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們都來源于塵世，我們都有父母，兄弟，朋友親人，這些東西都是天然注定而不可割裂的——”

人群中有人反駁道，里弗斯一聽就知道是遠望鎮那些吃飽了撐的喜歡抬杠的年輕人，那些荒原的蠻子連自己的名字都念不全，他們沒這個腦子來搞辯論。

羅斯看了一眼人群中眼神迷離，神游天外大多數部落民。

而且，他們根本不會有家庭這個概念，他們大多數人連自己爹是誰都不知道。

“如果你想要加入軍團的話，以后這些都沒有了，孩子，如果你選擇加入，那你就會明白，在看到人類之主手中攥緊的無上偉業之后，身為渺小凡人曾經可憐而卑微的，擁有或失去已經沒有了意義……”

里弗斯的眼神中帶著憐憫，圣人般的憐憫。

“什么叫沒有意義。”

青年追問道。

“虛無罷了，世間萬法在他的面前皆為虛幻——”

里弗斯耐心解釋。

“虛無？那又是啥玩意？”

“……”

你tm是個杠精吧！

“你可以當過去的一切對你而言都不存在了，或者說，舊的你已經死去，最高尚的靈魂將在肉體與精神的雙重磨礪中浴火重生。”

“……”

看著面前明顯同樣開始不說人活的里弗斯，青年乖乖閉上了嘴，爭論已經沒有了意義。

權利者們湊在一起，對于這種沒有絲毫意義的行為表示不滿。

“這個叫里弗斯的家伙似乎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長老。”

身旁的年輕祭司們看著臺前一言就廢除了自己精心挑選好的名單的里弗斯，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憤，畢竟這是他好不容易才忽悠成的事情。

那些平時找不到借口弄死的家伙終于有個合適的機會送他們上路了。

“不要著急，這沒有意義……曾經火牙部的祭祀，現在的布萊特教士。”

德威特回答到，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一抹精光，身旁這個年輕的祭祀的想法在他的眼前一覽無余。

又是一個自認為自己可以憑借自己壟斷的前人都知識而想要趁機做點什么的蠢貨。

德威特想到。

可以說，沒有比他們這些部落的祭祀更清除讓人類踏上榮耀之路，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畢竟，相比于還象征性和當地人講些道理的城鎮，吸血鬼們對于荒原的掃蕩簡直就可以用喪心病狂來形容。

一座座聚落被夷為平地，孩子和老人的尸體堵塞了河流，塞滿了湖泊，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樹立起了座座用尸骨堆積而成的血肉高塔。

那條受詛咒之路上，堆滿了吃剩下的殘肢斷臂，青年男女人被用鐵鏈貫穿肩膀，在吸血鬼們和他們的仆從的皮鞭下蹣跚前行。

路旁遺棄的是因病痛和折磨無法前行的人類尸體，他們一路上到處都是……或許不只有尸體，但緊隨著隊伍的禿鷲和野狼會做到的。

每到這個時候，荒原上到處都是死亡的氣息。

腐爛的尸體污染著土地，和河流，將引發十年一度的大瘟疫，這對于那些僥幸幸存的部落又是一次新的考驗。

他們必須挺過這段艱難的歲月，瘋狂的繁衍，然后在十年之后的某一天迎接自己的宿命，維持物種的延續。

就像一個無解的輪回……

德威特想到。

誰也不知道這個輪回已經持續了多久，但德威特知道，作為部落知識點傳承著，他清楚的知道和這個輪回幾乎一樣漫長的是，是人類為了對抗那些吸血鬼們幾乎無窮無盡的嘗試。

但很顯然，一切都已失敗告終，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還是能發現一些東西，但是對于大局而言毫無作用。

他們也曾用盛大的獻祭去祈求一些強大的存在拯救他們，人類是瘋狂的，尤其是從他們龐大的人口中的誕生的那些同樣的弱小的但獨特的個體的帶領下。

可惜了，沒有任何卵用。

德威特看了看自己在這個年齡還算健碩的身軀，用以延緩衰老的秘藥已經是人類所能抵達的極限了。

“又是新一輪令人絕望的嘗試……”

在場所有了解人類真正歷史的人們都這樣想到。

德威特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但是隱隱的，看著最中央的那個男人，他感到了一抹怪異的不安。

但今天有點不對勁。

他瞇起眼睛，想著今天遇到的這些怪異的事情。

大多數的年輕人都選擇了離開，里弗斯看著面前僅剩的不到兩百人，比他預想中的多了。

這多虧了答娜這幾日的布道，讓很多人對于蘇修存在報以無條件的崇拜和信任，祈求他能拯救人類和自己于苦海。

而在人群中，里弗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剛開始和的答娜爭論的那個人。

好像是叫馬爾茲來著，部落曾經的首領。

他是被拋棄了嗎？一些人為了保證自己手中的權利而拋棄了過去。

不過，他們這下手的可挺狠的。

幾乎是直說要他主動去死了。

不過這次似乎和那些人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里弗斯看著面前的那個人群中的年輕人，他的神情無悲無喜，地位的落差和改變并沒有摧毀他的意志。

不過也差不多，五分之一的生還率——這是蘇修告訴里弗斯的答案，蘇修要做最壞的打算。

基本上也和送死差不多了。

里弗斯看著面前這個鎮定自若的年輕人，有些好奇屬于他的結局會是什么。

是浴火重生，還是隨同這條道路上無人知曉的萬千枯骨一樣化為灰燼呢。

“那么，出發吧……諸位。”

里弗斯看著面前的一百七十四人，他本想直接帶著這些人奔向榮耀之路，作為為了挑選的出適合的青年

和答娜作的交易，今天他浪費在毫無意義的派系之爭中都時間已經太多了。

他感到有些煩躁。

但一道聲音卻止住了他的腳步。

“呈現給人類之主的戰士的名額是所有長老和布道院的教士聯合決定的，你憑什么更改它……”

里弗斯皺了皺眉頭，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是他還是停下來腳步。

果然，這些無趣的爭斗就像漩渦，只要沾上一點，如果不及時切割，就會不自覺的將自己一點點的卷入斗爭的中心。

里弗斯扭過了頭，一個頭戴兜帽，神情陰郁的中年教士模樣的人，正站在不久之前同答娜談判的老人身旁，用陰冷的目光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