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楊廷和的奏疏還沒遞上去,朝堂里便炸開了鍋。
什么事鬧得呢?原來是小皇帝朱厚熜準備召張璁、夏言、桂萼等人入宮,與禮部的禮臣就朱厚熜是否該尊孝宗皇帝為皇考進行辯論。
至于為什么沒有嚴嵩,很簡單,這個雞賊的老家伙自打上了奏疏后便連續(xù)請了半個月的假,什么風寒、腹瀉等等,能想到的理由都用了。
朱厚熜看了都樂,真不愧是歷史上有數(shù)的大奸臣,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朝堂里的一些年輕官員則是被這件事氣得夠嗆,他們一致認為小皇帝朱厚熜還年幼,涉世未深,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以至于被張璁、夏言、桂萼這些曲意逢迎的家伙給蒙蔽了。
更讓他們難以忍受的是,這幫家伙起先還躲在角落里,現(xiàn)在可好,竟然堂而皇之地跑出來了,真是叔叔可以忍,奶奶不能忍!
我大明的熱血男兒難道都死光了不成?
翰林院修撰楊慎站出來,振臂一呼,“國家養(yǎng)士一百五十年,仗節(jié)死義,正在今日!”
底下的官員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紛紛應和,“附議!”
楊慎今年三十五歲,長得儀表堂堂,英俊非凡,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首輔楊廷和的獨子,但在后世他的名頭比他爹還要響,三國演義的開篇詞聽說過沒有,就是滾滾長江東逝水的那首臨江仙,就是他寫的!
歷史上楊慎帶人到金水橋實行哭諫,結果惹惱了嘉靖帝,一通廷杖下去差點被打死,之后被發(fā)配云南永昌,勒令永世不得回返。
據(jù)說嘉靖帝為了惡心楊慎,前后六次大赦天下,都沒有赦免他,有時嘉靖帝和身邊人聊起楊慎,每當這些人說楊慎過得很是凄慘的時候,嘉靖帝便喜形于色。
“走!”楊慎吆喝一聲,領著一大幫年輕官員走出奉天殿,朝著宮外而去。
當年土木堡之變后,就在皇宮大殿上,他的前輩戶科給事中王竑(hong)帶頭一通老拳打死了大太監(jiān)王振的同黨錦衣衛(wèi)指揮使馬順,以致青史留名。
今天,他也要效仿前賢,為國除害!
此時,一首熟悉的BGM響起,叱咤風云我任意闖,萬眾仰望………
楊慎帶著一幫年輕官員浩浩蕩蕩地跨過金水橋,出了午門,朝著館驛而去,他雖然不知道張璁在哪兒,但桂萼剛從南京過來,此刻必定還在館驛中。
說來也巧,就在楊慎領著一幫人朝館驛來的時候,張璁和桂萼正在館驛里商量議禮的事宜。
這兩人可謂是一見如故,又恰好年齡相當,恨不得當場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可惜孔夫子不是關老爺,二人只得互相引為知己。
張璁體胖而虛壯,外加一把繚亂的胡須,長得不像是讀書人,反倒像是一個綠林大盜。
而桂萼則是身形消瘦,顯得頗為干練。
這倒也正常,張璁屢第不中,整日閉門苦讀,可不就養(yǎng)了一身膘嗎?反倒是桂萼,他干過多任知縣,經常深入基層,熟悉民情,了解百姓疾苦,否則也想不出一條鞭法。
這里要提一下,所謂的一條鞭法,簡而言之就是諸稅合一,把該繳納的實物和勞役全部換算是銀子,簡便了征稅成本,避免地方官員從中貪墨,增加了朝廷的財政收入。
就在兩人商量的時候,驛館外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傳來,一名驛卒顧不上敲門,直接闖進來,“兩位大人快走吧,有人要對你們不利呢!”
二人神情由茫然很快變成了驚愕,他們來到窗口一看,只見一群官員正氣勢洶洶地闖進來,放言問道,“桂萼在哪兒?”
話音未落,又有人高聲道,“把驛館圍起來,不要放跑了桂萼!”
張璁和桂萼見此,哪還不知大難臨頭,他們二人急忙朝后門跑去,見后門那里也有人把守,二人便踩著水缸翻墻而出。
“他們在那兒!”一名小吏高聲道,正在館驛里四處搜查的官員們聞訊后立時魚貫而出。
張璁和桂萼撩起衣袍下擺,顧不得官員的體面,死命狂奔,此時恨不得多長兩條腿。
前面說過張璁體胖而虛壯,才跑上一會兒,就累得直喘氣,反倒是精瘦的桂萼跑起來一會兒就沒影了。
緊追上來的官員們圍住張璁,捏拳便打,尤其是楊慎,這一刻簡直是銅鑼灣戰(zhàn)神附體,打得張璁哭爹喊娘。
楊慎不愧是狀元郎,文能提筆,武能胯刀,打架更是不在話下,那是招招帶暴擊!
這時,一名驛卒追上來勸道,“你們打錯了,他不是桂萼桂大人!”
“打錯了?”官員們紛紛停下手來,看著尚在哀嚎的張璁,不由納悶,“你不是桂萼你跑什么?這下好了,打錯人了吧!”
就在官員準備扶起張璁,給他撣撣灰,說上幾句賠禮道歉的話,驛卒又道,“他是張璁張大人!”
原本準備扶起張璁的手立時收了回來,眾人看向他的目光中格外意味深長,“給我打!”也不知是誰喊了這么一句。
張璁從前一頓打中還沒回過神來,立時又遭一頓暴擊。
也許是張璁命好,就在他快要步錦衣衛(wèi)指揮使馬順的后塵時,武定侯郭勛帶著麾下健兒來到此處,看著一群大明官員不顧體統(tǒng)地在街上打群架,當下眼皮直跳!
武定侯郭勛乃是勛戚出身,先祖是開國元勛郭英,他長得高而欣長,粗獷中帶著一點文人的儒雅。
“給我住手!”武定侯郭勛大喝一聲,畢竟是武將出身,聲音洪亮,場上的眾人立馬便被鎮(zhèn)住了。
然并卵,大明以文制武,在這幫文官眼里,丘八什么的毫無威脅,只停了一會兒又繼續(xù)接著打。
武定侯郭勛只好命令兵士將這幫文官驅散,他也不敢動手,畢竟現(xiàn)在勛戚的地位可不是土木堡之變發(fā)生前的那樣了。
兵士扶起張璁,張璁見打他的人都跑光了,當下怒道,“將軍身負守土護民之責,既見有人鬧事,為何不把他們都抓起來?”
武定侯郭勛心想,我救了你,你不說聲謝謝,反而還指責我,這是什么道理?
再者說,領頭打你的那個人是誰,你心里沒數(shù)嗎?
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