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黃金周五天的假期，原本可以把書看完，但一條哉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這幾天他一直忙著收集資料。

5月7日，早上下著小雨。

天氣預報今天異常的準確，和報道的時間一樣，一條哉上公交后才發現忘記帶傘。

這是黃金周結束的前一天，北辰遠嘰嘰喳喳和他抱怨，說自己還是個孩子，他想誰不是呢？

到了學校他一整天都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

另外一側的雨水在玻璃上像少女的秀發一樣流動著，前面的女生在窗戶上作畫，她們張開濕潤的嘴唇用力哈氣。

剛剛結束的國語課，任課的老師是學校里年紀最大的濱田先生，背部因為車禍而有點變形。

每當濱田先生禁不住煙癮走出去放松時教室里都會亂作一團。

他蜷縮著背在門外等著小林園講完話布置課后作業。

一條哉覺得自己荒廢了一天時間，他轉過頭拿著筆記本開始溫習一天內學習過的知識。

監督在前方進行最后放學前的一次講話：“因為下雨，社團活動都基本取消了，大家早點回家……如果有意愿去室內繼續組織也要在六點前離校。”

“……還有，一條你來一下。”

小林老師最后宣布完拿著教案站在教室外等待一條哉收拾好東西。

他們一前一后走進辦公室內，近藤老師正拿著校外買的奶茶準備去活動室。

“雖然很想留下來看著你們，但想想我可愛的學生們還在迫切等待她們敬愛的老師我啊……”

“批評教育盡早解決！”

近藤老師走后，一條哉再次在內心里慎重地宣讀‘他要么只對15歲到20歲的異性感興趣，要么死給她們看。’

小林園子指著她前面的座位吩咐：“一條，你先坐下吧。”

相比教室里冰冷堅硬的木板座椅，一條哉也沒有覺得舒服到哪里去。

“這是你今天交上來的答卷。”

在閉合教案里抽出，是幾天前布置的任務，主題是［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當時中午記得是和北辰遠在教室里互相討論后寫完，態度也比較認真。

他理所當然的就想到，也許是寫得太好了吧？

一條哉拿到手先確認有沒有被掉包。

“小林老師，你覺得我哪里寫得不夠妥當嗎？”

“妥當？題目……對了，《夢想成為一名時刻進步的路人男主角》。”

小林園看上去很溫柔地詢問他：“能和老師說說這樣做，是有什么含義？”

就像寫小說一樣，一條哉偏要先吊一下老師的胃口，等到她極其不耐煩然后徹底不溫柔后他于是和監督說了一部動漫，名為《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的路人男主》

他神經兮兮地問：“老師今年多大？”

“你先答應老師，以后不要故意激起別人的好奇心。”在看見他點頭后小林園紅著臉告訴了他：“老師也是個女孩子，今年才23歲。”

“太可惜了！”

他露出失望至極的表情。

小林園立馬佯裝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

“如果說路人就是人物過于普通，他們平平無奇，沒有存在感容易被邊緣化……”

“那么以他的視角來詮釋故事時就注定遭人詬病，沒有閃光點。”

“而時刻進步，就是他那難以啟齒的外表里最堅毅的性格……監督，我想成為那樣的人！”

“胡說！早上監督還看見你把幾封粉紅色的情書丟在垃圾桶里。”

小林園立馬拆穿了他，她覺得自己在被學生用語言學含糊其辭和嘲笑。

……哪怕大學如果不是特殊學部，23歲也大概有一年的教學經驗了吧？

她聯想到了一些學校里的壞學生。

“還是說一條你有被其他同學排斥？”

“當然沒有。”他說。

“那剛剛說得和你沒有半點關系，反而在老師眼里天賦異稟、長相帥氣，受歡迎什么的完全不足不以形容你了……”

一條哉想想也對，出發點就錯了，他都沒有好好的考量自己。

于是他思索片刻后拿著小林園的筆在自己的試卷最下面寫了一行字。

“總而言之，京都府的帥哥絕對不能、輕易被人下定義。”

“……”之后兩人面對面又聊起了各種高中生的人生夢想，他們有的想考公務員，有的想成為漫畫家……

但還是頭一次遇見他這樣的，于是一條哉關注起來成熟的老師圈子里是怎么看待他的。

小林園又恢復了溫柔，“……近藤她覺得你努力、英俊、聰明、樂于助人……不過愛子她認為你有一點膚淺和輕浮。”

他疑惑了一下。

然后小林園說井之上老師對于他拖拉一個月才加入社團是因為清水同學這位美少女。

“清水同學她的確很可愛。”一條哉實話說。

“你老實告訴監督，你加入心理活動部應該沒有壞心思吧？”

