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洄身邊的管事楊五是只暗鬼，那么楊洄是不是也是暗鬼？

張不良想對楊洄施展讀心術，可這有個為難之處，楊洄雖聲色犬馬是長安城出了名的敗家紈绔，但從小習過武練過身，若不能像火虜那般嚴刑致其精神崩潰，讀心術是絕不可能成功，

所以張不良決定先抓了那個楊五，以防他回了長安遁走于無形，至于楊洄就先放任不管，讓繡衣衛先把他暗中盯起來，若有異動再作打算。

至于抓捕計劃張不良也有了布局，讓孁兒假扮成突厥奴婢，再以見色行亂之罪扣押楊五，有高靜忠從中斡旋，楊洄也不好偏袒，定能將那楊五順利帶回長安。

在王帳內的宴請結束之后，張不良就召來那幾個繡衣衛手下按計劃行事。

“人一直盯著吧？”張不良站在帳篷外與手下說著話，里面的孁兒正在換上突厥奴婢的衣服。

“直指放心，有兩個兄弟寸步不離地盯著，此人一直沒有出帳。”其中一個屬下回稟道，這次來的八個繡衣衛都是楊釗身邊的人，自從大理寺出了內奸后，繡衣衛這邊也小心了不少。

“一會你們不必出手，我會安排龍武軍的李翊衛，畢竟咱們現在明面上是千牛衛，以防楊洄從中橫生枝節。”張不良關照道。

幾人聽著有理，但他們內心還是存了個疑問，直指大人是怎么搭上龍武軍的李翊衛的？

孁兒從帳篷內走了出來，從著裝上看真的活脫脫一個突厥奴婢，只是皮膚太白了，那些草原上的女人哪有這么好的膚質，不過這種細節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要先去龍武軍的營地找李立，所以要穿過一片突厥人的營帳，沒想到在阿不思的營地還有一些商隊，不過這些胡商就喜歡到游牧民族里做生意，畢竟草原人什么都需要，又不擅長談價錢，他們最頭疼跟中原人做生意，畢竟頭腦不占優了。

這里有好幾個木籠，里面裝得都是女奴，看衣裝大多是異族女子，本來幾人想熟視無睹穿行而過，但一句話引起了張不良的注意。

“這可是桃花樓里的姑娘，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妙瞳，三個金幣一個都不能少！”

如今漢話成了各族之間的流通用語，雖然說得十分生澀，大部分圍觀的突厥人也都聽不懂，但是胡商做的手勢誰都看得懂，三個金幣可嚇退了突厥人，那都可以換三百只羊羔了。

張不良走到了木籠前，其余異族女奴都本能地往后退，只有那衣衫襤褸的漢家女子反而像遇了故人，死魚般的眼珠終于有了生機，如果能被買回長安就好！

“你叫妙瞳？”張不良問道。

“是！大人認得我？我曾在平康坊的桃花樓，大人快救救我，我是被人出賣的，我要回長安！”妙瞳聲嘶力竭地喊道，這時候才看到她身上有不少鞭痕。

幾個繡衣衛和孁兒只能默默等著張不良。

“你認識那個叫老鵲兒的道士么？”張不良耐心問話。

“老鵲兒？”妙瞳似乎并不認得這名字，搖了搖頭，但她怎會放棄這根救命稻草，轉而急道：“我認得一個道士，他叫張戩，來自龍虎山，他在昭國坊擺攤。”

“原來師兄本名叫張戩。”張不良內心嘆了嘆。

深居平康坊的女人最大的本事自然是察言觀色，她見張不良這表情就知說對了人，趕忙祈求道：“大人既然認識這張戩，不如把我帶回去，張戩對我一往情深，一定會感恩大人！”

“你還有臉見師兄么？”張不良說完微微一笑。

妙瞳詫異，緊接著神色哀怨，最后兩只眼睛再次變得死灰。她怕是在后悔信錯了人，她也知道自己辜負了師兄的一片深情，她接受了自己的咎由自取。

可就在張不良起身準備離開之際，在附近透氣的赤慕煙帶著侍女正好出現在了他面前，兩人四目相對，張不良霎時連去抓人的事都忘了。

“唉。”孁兒嘆了口氣，一個女人剛耽擱完，怎么又來一個女人！

“救救我，救救我！我知道錯了！把我帶回長安，我還能賺錢，我還有用！”妙瞳發了瘋地哀求，還伸出手來試圖抓住張不良的衣擺。

赤慕煙聽著這般哀嚎走上前來，冷著臉問向張不良：“她認得你？”

“不認得。”這是張不良對赤慕煙說的第三句話。

赤慕煙極其厭惡張不良的目光，避開后望著木籠里的妙瞳，內心生出了惻隱之心。

誰料這妙瞳見乞求張不良無望，霎時轉投眼前這位官家女子，哭喊道：“救救我，是他在長安設計賣了我，求求你救我回長安！”

