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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風吹楊花遠揚名

這建房子,搭棚子,就得需要能工巧匠相互配合,造的不好,來點風雨就能給你掀翻了,落得是一片狼藉。

虎大方雖說是個粗人,但心思縝密,請來的都是有手藝的師傅,精雕細作,遠近聞名,沒有人不拍手稱贊的。

最令人蹊蹺的是,這些有手藝的師傅分文不取,樂呵呵地直接跟了過來,還不愿意等幾天,就想著今天開了工。

甭管是拿出來的大紅綢子,小拇指頭兒壯的鑲金鐲子,還是那借來的一吊錢,全都不要,你若是硬塞到人家懷里,人家就不耐著煩了。

起初琢磨著,虎大方也是不解其意,可等到了縣衙那道街時,卻是聽到了緣故,說是陸小爺為仁安縣的百姓除了虎妖,以后不用擔心這妖怪作祟行兇了。

虎大方自小聽那說書人講過一道理,“出奇的奇人素來就能做樁樁奇事。”

這果真不是無根之談。

如今,這百姓盡管心里面有些許抱怨,但只要遇見了陸掌案,漸漸臉兒上也就和平起來,口兒里也就乖滑起來,賠了個笑兒。

眼見這些人都已經拿著東西過了來,陸巧元也只得應下,承了這個情。

“那就勞煩諸位了。”

陸巧元施禮向諸位師傅一一謝過。

眾人見街坊口中言傳的掌案如此好說話,心中也是暗暗歡喜,干活的勁頭就又足了些,甩開膀子,酣暢淋漓動工起來。

就這么著,一連忙了數日,不曾得閑。

這么憑收人好處,陸巧元心里倒也過意不去,既然不要錢財,那就給這些師傅安排點好的吃食,也算是淺示一下心意。

冬意漸濃,就該扇個鍋子吃涮羊肉。

一個人涮鍋子,屬于“獨釣寒江雪”,顯得太孤寂單調了。

這些工匠師傅們,農忙時務農,只有閑下來時才會攬些活計,有起梁架柁、整起整蓋的大活,也有修殘補漏、搭灶修圈的小活,總得來說就是掙個辛苦錢,圖個溫飽罷了,一年也不見沾點葷腥。

這次倒也是個機會,讓他們嘗嘗這些肉食。

囑咐了一番后,陸巧元就安排巧兒跟著那府里的大丫鬟去上了街,別看兩位都是女子,倒是砍價的本事一點也不賴,來個男的都不一定能比得過。

就拿平時給縣衙府里送山貨的掌柜都驚呼說道,“這是哪來的這么個小仙姑,我算服了!你看該給個什么價!”

回到屋子里,陸巧元拿來了一包包銀碳。火鍋選用的是炭火,鍋子火扇旺了,就會發出一股子銀碳香,趁風襲人,比酒香都來得夠味兒。

鍋塌兒,屬于小院簡便涮羊肉的吃法,仁安縣的沙土帶有鋼性,煎藥用的薄紗吊子,熬粥用的砂鍋,烙餅用的支爐,都是這個地界的特產,

煤炭火力旺而長,鍋湯永遠是翻滾的,鍋邊再攤上幾塊發面餅就著刷肉吃,一舉兩得。

臨近夜時下了雪,把院里的地兒鋪的白白凈凈,倒是平添了一份寂靜,青牛機靈點,變成了小妖,直接竄進了屋里面,只有的盧落得有些孤單,臥在屋檐下的草堆上。

不一會的功夫,屋里的火鍋就已架好了,盤子里面擱著晚菘、一束金、胡瓜、等下鍋的素菜,緊挨著鍋沿處,燙著幾壺燒酒。

辛苦了一天,干活的師傅們聞見這一桌肉腥的味,頓時就覺得肚里的饞蟲被勾了起來,一年雖然吃過幾次,但都也是在店里面賒了賬的。

見沒有人動筷子,陸巧元開口,“師傅們,都別愣著了,開始吃吧。”

主家都這么發話了,剩下的人也不客套了,各自拿起了筷子。

“到底是陸小爺搗弄出來的東西,噴香噴香的。”

一個木匠老漢夾了一塊肉入了嘴里,香辣辣的爽感直接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好吃的不行。

“這剛宰的肉就是新鮮,好丫頭,花了多少銀子?”

“不到一百文,姐姐說了‘褒貶都是一趟子買賣,也不能占太多的便宜,按質論價,七八折就可以。’我聽了也覺著對,不能讓大哥哥手里的銀子吃虧,也不能讓店家沒什么賺頭。”

“誒呀,這丫頭真擔得起七竅玲瓏,心就是細,臉上嘴上都有買賣。”

這么被夸著,巧兒直接嫩聲嫩氣道:“那位姐姐才是還價的行家,對那老板橫挑鼻子豎挑眼,硬是把價壓了下來。”

他們這拉家常般的說說道道,陸巧元看在眼里,心里暖烘烘的,這么其樂融融的場面好久沒有見到過了。

“老六,”虎大方小聲地在身側之人咬耳朵,“你吃飯動靜小一點,吧唧吧唧的,像不像是老母豬吃食,再說了,這可是在陸掌案的家里,能不能心里有點數。你看看陸小爺吃飯端著的架勢,那才叫斯文......”

