬧劇。
事后魏春冀去警局自守了。警察那邊根據事情情節的輕重,只是拘留了魏春冀五天,讓魏春冀交了一百元罰款。而那兩個不良青年就比較慘了,一個胳膊被打骨折,又斷三根肋骨;一個輕度腦震蕩加七顆牙齒脫落。最讓他們兩個生氣的是,法律規定魏春冀無權賠償他們的醫療費。這真是大快人心。但魏春冀治療自身的傷花掉了兩百多塊錢,而這是拿來給我救命的錢,因此他非常自責、非常懊悔,還覺得羞恥。
他在曲折輾轉的賺錢之路累壞了身子,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如當初。回來時,他面相憔悴,感覺仿佛老了十歲。他的手上也起了繭子,看起來滄桑了許多。他臉上還掛著笑容,那笑容看得我格外心酸。他將一張又一張沾滿塵埃的銀行卡從口袋里拿出,笑著告訴我:
“涅琉妮雅,我賺到錢了。挺多呢,足足有八萬六千七百塊錢呢!你的病有著落了。”
我用手撫摸他滄桑的面頰,溫柔地告訴他:
“別那么拼命,健康才是一切的本錢。”
他摸著我伸出去的手,笑著說道:
“我生病了可以花錢去治,打不了事后多吃點藥唄。但你要是離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你怎么這么傻啊......傻得出奇。我又不是你的一切,干嘛要這么深情。”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一切。”
“少給我塞糖......我想讓我患上糖尿病嗎。”
我露出了笑容。
“你笑了,涅琉妮雅。”
“嘻嘻......才沒有呢。”
有了魏春冀這八萬多塊錢,距離二十萬這個目標又近了一步。但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們短時間內就湊齊了這二十萬。大兵哥將自己攢下所有的積蓄拿出,加上熱愛Titan公司的十多位員工及部長的援助,再加上魏春冀從愛德華那里拉來的援助,最后再加上魏春冀和大兵哥從銀行借來的錢,正好湊夠這二十萬。第一階段的治療隨即展開。
第一階段治療之后,我的存續時間延長了十八天。一陣希望的洗禮之后,又是絕望的風暴。第二階段的治療需要四十萬,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而且據醫生所說,還有第三階段和第四階段,必須四個階段一起完成才能治好我的病。
我徹底絕望了。可他們兩個還沒放棄希望。他們仍在為虛無縹緲的未來奮斗著,盡管我的離去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醫生給我們的建議是讓我趁著第一階段治療效果存在之時好好享享福,最后的兩個月再回醫院等待結局。雖然這個建議很不錯,但倔強的他們死活不肯接受,他們不愿意放棄希望。但最終在醫生的多次勸導下,他們姑且做出了讓步。他們決定把我接回家一個月,讓我快快樂樂地度過那一個月,盡其所能地讓我少留下遺憾。
接下來一個月,是痛苦與幸福的交織。我忍受著輕微的病痛,在我們溫馨的家中享受最后的幸福。他們依然在我忙碌,不過比起之前來說要輕松了許多。大兵哥和魏春冀輪班在家陪伴我,在顧全大局的同時讓我感到開心。他們的陪伴是我此刻最大的幸福,有他們在身旁我到哪里都不會孤獨寂寞。
他們是光,照亮我的人生。我靜靜地在家中做著日常該做的事,并無恣情的想法,我覺得這樣平凡地度過每一日,就是享受余下生命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