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賢樓三樓地字二號包廂內。
李虛三人走進包廂坐下,那領路的店小二直接望向程處默,笑問道:“程公子,今日吃點什么菜?小店本月新上了駝蹄羹,甚是美味?!?
落座的程處默指了指正放下背簍的李虛,笑道:“今日他請客,讓他點。”
李虛這會兒也放下東西,很是自然的坐在餐桌前,笑著說道:“把你們店里的拿手好菜,上四五個吧,還有你剛剛說的什么駝蹄羹,另外再上一壺酒來?!?
“好嘞,小郎君稍等,小的這就去吩咐,片刻就來?!?
店小二走后,李月牙滿臉疑惑的問道:“哥哥,你何時學會喝酒的?”
一是她印象中的李虛從不喝酒,再就是尋常百姓家飯都快吃不起,哪有閑錢喝酒,因此李月牙很疑惑。
李虛看向妹妹,笑道:“哥不喝,就只是想嘗嘗這長安城的酒味道如何,再說你程哥哥他肯定喝酒的嘛。”
程處默則是笑道:“李兄,這聚賢樓的酒是清酒,喝著甚是無趣,可趕不上我程家的秘制三勒漿?!?
“是嗎?你們家還釀酒?。磕怯袡C會可得嘗嘗了?!崩钐撔χ卮鸬溃哉Z間很自然的提起桌上的茶水壺,給程處默倒茶。
程處默只當他是客套,注意力都在李虛的動作上,他笑問道:“李兄,某看你氣度舉止,不像是村戶少年,還敢與崔家那位作對??墒悄募屹F公子喬裝打扮的?此處也沒外人,你不必裝了,可否告知身份?”
沒想到這程處默看著五大三粗的,而且還很年輕,心思卻還算縝密的嘛。
李虛搖頭笑了笑,面對程咬金的兒子,沒隱瞞的說道:“程兄,我沒裝,我就是長安城南門外不遠的西干村人,只不過拜了五臺山藥谷的孫神醫為師,這銀子也是前不久隨師父到萊國公府上治病,東家贈予的?!?
雖然這么說有些吹噓的意思,但李虛也不得不表明身份,并且搬出師父的名頭。
不然的話,以村中少年的身份,想要結交國公府的少爺程處默,目前他這點本事還是不夠的。
畢竟今后是要在長安城附近混,那能結交到程處默這種歷史上名聲還算不錯的富家子弟,當然最好不過的。
“哦?某是聽聞前幾日杜大哥家出了點事,想不到竟嚴重到請了孫神醫上門。”
程處默先是一愣,隨即態度明顯發生轉變的又拱手說道:
“更想不到李兄你竟是孫神醫的徒弟,失敬失敬。某實話實說,先前確實有些看不起你們,還請李兄勿見怪。”
李虛被這個實誠的耿直boy弄得啞口無言了,暗道:我去,你要不要這么直接,這讓我怎么接話?
“程兄弟說笑了,換成我是你,看到我和我妹妹這身鄉下打扮模樣,也是理所當然會那么想的?!?
“對咯~程兄稍等我哈。”
說著李虛也知道對方不好接話,想到了什么,起身來到背簍翻找。
不一會兒,他握著那個表面是不規則狀,觸感非常不錯的網紅款廉價玻璃杯,遞給程處默說道:“程兄弟,既然你喜歡飲酒,那這個杯子送給你,多謝你今日幫我們解圍?!?
程處默見到李虛手上的精美琉璃杯,頓時兩眼瞪得巨大,連連搖頭擺手道:“這......李兄,如此貴重的東西,使不得使不得?!?
李虛本就沒把這九塊九兩個的玻璃杯放在眼里。
想著這杯子還是那種不透明的網紅杯,于是直接就推到程處默的懷中,說道:“程兄弟,就一個喝酒的杯子而已,你就別矯情了。”
李虛不知道的是,這唐朝的玻璃,也就是琉璃,是越不透明越貴的。
程處默雙手握著杯子,仔細觀賞著,越看越覺得這琉璃價值不菲,這琉璃水晶杯的不透明度和色澤,可謂是水晶中的絕品。
握在手里觸感非常好不說,杯子內側卻異常平整,在他看來做工極為精致。
“李兄,此琉璃杯怕是價值千兩?。∧惝斦嬉徒o我?”
李虛點頭道:“程兄弟,真送你了,你就收下吧。”
“如此……那便謝過李兄了?!背烫幠娎钐摏]有絲毫猶豫,是真要送,也就沒再推辭,將水杯放在一旁,說道:“李兄,既然某收了你的東西,那這頓飯就某請吧。今后若是府上有個急病之類的,說不定還得仰仗李兄呢。”
“好說好說,一頓飯而已,這都是小事,誰請都一樣?!?
