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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日宜染血(二合一)

四處漏風的茅屋內,斑駁陽光透過縫隙傾灑了進來,給這間破屋子平添了幾分暖意。

“呼~一個餑餑一口滾水,給個龍椅都不換!”

說是死面餑餑,其實更像是后世的饃。

嗓子干澀,陳右水好不容易才將噎在喉嚨里一大口饃給沖下去,暖流直達腹中,把他舒服得瞇著眼睛呻吟一聲。

另一旁的郭長漢也沒好到哪里去,狼吞虎咽。

“慢些吃,又沒人跟你們搶!”

手下這般丟人,孟可都不想瞧他們了。他雙手捧著碗,吮了一口溫水,低聲提醒道。

“誒!”

兩人應了一聲,速度果真降了下來。

這一幕落在一旁笑呵呵的張老漢眼里,他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隨即又恢復正常。

“沒事沒事,額以前也是流民,是從塞外逃回來的漢人,背井離鄉討生活、餓肚子的感受額最清楚……”

張老漢緩緩揭開回憶,滄桑混濁的眼中流露出些許溫情思念:“……當初便是來村子里討碗水喝,村老給了額一個饃餅和一碗毛蔥湯,額就在這落地生了根……”

陳右水與郭長漢聽著他敘述,心中暗嘆‘皆是苦命人’。

張老漢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這么多年過去了,額還記得那碗湯……額當時跟你們一樣大,一滴水珠都沒剩……”

“張叔您別難過,以后會有好日子過的!”

看他情緒激動起來,陳右水趕緊打斷他,生怕他傷懷。

郭長漢雖然性格莽撞粗魯,但心腸并不壞,他拍拍張老漢的肩膀,沉悶著臉安慰道:“對啊對啊,以后會好起來的!”

“難啊!”

張老漢摸著鐵根的頭,輕嘆一聲。

“咱們村子窮困,糧食本就稀缺,如今再加上饑荒……能夠維持下去已經很艱難了。若不是靠著老爺的庇護……恐怕早已經被饑民踏成白骨。”

張老漢說完,屋里陷入沉默,氣氛變得異常壓抑。

孟可三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抓住了這句話中的關鍵。

老爺的庇護?

“張叔,這‘老爺’是鄉里哪位大善人嗎?”

孟可臉上露出一抹好奇,端著小馬扎往前探了探:“咱也受夠了顛沛流離的生活,想找家好伺候的主家賣身,好歹能填填肚子活下去。”

這種事情在這種民不聊生的年歲里屢見不鮮,大伙兒習慣了。而且,只要能活下去,賣身就賣身吧,反正只是換種活法。

誰曾想,張老伯聽罷卻是擺了擺手,搖頭苦笑道:“趙老爺確實是鄉里的大善人,額們全村都是他的佃戶。但若是你們想把自己賣入趙家為奴,額勸你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他頓了頓,又緩緩道:“自兩年多前,全陜大旱以來的,流民數以萬計。趙老爺心善,家中早已滿了人,別說是賣身的家丁、下人了,就連佃戶也沒得當咯。”

“那額們該怎么辦呢?”

郭長漢很快就適應了身份,暗暗推了一把老陳,神色焦急地詢問道。

“咳咳……”

陳右水嘴里的饃還沒咽下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推給嗆到了,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著。

次次掉鏈子……

孟可暗暗剮了他一眼,接上話茬問道:

“張老伯,咱實在是不想再受顛沛流離的苦了。咱們不求有大戶收留,只求在北鄉廝混不得罪人,求您指點指點,鄉里的哪些大戶惡,哪些市虎(小混混)狠。”

“娃,你是個聰明人啊!既然你們想知道,那額便告訴你們罷。你們要記住,在鄉里,千萬不能得罪他們。”

聞言,張老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欣賞般地頷首。

“是是是,咱生了幾個膽?敢去得罪他們?”

孟可賠著笑,不住地點頭附和。

“這頭一個便是……”

……

“啪——”

“目標已經就有了……這頭一個就是南田村周家老爺!”

茅屋內,碳火燃燒發出噼啪作響的聲音。

孟可將腳踩在椅子上,銳利地目光環顧一圈,猛得一拍桌子。

誰曾想,那榫卯結構的桌子應聲而塌。

好在眾人都以為是桌子年久失修,并未引來太大的注意。

只有一人瞳孔一縮,心中暗嘆道‘好大的氣力’。

此人姓王,名金山,乃是一個木匠。

其他人看不明白,他可知道,這桌子用的是陜北最常見的白樺木。

樺樹木材比較堅硬,抗腐能力差,受潮易變形。

若是說孟可這一掌致使桌腳彎曲、桌面凹陷,這都有可能。

但直接讓榫卯連接處斷裂……

當然,這并不排除連接處被蟲蛀食成空洞的可能性。

具體還要等會仔細……

“誰會修桌子?來修一修!”

“啊?額!額會!”

王金山興沖沖地擠了過去。

……

“咱們就把這周家當做是開門紅……”

孟可給王金山讓出一個身位,繼續說著。

“好!辦他,必須辦他!不對,是辦他全家!”

陳右水義憤填膺地高聲附和。

這個淳樸的佃戶漢子已經被張老伯口中所描述的‘周家罪狀’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觸目驚心啊!