“多少錢？”赤慕煙問向胡商。

張不良呼了口惡氣，人性啊，在生死面前真的一文不值。

“我們走。”張不良突然間不想解釋，呼著孁兒和幾個繡衣衛就走。

赤慕煙面無表情，這種人渣她也多一句都不想說。

到了龍武軍的營地后，李立火速拉出二十幾個龍武軍，一行人按刀直插向楊五的帳篷。

此時天色漸暗，好在雪地讓四周多顯幾分光亮，那楊五的帳篷就挨著楊洄的帳篷，來到近處后負責盯梢的繡衣衛只剩兩人。

“大人，此人未出帳篷，不過有個突厥奴婢進去后又走了，屬下們覺得蹊蹺，就分了兩個盯那奴婢去了。”

一個繡衣衛稟告道，在龍武軍面前他不好稱呼直指。

“孁兒。”張不良準備直接行動。

李立會意當即對身后的龍武軍揮動手勢，大家悄悄把帳篷圍了起來。

孁兒徑直走進帳篷，龍武軍也在李立的示意下直接撲了上去，可當孁兒進去后，帳篷內竟然發出了女子的驚叫聲，可張不良明顯聽出不是孁兒。

正當張不良沖向帳篷之際，孁兒反而走了出來，說道：“人不在了。”

進帳篷的龍武軍帶出了一個穿著男裝的突厥奴婢，她用生硬的漢話辯解道：“是他威脅我這么做的！”

“人在哪？！”張不良當即問向盯梢的兩個繡衣衛，問的當然是那個離開的奴婢，楊五竟然喬裝逃跑了！

兩個繡衣衛趕忙領著張不良及李立等龍武軍火速前往，好在這一塊帳篷不多，趕了一段路后見到了前方的一個千牛衛，他正被上百突厥人圍了起來。

被這么多人圍著，哪怕拔刀砍也是砍不出去了，而且突厥人還在吹著哨子越聚越多，好在這時候張不良帶人來了，龍武軍拔刀開路，這些突厥人忌憚地往后退，張不良直接扶著那個繡衣衛的肩頭急問道：“人呢？！”

“跑了！往那里跑了！”這個繡衣衛指著一個方向急忙回道。

“讓開！阻擋唐軍者死！”李立用突厥語暴喝一聲，震懾全場！

突厥人眼見龍武軍隨時要砍，只好乖乖讓道，張不良拔出刀沖在最前，身邊是寸步不離的孁兒。

最初的幾個繡衣衛也追在張不良身側，不耽誤狂奔的同時張不良疑道：“早不跑晚不跑，怎么就這個時候跑了！哪里露餡的？！”

幾個繡衣衛思緒飛轉，其中一個雙目圓睜猛然記起：“直指！你在王帳的時候那楊洄來問過，他好奇高公公為何要特意安排你進王帳護衛？”

張不良罵了聲草，沒想到高靜忠弄巧成拙了，那楊五定是從楊洄那聽到了風聲！不過這貨可真謹慎啊！

“你們去一個人盯緊楊洄！”張不良命道。

其中一個繡衣衛領命而去，一行人往前再跑了幾步后猛見躺在地上的千牛衛，正被幾個突厥人圍著，想都不用想是追擊的繡衣衛，把他翻過身來發現滿嘴咯著血，剛被割了喉嚨，怕是問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李立急用突厥語逼問，好在這幾個突厥人只是普通牧民，老實指出逃跑方向。

張不良提刀追去，他爆發出強大腳力，竟然把孁兒和李立都甩在了身后，而他也終于看到了一個奔逃的身影，雖然他只是轉過來一個側臉，但張不良猛縮著瞳孔，借著雪光一眼就認出是那楊五！

那楊五已經換回了常服，張不良只感覺體能源源不斷，以他的腳力不出七八息就能追上，可那楊五真是走了狗屎運，這時候竟然撞見了一個牽馬的突厥人，搶了馬就疾馳而走。

張不良就算體能再變態，兩條腿也追不上一匹腱馬，就在雙發距離拉開之際，涼王和他的屬下出現在了半道，涼王正牽著自己的馬，只聽他說了聲“去追”，身邊一個小將接過涼王手上的韁繩，這便跨馬急追而去。

“老蓋子，你也去。”涼王又對身邊那個銀發的獨眼老頭說道，還不忘關照了句小心。

獨眼老頭拍了拍胸脯教涼王放心，他兩指塞嘴吹了聲口哨，遠處一匹棗紅腱馬呼嘯而來，他熟練地踏蹬而上追了去。

張不良停在了原地，急喘著氣，只見涼王朝他笑道：“你來這就是為了抓他？”

如此說來，涼王原來早就認出了張不良這個千牛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