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術殺人,用法誅心(求收藏,推薦票~)
- 大畫皮師
- 蘇青狐
- 3169字
- 2023-02-01 10:00:00
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
太原昭獄,聽得老者不愿提及過往,沈柯便也沒再多問。
兩人從飯食聊到酒水,再從酒水聊到詩書,朗笑著靠墻而坐。仿佛這太原大獄,完全不是屈打成招、抽筋扒皮的人間煉獄,而是松柏巷那活色生香的萬妖樓。
便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沈柯再次將豬嘴道人的畫皮取了出來。
作畫途中,腦后綁著的戲縊紅繩,卻是數番繃直,顫動不已。想必是這太原昭獄中,亡魂無數。
他先前畫的縫臉怪人,不過九牛一毛。
“沈老弟這畫中所作,可是仇人?”
整個過程,周鴻文都默默作陪。見到沈柯在給豬嘴道人畫像之余,時而皺眉,時而面露寒霜,不由得好奇問道。
“算是死敵。”
“喔,何等死敵,坑蒙拐騙,齷齪算計?”
“草芥人命,罔顧人倫,奪人壽元。”
“此人,該殺!”老者聽得,便已猜出他就是那被人奪壽的苦主。略一沉吟,接著問道:“不過老夫聽聞,道門一支有【道法術】之論,不知老弟此番...是以道殺人?以法殺人?還是以術殺人?”
“或者,僅僅是因為滿腔恨意?”
“......”
畫完落筆,沈柯卻是被周鴻文的問題難住了。
原本單是奪壽一事,他和豬嘴道人的仇隙便已不死不休;更何況那妖道在從錢府逃離之后,又到流民巷周邊蟄伏,明顯是要尋找機會,同沈柯搏命。
都是殺人,愣要擺弄這些逼格?
“匹夫之怒,伏尸兩具。”
“以術殺人,得有足夠的把握,才能安然抽身。”稍一沉思,沈柯繼續道:“以法殺人,殺的并非活人,而是鬼祟人心...至于以道殺人,則是以道殺道,匡正世間風氣!”
聽得他的剖析,老者頻頻點頭。
“殺他,滿腔恨意足矣。”末了,沈柯笑眼瞇起,直視豬嘴道人的畫像:“至于那藏身幕后的買家,須得以法殺之...沈某倒要看看,這些草芥人命的狂徒若是失了依仗,是否也會如喪考妣?!”
“不悖于心,不困于形,果真是少年意氣!”
周鴻文嘆了一回,朗聲笑道:“那你殺他,有幾成把握?”
“昨夜不過五成,眼下...卻是有了九成之數!”
“痛快,當浮一大白。”
“好酒!”
兩斤竹葉青見底,沈柯提筆,為畫皮點上眼睛。
--豬嘴道人,張寶齡!
窄臉長頜,眼如蛇蝎。先前的半張豬臉,依舊是金銀財寶,瓦礫砂石的模樣;余下半張右臉,則是膚色烏青,嘴巴豁至耳根。
即便貼了止血符篆,仍然血流不止!
..........
【奇門遁甲,穿墻術!】
【掐訣聚氣,九宮踱步,可以穿墻!】
“難怪...那妖道分明不過筑基初期的修為,卻敢四處作惡,原來是仗著這個偽五行·土遁術的逃生法門。”
沈柯記牢掐訣手印,再度招來獄卒:“你去,取半把糙米來。”
“先生要糙米作甚?”
“去便是了,何須多問?”青年尚未作答,就被周鴻文瞪了回去。
片刻之后,獄卒取米回來。
沈柯也沒多言,隨手一撒,便顆顆立起。接著將那剛畫好的畫皮,投到爐火中,一干獄卒,隨即聞到一股燒牛皮的焦香味。
“張寶齡,速來獄前赴死!”
叫魂術施展完畢,一條引魂香火,遙遙出了太原大獄...
沈柯卻沒過多解釋,繼續同周鴻文喝酒。
說來也巧,他昨日外出祭祖,才說要請扎紙店和棺材鋪老板喝酒;這才轉過天來,就在這太原昭獄,和素昧平生的文士老者涮起了火鍋。
“沈先生,沈先生...錢府之人求見!”
傍晚時分,涮了半日火鍋的倆人才剛停筷,一名獄卒便慌慌張張跑進門來。
“沈老弟若是有甚要事,便去忙吧。”
周鴻文聽得有人找他,便即催促沈柯動身。誰知涮完火鍋,覺得身體舒泰的文弱書生,卻是長長伸了個懶腰:“無妨,從巖鹽巷到這太原大獄,來回不過五里。錢家既然等到此時才來,晾他一晾又如何?”
轉頭看向獄卒:“你讓那錢家之人,就在獄前候著。”
“巖鹽巷...莫不是那鹽商錢家?”
沈柯點頭。
賊老兒兩眼放光:“那你下次前來,可得給老夫帶兩壇...不,十壇杜康!”
“......”
“升出斗進,無奸不商。”
辭別周鴻文,回到自己牢房,沈柯再次盤膝坐地:“我讓齊叔去送的字條,錢家肯定收到了。然而這錢府之人,盤算了半日才來獄前求見,想必是覺得同那妖道相比,我更好拿捏一些...”