“額實在是想不到,怎么還會有人能惡成這個樣子?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姓周的兩個兒子也不是好貨,一肚子的男盜女娼!”

他氣喘吁吁地控訴。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黃鼠狼和蛇在一個屋子里?”

“是蛇鼠一窩!”

賈侍咳嗽一聲,開口補充道。

“對,就是鼠蛇在一窩里!他周家的墻、田地的地,都是用鄉人的尸骨堆出來的!”

言罷,老陳扯過郭長漢,往前推了推。

“老郭,你來給他們說,額要喘口氣!”

郭長漢嘆了口氣,他看得很明白。

老陳哪里是想不到周家能有多惡?周家干的事,曾經就發生在他們身邊。只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是唯唯諾諾的平頭百姓,別說開口幫受害者說話了,就連瞥都不敢往那里瞥一眼。

可現在不一樣了……

郭長漢看了眼面沉如水、正雙手抱胸陷入思索的孟可,心中稍稍安定下來。

有了孟小郎,大家敢出言諷刺那些魚肉百姓的地主豪強,敢站起來反抗……

……

“孟小郎,你就直說,額們該怎么做?!”

呂財端著一鍋肉湯從外面走了進來。

鍋里的肉就是今天捕獵小隊的成果——一只掉毛的老兔子和一窩小兔子。

用石塊搭的灶距離屋子不遠,他煮湯并不妨礙‘汪汪隊開大會’。

他的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孟可身上。

“咱們人少,沒武器,想要成事,就必須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孟可抽出腰刀,眼神里難得的透出一股殺氣:“今日就動手,周家四個主事人,一個不留!”

森冷刀光映襯著星星點點的碳火,周遭的人甚至能嗅到刀身殘留的腥臭血氣。

令人陶醉而又興奮!

“殺!殺!殺!”

呂財興奮的抽出殺豬刀高聲附和。

誰知孟可卻是丟了個失望的眼神給他,轉頭望向賈侍。

小書童非常上道,接到首領的指示,立刻舉著手高呼道:“愿為郎君效死!”

“愿為郎君效死!”

雜亂無章的附和聲匯聚在一起,震耳欲聾。

“錯,是為天下百姓效死!”

孟可厲聲糾正,

“諸君,爾等封候拜將之路,至今日始!”

……

封候拜將,這四個字對于古往今來任何男人(哪怕是皇帝)都有絕對的吸引力。

所有捕獵、建房的任務都暫時擱置,眾人飲過肉湯,分食兔肉,養足精神,默默的等待著一個消息。

“啪——”

不知過了多久,正午的陽光逐漸西斜,屋外終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房門被推開,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來人。

陳右水喘著粗氣,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他抬頭想說話,可干涸的嗓子眼里發出的聲音就好像是破鑼在敲鼓一樣難聽。

“打、打……打聽到了……”

“快,老呂,端碗水給老陳喝!”

孟可神色一喜,并沒有急著催消息。

聞言,呂財急忙將手中的碗遞過去。

陳右水接過來后,咕咚幾口全部都灌進嘴里了,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喘著粗氣,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了。

“你先歇會兒……”

“不,孟小郎,額不用歇……”

陳右水疲憊地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額好不容易才避開張老伯和張家村人的視線把鐵根騙出來。他跟額說了,確實有竹林,而且不用繞路,在從額們這往南田村走的小路上就能看見一片竹林……”

原來他此行來回奔走近三十里路竟是為了打聽竹林的位置。

“好!老陳,你就留在窩棚里守著大家的家眷,咱……”

孟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可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右水打斷:“額不留,額也要去。額要第一個沖進去殺了這個為富不仁的牲畜!”

“好!”

……

“咱不要求你們有多厲害,一會只要排列成排,聽我口令,舉著削尖的竹子齊頭并進就行!”

孟可看了眼周遭十三名手持竹槍的漢子,一時間竟還真有些熱血的感覺。

錯覺,錯覺罷了。

他晃了晃腦袋,自嘲一笑。

“孟小郎,若是竹槍被斬斷了呢?”

樹蔭籠罩下,一個漢子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孟可看了他一眼,

“那便當成棍子,拿著跟咱沖!咱沖在最前面,你們跟著就好……”

那漢子與孟可對視一眼,眼神很快瞥向其他地方,見孟可轉過頭去,這才悄然松口氣。

‘還好孟小郎沒看出來,唉,額實在有些怕啊!’

唉,畢竟是良家子,驟然要拿著劣質武器與別人拼命,會有懼怕也很正常。

孟可搖搖頭,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他知道‘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的道理,作為老大本不應該親自帶頭沖鋒,但眼下實在無人可用。

若是再縮在后頭畏畏縮縮,只怕軍心會瞬間崩潰。

有進無退,向死而生罷了!

……

“額們還有多久能到?額已經有些看不清路了。”

呂屠舔了舔唇,有些煩躁地問道。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若是不在天黑之前趕到南田村,他們這群營養不良的人就成了睜眼瞎。

夜盲癥在這個年代,普通百姓人人都有,幾乎成了與生俱來的附屬品。

“應該快到了,按鐵根說的,到竹林的時候就已經走了一半的路,咱們這又走了那么久……”

陳右水摸了一把頭上的汗珠,一天行了七十多里路,饒是現在被郭長林攙扶著,也有些吃不消了。

突然,前方的孟可停住了腳步。

“孟小郎,咋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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