虎大方邊說,邊朝著陸巧元坐著的位置努了努嘴。

被稱作老六的人撂下了筷子,也不敢太過于聲張,一揚眉毛,“咋?俺一直這樣吃飯,恁今天才看見哩?怎么著,找收拾啊!”

老六他爹用筷子抽了他一下,“閉死你的嘴!大方說得不對嗎?以后吃飯不許出動靜,筷子夾菜的時候在自己跟前慢一下,別慌里慌張像干架似的,你看人家大方吃飯,多規矩,多斯文,學著點。”

“俺可學不了他,他在衙門里吃飯,經常都吃不飽,背地里還找我要饃饃,爹,大方這人就是人前一套,假的很。”

“閉死你的嘴。”

“爹真是的!我怎么了?我比大方差哪里了?”

老六氣的嘟嘟囔囔著,用力咬著嘴里的肉。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以后跟大方好好學著點,給俺臉上也增點光。”

老漢用力揪了下兒子,眼睛狠狠地瞪著。

老六眼淚直接淌了下來,不敢再犟嘴了。

“老六,走,給小雀放水去。”

虎大方挨近了身子,小聲地嘀咕著,眼下是在陸掌案的家里,不能沒了規矩,他得好好調教一下,自從吃了那仙丹之后,虎大方覺著自己渾身都是力氣。

兩人起了身子,并肩出去,屋外的雪已經下了半尺厚,埋住了腳踝,踩在上面,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驚起的盧,透著外門縫,偷偷的觀察,還以為兩人在密謀什么呢?

呼嗒嗒,呼嗒嗒。

兩人給墻根處的小樹施完肥,又找了個背雪的地兒,好好地交流一下。

六子咬著牙閉著眼,鼻子喘粗氣,像是跟虎大方有深仇大恨似的,顫著說道,“你把俺叫過來干啥,怎么?又想干架來著,俺可要干得你服服帖帖。”

說完,雙手攥緊了拳頭,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話音未落,虎大方直接一道拳影襲來。

能動手就不吵吵。

六子直接砰的一聲趴在雪地里,嗆了一嘴的雪,凍的全身直抽抽著。

虎大方怕人直接背過氣了,慌亂之下,將人扶起來,又是捋著胸口,又是掐著人中。半刻會兒的功夫,六子終于拔出來了一口氣,哇地哭出聲來。

“噯喲!好六子!這可使不得,不許胡鬧,這么大個人兒來,咋氣性這么大咧!”

“自打俺娘死了,就沒人疼過我!不就是吃飯吧唧嘴嗎?多大點事就把氣撒在俺身上!”

六子滿面通紅,兩眼含淚嗚咽唱起來:

苦命的孩兒呀,沒依沒靠,

娘死了爹不疼,我有苦沒地說。

一條小命啊,就像斷根的草,

南風吹北風刮,大野地里飄。

哎哎嗨喲......

“老六,不是我埋汰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沒家沒業,整天跟著街溜子混能有啥出息?多少人想要和陸掌案攀上關系,都沒有個門路。”

“他不就是個掌案人嗎?指不定哪天就嘎嘣了!”

六子癟著嘴,滿臉不服氣。

“來,咱倆再比劃幾下子!”

“這可是你說的昂!”

六子以為剛才是大意了,所以才摔在地上,眼見能再次找回場子來,不禁心里樂了。

“黑虎掏心。”

張著架勢,六子掄起拳頭,就要襲向虎大方的腹部。

“還虎呢,我看你就是你就是條蟲。”

伸出右臂,虎大方輕而易舉就擋住了,又借力將六子重新掀翻在地。

“再來!”

六子咬著牙,狠狠地揉了一下屁股,喊了一聲。

不過,并沒有奇跡發生,依然被打倒在地,這個平時病懨懨的虎大方,猛然間一下子厲害了起來,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難道虎子吃仙丹那事是真的?”

沒等六子揣摸過來,虎大方轉而間蹲下了身子,靠近了他的臉,嘆著氣說道,“你這長得也不賴,高矮,胖瘦,腰條,臉盤也都過得去,天天瞎混什么,你瞅瞅俺,好歹也有了媳婦,等明天起,一年一窩,生上七八個大胖小子,光宗耀祖。”

“大方,你這身子骨好了?你媳婦不嫌棄你了?”

“昂!”虎大方嘿嘿笑道,“你知道衙門里的周雄不?現在也是羨慕起俺了,沒辦法,這人的命是強求不來的。”

這番話說的六子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沒緩過神來。

“行了,趕緊回屋里去,別傻呆著了,一年咱也吃不上幾回肉,這回陸小爺賞臉,得要懂點規矩,可不能丟人。”

六子踅摸了一陣,慢慢起來了身子,望著虎大方的背影喊了一句,“行,趕明起,俺也時不時地來拜訪一下陸掌案。”

“啛!”聽到老六這番話,虎大方內心一陣鄙夷,“寧當寧是誰呢?說見就見。”

言至于此,他也不好在說什么。

不管別人怎么想,反正虎大方早就請人給陸巧元雕了塑像,擺在家里面供著。拜城隍,拜山神,拜什么神仙都不如這陸大仙好使。

更何況也沒人見過天上地下的神仙顯靈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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