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客廳。
白曉曉將完成的畫遞給陸星辰。
第一幅是個模糊的人影,跪在一塊大石頭上,看場景是木屋附近的某個地點,陸星辰還算是依稀的有點印象。
第二幅是一個籠子,里面有個抓著籠沿的人,看不清長相,也看不清具體的細節,只能看出來他很想從里面出去。
第三幅就有點嚇人了,是一種低矮的視角,好像是有誰趴在地上往外看,畫中的場景是壁爐和電視。
“我靠!”
陸星辰一眼就認出了第三幅畫的地點到底是哪,后背立刻就泛起一陣寒意,這不正是他們所在的客廳嗎?
脖子僵硬的轉動著,陸星辰咽下一口唾液,臉色有些驚恐的看向對面的沙發,又緩緩的俯下身...
這張畫,分明就是以某個藏在沙發下面的人為視角而描繪的。
本以為會看見什么恐怖的東西,沒想到沙發下面根本什么都沒有,一切都只是虛驚一場。
“是因為畫的太逼真了,還是我的想象力太豐富呢?”
陸星辰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眼前的情況是自己嚇自己。
不過白曉曉畫的這東西到底有什么意義?
她看見的,我們看不見啊。
“給我看一下。”
唐淵搶過陸星辰手里的畫,仔細的端詳片刻后,朝白曉曉問道:“這些,都是你曾經看到過的景象么?”
白曉曉用力的點了點頭。
“什么時候?”
唐淵接著問。
白曉曉搖了搖頭,表示記不清了。
“有什么問題嗎?”
看唐淵這么嚴肅,陸星辰也有點緊張。
沒想到唐淵開始所答非所問:“陸星辰,你參加過畫展嗎?”
“沒啊,怎么了?”
聽到這,陸星辰一愣。
“真正好的作品,會讓人體會到其中蘊含著某種強烈的情感,讓人產生共情。”
唐淵皺起眉頭,“而我從這三幅畫里,只能感受到深深的絕望...”
“這...”
他這么一說,陸星辰似乎也有點那種感覺了。
白曉曉的這三幅畫,第一眼看上去是難懂,第二眼看上去是細思極恐,再多品味一些,確實能感覺到一種類似窒息的壓迫感。
這和他們白天在樹林中體會到的那種感覺是何其類似。
“一起去看看吧。”
唐淵站起身來:“在天黑以前,我們必須得做點什么。”
“成。”
陸星辰贊同的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覺得干在這里坐著雖然很舒服,很有安全感,但總歸來說都是在虛度光陰。
既然老太婆那邊沒什么動靜,這里也沒發生什么怪事,那就繼續向之前一樣行動就好了。
......
出了木屋,唐淵帶頭,直接朝后方繞了過去。
沒走幾步。
前方出一塊巨大的石頭。
陸星辰拿畫一對,還真是這里,細節等什么的分毫不差。
“還是老樣子啊,什么也沒有。”
什么東西都沒看見,只是尋常的樹木和石頭,旁邊的張立人見狀輕聲的對陸星辰說道:“我說,這白妹子...是不是有些什么精神上的問題?”
白曉曉聽力很好,似乎聽到了他的竊竊私語,直接站到二人的面前,想要說些什么,但又說不出來,只能氣的直跺腳,已經是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陸星辰安慰了她一番,張立人也趕忙道歉,她的情緒這才緩和了一點。
這段短暫的插曲過去,七人商議了一下,本想著再一起去鐘樓看看的,但天色已經向晚,天與地一同昏暗下來。
對黑暗的恐懼是根植在人類基因當中的,更別說這里還可能有鬼出現,所以接下來的議程只能取消。
回到木屋前又撿了些樹枝,給壁爐添了點柴火,眾人圍坐于此,皆是無言。
游戲的發展有些順利的過頭了。
沒有任何讓人恐懼的怪事發生,也沒有惡鬼現身取人性命,這讓經歷了上一場游戲的玩家們感到了強烈的不適。
今天晚上過去,明天上午他們就可以離開,登上列車。
前提是玩家們完成“她的委托”。
可無論是“她”,還是“委托”,以他們現在的經歷,卻是連一點苗頭都沒有看出來。
“好奇怪啊...”
張立人目光呆滯,開始喃喃自語起來,“這次的游戲到底是想讓我們做些什么,怎么一點思路都沒有...”