摸清了對方心理,青年眼底寒霜再起:“戕害人命的人家,卻要權衡過利弊,才肯上門求情么?”
“既然如此,沈某以【法】殺你,也算物盡其用!”
同周鴻文聊完之后,沈柯便找到了拿捏錢家的法子。
--現在的他,不再需要錢家以命換命。
而是要讓這泱泱皇商,自此往后的五年...十年,甚至更長時間懼他,怕他。
只要提起“沈柯”這兩個字,便會惶惶不可終日!
為富不仁之事,見仁見智;但以勢壓人者,就得做好墮入地獄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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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阿娘,青藤哥寒食之前便說要陪我去放紙鳶,怎地還不見來?”
太原府,雜務巷。
一間門口是糖人小車,窗前立了一塊素紗白布的皮影店。年約八、九歲,尚有少許嬰兒肥的齊晉從街頭一溜煙跑回來,抱著欒姨娘的胳膊晃個不停。
“青藤說了,后日一早便來尋你。”
“你騙人...阿爹說他被官差抓走了!”
“說是后日便是后日,莫再胡鬧!”欒鳴鳳忙著修剪皮影,沒空搭理他,便招呼回娘家小住的長女將齊晉拉走:“知桃,領阿晉去洗手...你看他這一手泥。”
卻是沒發現,才聽沈柯去了太原大獄。
美眸清冽如水,陪在母親身旁剪紙的溫婉少婦,拿剪刀的手分明有些慌亂。欒姨娘見了,嗔怪道:“皮影剪壞了倒也沒事,若是傷了手指,你阿爹豈不是又要罵我?”
不知為何,昨晚見到沈柯,她便覺得那近十年來、只會埋頭苦讀的青年。
仿佛一夜之間,便悄然長大。
沈柯臨別之前,曾告訴她“不出三日就會回來”,欒鳴鳳便也不作它想。
“阿爹,吃飯了。”
“來了~來了~”
酉時將盡,齊氏皮影店點起燈火,齊知桃朝街口喊了一聲,些微駝背的齊伯牙便迅速回了皮影店。一家四口,溫馨和睦。
與此同時,遠在四街之外的流民巷街角。
一名藏身草席鋪的瘸腿男子,撩開店家臨街晾曬的草席,從墻角鉆了出來。
皮靴破損處,全然沒有腳掌。
--赫然正是施術失敗,倉惶逃出錢府的豬嘴道人!
可怖的是,初春的天分明還不算熱。他那被灰衣百夫長咬掉的左腳,竟然短短一天一夜,就迅速壞死變黑,尸水流淌...
斷口處,絨白蛆蟲翻滾而出!
在太原府流竄的過程中,他不僅殺了被他以叫魂術控制的賴三兒,還順道殺了幾名乞丐。依舊沒法維系自身生機,更別提去抵抗神魂間的劇烈反噬。
可見那奪壽反噬,端地如蛆跗骨。
堪比詛咒!
既是詛咒,別說他如今不過是道門八品,勉強能夠吸引大五行靈氣入體的筑基初期修為;就算是那等道家七品.結丹修士來了,也會覺得棘手!
“呵呵,張某這一生,不信報應...”
月圓如盤,看著不過四十出頭,實則已過花甲之年的豬嘴道人說著,步履蹣跚著去往巷口:“若這世間真有報應,老夫早該在六十年前的【民俗蠱蜮】中,便餓死了!”
妖道步履蹣跚,瘋話連篇。
出了流民巷,直奔雜務巷而去。
..........
“本尊此生,最愛黃白之物。”
“殊不料正是因為貪圖錢家銀兩,才會被那小輩如此算計。”逃亡路上,張寶齡將沈柯的所作所為深扒了一番,卻才明白,原來自己,從來都不是釣者。
而是咬鉤的魚!
--那方剛及冠的文弱書生,不知何時,不但擁有了反擊手段;更是釜底抽薪,暗中策反了自己炮制多年的尚饗老婦,灰衣百夫長...接著強行外出祭祖,震退嬉命人偶,暴露他外強中干的“短板”。
乃至于一步步,將自己拖入深淵!
當然,任他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沈柯最大的依仗并非畫皮術,而是錢家手里的【生辰八字】。
那生辰八字是原主的…而非他的!
“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城府,本尊折在你手里,著實不冤。”
越想越后怕,妖道去勢更疾:“不過你要我束手就擒,卻是小覷了老夫。既然已經成鬼,本尊便不在乎...再多幾個人下地獄!”
觀其行為,目標已明:
豬嘴道人而今燃燒生機,也要趕往雜務巷,定是要戕害齊氏一家。起碼,能捉它一兩個肉票,好在生死關頭,逼迫沈柯饒他一命。
可惜才靠近皮影店,便從昏黃的燭火中,看到了一名身高八尺的灰衣。
妖道才剛現身,就被一股凌厲無匹的殺氣鎖定。
“莫要忘了,當初是誰,將你從尸山火海中...”
“撲!”
話才說到一半,一柄怨氣翻騰的重戟,從張寶齡左肩穿透而出。
長街無言,月光冰涼如水,隨著妖道拼死掐訣,穿墻離去。本該留在沈家別院的灰衣百夫長,出現在街口。
煞氣收斂,百夫長鏘然拔下重戟。
空空如也的眼眶,森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