在無人安靜的辦公室里，一條哉看見了陽臺上的白掌，他像發誓一樣看著它和小林園保證。

“……我發現他好像特別尊重你。”

“那是老師以前在大學實習期間去國中當輔導時恰好就在清水同學的班上。”說完她很高興地撐住下巴。

一條哉問：“她以前性格也這樣嗎？”

“她在學校里沒有朋友，女生們好像很討厭她，學校里流傳著清水同學和家里鬧矛盾，關系不好的流言。”

“她的成績來明日高校也讓人意外了一下，雖然一條你很不錯了，但和清水同學還是有不小的差距……”

“不過看你們相處愉快老師也算比較放心，要是能成為朋友……”

“監督，這幾乎不可能，她對我沒有什么好感，而我也覺得她的性格與眾不同，難以靠近。”

一條哉說完還想把自己寫下這篇文章的理由告訴小林園。

他只是和北辰遠表示如何可以不被別人定義，讓別人不那么容易看穿他。

北辰遠立馬告訴他反制措施必須反其道而行之，讓別人給你下錯誤定義混淆視聽！

就在對話即將結束時小林園站起身，她忽然拉住他的手。

“老師？”

“……一個做不到貼合別人、別人又很難靠近、就是這樣外表冰冷的女孩子，時刻讓人在意。”

“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監督？”

“獨特之處甚至被人感覺奇怪，之所以吸引別人就是想多去互相了解？”

“所以啊，時間久了一條同學你遲早會改變看法的。”

在小林園的希冀下她提醒了一條哉一樓儲物間的門旁有公共雨傘。

到了和學姐約定的時間，他向小林監督告辭。

臨走前他覺得只有自己來，應該是還沒有看到北辰遠寫得《想成為最有錢之人和聲優》的幻想類短篇小說。

在一樓的儲物間，他將室內鞋脫下穿上了便宜但舒服的運動鞋，下雨天至少不會吸水。

一條哉在樓道處發現了小林老師說的黑色雨傘。

那個時候好像兩層臺階已經被雨水沒過了一層，他勉勉強強找到落腳處小心翼翼地前往社團大樓。

手機Line上是學姐發的定位，值得一提的是學姐的頭像換新了。

這是兩人在京都塔下的合影。

繪畫部的教室在三樓的儲物間旁邊，那里面空間寬敞布局合理。

正中央是十幾塊帶著涂鴉的美術板。

紙上的作畫是前方鋼管椅上放著的花瓶。

下雨天，學姐一個人在那里調色制作顏料。

她抽空和他說話。

“先找個地方坐吧，調完色還要準備工具。”

他指著自己臉上同樣的位置提醒她臉上有顏料。

看見她笨手笨腳覺得好笑，一條哉又好像自主意識地上前拿潤濕的紙巾在她的臉上擦拭……

“多謝學弟關心，真溫柔呢～。”

麻生學姐看準旁邊放在地上的畫筆，原本以為她必須要離開那高高的木椅子才能夠到。

手抓著畫筆的中間，然后伸進那調到一半的半成品顏料上。

畢竟是前輩……閃躲？這個愛心被畫在他的右臉腮部。

“學姐。”

“在哦。”

“今天我可以去店里幫忙了……”

看了眼窗外的小雨，麻生淺音把調完色的顏料盒放在一條哉拿來的置物臺上，掀開畫板上之前別人的作品換上了一張新的白紙。

鋼管椅上的花瓶自己藏到了角落。

以往學姐作風景畫往往要線稿一小時、上色一個小時，人物畫可能會快一點。

這段時間里一條哉他要保持一動不動，可是作畫總不是一直盯著自己吧？瞅準間隙一條哉就喜歡偷懶把身體垮下來……

麻生淺音把彎曲的四指貼著有顏料的半邊臉，把畫筆貼在上唇和鼻子之間夾著。

然后少女又拿出手掌比劃出長方形閉上一只眼睛在里面看著他。

她時不時讓一條哉調整姿勢：“左腳繃直，上半身也是，右腳依然保持姿勢。”

“你靠著墻側著臉，做出望向遠方的動作就行了。”

“這樣？”

一條哉身體繃直挨著墻，他的右腳像大寫的L字母一樣。

也許在別人看來只要長得帥什么姿勢都很酷吧？

他的半張臉很靠近身后沒關緊的窗戶，戶外的冷空氣從那縫隙里拼了命地鉆進來，雨水聲“滴滴答答”。

不過除了雨聲……也只剩學姐做線稿用橡皮擦和上色時抽紙巾的聲音了，有一次偷懶他的臉上多了顆對稱的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