上次的游戲,張立人完全算是處在一臉蒙蔽當中劃水過去的。
但終歸是有了一次經驗,人畢竟是會成長的動物,他想活下來,于是也嘗試著參與起正常玩家的節奏。
可到了現在,張立人又是腦中一片漿糊,壓根看不懂現在的情況。
這讓他莫名的生出了一種挫敗感。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來試著討論一下吧,對這次游戲的看法。”
看到氛圍是肉眼可見的壓抑,陸星辰打破了沉默:“和在我的家的那次一樣,大家輪流發言。”
“第一個...唐淵來吧。”
說完,陸星辰又看向那個幾人當中最為冷靜的男人:“有什么想說的么?就算是猜測也可以,反正只是聊一聊...”
“并沒有。”
唐淵面無表情的回道,“用以整理的線索太少,甚至可以說是零,我這個人不喜歡進行沒有根據的想象,還請見諒。”
“大叔呢?”
陸星辰又看向王森。
他搖了搖頭。
之后的其他人也都是沉默不語,顯然是當前這個狀況并沒有人生出什么想法。
“好吧。”
陸星辰稍稍嘆了口氣,“那我們就不規定發言項目,只是隨便講講,說點什么都可以,就當是加深對彼此的了解吧。”
畢竟以后都是一起下游戲的隊友,互相熟識總歸是要比淺嘗即止要好的。
而作為話題的提出者,陸星辰又開始帶頭介紹自己:“我呢,今年過十九歲生日,很普通的一個大學生,之前也沒想過會進到這什么游戲里,只覺得是混混日子,然后繼續生老病死。”
“而現在的我,有個愿望想要實現。”
“我希望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能活下來,并且成為彼此非常重要的依靠。”
“在我看來,人和人之間有各種分歧和矛盾是正常的,互不信任也是常態,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每個人其實都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有個古人曾說,人之初,性本善,人們的善心只是被后天的經歷掩蓋了,本性是不壞的...”
陸星辰的話說到這,唐淵突然笑了,是那種非常不屑的冷笑。
“人類從來都只是一種無可救藥的動物罷了。”
他聲音平淡的插話道:“貪婪...冷漠...利己...從生下來的那一刻,人類就把自己動物的本性發揮的淋漓盡致,餓了要哭,渴了要叫,長大以后則根據被劃分出來的三六九等開辟手段,繼續追逐利益,這是一種多么可悲而又丑惡的存在啊...”
“呃...”
陸星辰沒想到唐淵是這么悲觀的一個人,“可是,你不也正是作為人的一份子而存在嗎,難得你是這么看自己的?”
“你說的沒錯。”
唐淵沒有否認,“作為一個人類,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
陸星辰沉默了。
看到唐淵這是直接把天給聊死了,張立人補救似的接話道:“咳咳,那我第三個發言,等我醞釀一下啊。”
停了一會。
張立人繼續說道:“自我介紹呢,我就不再說一遍了,畢竟之前已經講過一次,我只說說我的愿望。
“一是好好的活下去...而是有一個漂亮且孝順的妻子...三是再教出一個像樣的兒子...”
“一下許了三個愿,說起來可能有點貪心,但我是真的很想好好生活,所以我非常贊成星辰的觀點,我們之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說完這番話,張立人輕輕捅了捅旁邊的孫路,“喂,到你了,孫小弟。”
“哎?”
孫路一下蒙了,支支吾吾半天,說出這么一段話:“我,那個...嗯...正在上高中,愛好是玩游戲,愿望是之后能買一臺好的電腦...”
“噗~”
聽到他的發言,張立人和李梅直接笑噴了。
“小弟,你可愛死了...”
李梅對他笑道:“吶,你這次好好表現,說不定等哪天阿姨心情好了,就可以實現你的愿望啦...”
“我也可以啊。”
張立人也有所表示的說道:“這次要是圓滿通關,別說是一臺電腦,哥連手機都給你換上最新的,怎么樣?”
“謝謝...”
孫路也不知道他們是還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大家能有這樣的氛圍,讓人意外的覺得很溫暖。
就這樣,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陸星辰等人以對話的方式消磨著恐懼。
等到了半夜的十點左右。
該聊的天也聊完了,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想要去方便一下。
屋內的廁所不能去,大家決定分成兩組,唐淵領著兩個男人,陸星辰和王森領著兩個女人,分別在木屋的兩側解手。
雖然這樣做有點不太雅觀,但畢竟是非常時期,也實在計較不了那么多。
而就在給隊伍的女同志把風期間,陸星辰似乎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什么聲音,于是他下意識看向樹林的方向。
“陸...王...救...救...我...鬼...”
好像是有誰正在遠處呼救,聲音極其的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