正好這時,店小二也端著羊煲和酒上來。
李虛見狀,便招呼道:“菜上得還挺快嘛,來,程兄弟,咱們先吃飯,月牙,你也快吃吧。”
一旁的李月牙看向李虛說道:“哥哥,咱們如今是脫險了,可二狗哥他還……”
李虛這才后知后覺道:“哎呀,把青松給搞忘了。不過他武藝不錯,應該,會沒事的吧?”
見李虛又放下筷子,程處默這時問道:“李兄,可是在這長安城遇到什么麻煩了?說說看,說不定某能幫上忙,”
李虛也沒客氣,說道:“程兄弟,是這樣的,剛剛……”
片刻后,得知具體情況的程處默便叫來店小二。
“立刻派人去程府報個信,讓管家安排幾個家丁去太平坊東巷尋個名叫李青松的少年,尋不到再沿途去安化門看看?!?
“……”
“李兄放心,區區幾個地痞,沒什么能耐。你那同村應該沒什么大礙的?!?
……
酒足飯飽后,李虛告別程處默,又去了趟西市買好之前計劃的面粉等比較重的東西,提著一包油紙與妹妹向南邊的安化門走去。
剛走出城門,就看到李青松坐在那茶水攤的角落,就著攤子供應的茶水在那啃面饃。
李虛帶著妹妹走上前,問道:“二狗,你傷得重不重?”
“李哥,月牙兒,你們回來啦?俺腿上沒什么事,有些淤血而已,倒是那潑皮不講武德,拿棍子敲俺腳踝。腳扭傷了才不方便進城。對了,面粉你買了嗎?時候不早,咱們得趕緊回村了?!?
李虛點頭,遞給他油紙包說道:“買好了,你別吃那硬邦邦的饃了,這是給你帶的蔥香蒸雞,快吃吧,吃完咱們就回去?!?
……
臨近黃昏,李虛和李月牙,攙扶著李青松回到了村中。
回到家后,因為二狗受傷,得知前因后果的王秀秀,給二狗家送去一只雞和一塊腌制好的羊肉回來后,就拿著竹塊,抽打著跪在地上的李虛。
“不成器的臭小子,讓你帶著他們兩個小的進城買東西,結果你倒好,大手大腳的花錢買東西,又是成衣,又是新布的,還買麻油,胡椒粉和孜然,為娘沒教過你財不露白的道理嗎?”
“你哪學來的毛病,還去買成衣。你衣服是不能穿還是怎的?”
“啪~”
說著就是結結實實的竹塊抽打李虛的背上。
抽完,王秀秀繼續教育道:
“還有,你爹爹難道沒教過你拳腳和功夫嗎?練了十年的武,你全忘了嗎?”
“堂堂男子漢,你竟不顧同伴安危,帶著月牙兒先逃了,讓二狗一人背著一大背簍東西對付兩個歹人。這種事你也干得出來,你爹若是回來得知你這幅德行,不打斷你的腿。看老娘不抽死你!”
“啪!”
說著王秀秀又是一竹塊狠狠抽了下去。
一旁跟著跪下的李月牙,哭著上前替李虛哀求道:“娘,別打了,娘。哥哥身上傷都還沒好全呢,哥哥他是給我和娘買的新衣服?!?
“娘你別打哥哥了,哥哥還有傷的?!?
……
這一晚,兩世為人的李虛,算是印象當中自己第一次挨打。
夜深人靜,趴在草席床上的李虛,雙手托著下巴。
身上覺得痛,心里卻又覺得好笑,內心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想他一個二十一世紀都大學畢業的成年人,如今換了一副少年郎的身軀,還挨了打。
這感覺吧,既有些怪異,又有些莫名的幸??旄小?
……
“不過今天這事兒也算是給我提了個醒?!?
李虛拋開思緒冷靜下來后,喃喃自語道:“這唐朝并不安生,即便是長安城也并不安全,還有不少人是會武功的,路上隨處都能看到拿著刀劍的人,看來還得弄點防身的武器過來才行?!?
咚咚咚~
敲門聲落下,李月牙的聲音響起。
“哥哥,你睡了嗎?”
李虛問道:“還沒呢,門沒關,進來吧?!?
小丫頭穿著單薄的布衣,捧著一紅布蓋小瓶推門進來說道:
“哥哥,我趁娘睡了,給你拿了點爹爹的跌打藥過來擦擦?!?
“辛苦小妹了?!?
李虛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是娘默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