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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許道長不當人子

宋玉龍走到那老嫗身旁,停下了腳步。

老嫗將目光從許立一行人身上收回,看著他,干癟的嘴咧了咧,似乎是在笑。

“要過橋,先喝了我的湯。”

說著便遞去一個瓷碗,那宋玉龍下意識的伸手接過。

只是當他看著碗中黑乎乎的不明湯藥,原本呆滯無神的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猶豫。

老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依舊在笑著:“怎么,不聽我孟老婆子的話嗎?”

“孟老婆子”這四個字似乎是對宋玉龍有著莫大的震懾力,他眼神中的那一絲猶豫瞬間變成了惶恐。

渡厄和尚皺了皺眉,他站在最前方,將這宋玉龍的神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宋施主且慢!這湯藥喝不得!”和尚冷哼一聲,手中禪杖高高拿起,又重重落下,將那骨橋橋面硬生生砸了一個深坑。

和尚聲音洪亮,又摻雜了佛門秘法,如烈日下一盆冷水,震懾人的心神。

就連許立也是覺得心中莫名一凜,原本有些焦慮的心情也是平復了許多。

可惜,那宋玉龍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端起手中瓷碗,將那黑乎乎的湯藥一口喝下。

喝過湯藥之后,宋玉龍將瓷碗還給了那老嫗,頭也不回的朝橋的那頭走去。

“莫非那碗中湯藥無毒?”渡厄和尚有些疑惑。

“你們可要過橋?”老嫗又重新將目光放在許立一行人身上。

“諸位,現在怎么辦?”渡厄和尚轉過身來,問道。

“橋一定要過,這湯藥嘛,反正我是不會喝的。”許立說到。

柳眉點點頭,從他身后擠上前來:“小許道長說得對,我們還是硬闖過去吧。”

“雖說此舉可能會驚動在這立骨橋的那人,但也不得不如此了。”巫行云也點頭同意。

“你們想硬闖?”那老嫗似乎聽到了眾人的交談聲,陰惻惻的笑著走上前來。

就當眾人想要動手之時,那老嫗忽然將目光放到了柳眉身上。

疑惑、震驚、惶恐,幾種復雜的神情出現在她干瘦的臉上,扭曲又嚇人。

柳眉被她看的有些瘆得慌,還未說話,卻聽到“撲通”一聲。

老嫗竟是嚇得四肢發抖,忍不住跪倒在地,不住地沖著柳眉磕頭,哪怕是額頭上鮮血淋漓也不敢停下來。

“你...你...你這是干嘛?”柳眉瞪大了眼睛。

老嫗頭也不敢抬:“老奴該死...老奴該死,竟然沒能認出少主......”

“少主?你們認識?這老婆婆是你們鎮妖司的人?”許立上上下下打量著柳眉。

“我記得鎮妖司沒有這么一號人吶......”柳眉開始懷疑人生了,“我真不認識她,再說了,我在鎮妖司就是普普通通一個馬前卒,也談不上什么少主啊。”

巫行云點了點頭:“許兄,我和柳姑娘認識有些年頭了,她說的不假。此人瘋瘋癲癲的,興許是認錯了人。”

許立看著依舊伏在地上的老嫗,若有所思。

“認錯人了啊......那就好辦了。”許立笑了笑,沖著柳眉眨了眨眼。

只見他走到那老嫗面前,故意壓低聲音佯怒道:“少主很生氣,你這橋是怎么守的?嗯?昏了眼不成,竟然連她的路都敢攔?”

老嫗連連磕頭:“不敢不敢......老奴不敢攔少主。”

許立哼了一聲:“那我問你,少主現在要過橋,要不要喝你那藥湯?”

“這...這...這...”老嫗眼中露出掙扎之色,猶豫不決。

“嗯?”

“不用...不用...少主想過橋那便過橋......”

許立滿意的點點頭:“算你識相。”

說完拍了拍手沖著眾人笑道:“搞定。”

柳眉掩嘴輕笑:“還是小許道長心眼活泛,事不宜遲,我們快追上那宋玉龍吧。”

可就在她正欲動身之時,身前那老嫗卻忽然撲了過來,雙手緊緊抱住了她的右腳。

柳眉大吃一驚,怒喝道:“你干什么?”

老嫗身子嚇得發抖,卻還是死死不肯松手:“少主,老奴在此守橋幾十載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求您大發慈悲,放我離開這......您要不答應,老奴就是舍了這條命也萬萬不會松手。”

柳眉目瞪口呆,求助似的看向許立。

許立試探著說到:“要不放她走算了?反正就算出了亂子也不關我們什么事。”

巫行云想了想,搖了搖頭:“讓她走自然沒什么事,這迷霧林中妖物眾多,說不定她還沒走幾步就當場喪命了。只不過,我怕她忽然離開這骨橋,會被那暗地里立骨橋之人發現,到時候正主來了,我們可就麻煩大了。”

柳眉將右腳抽了抽,紋絲不動,言語中充滿了無奈:“可是不讓她走更行不通,總不能讓你們進去,留我在橋上陪她就這么耗著吧?”

渡厄和尚揮了揮手中禪杖:“還是讓小僧超度了她吧。”

許立趕忙伸手攔下,說到:“大師不必打草驚蛇。”

“哦?許道長可是有了對策?”

許立嘿嘿一笑,說了句放心便走到那老嫗身前。

“你起來吧,少主同意你離開這了。”

“當真?”老嫗半信半疑,抬起頭看著許立,雙手還是緊緊不放。

“少主是何等人物你還不清楚么?什么時候騙過你?”

“對對對,是老奴糊涂、老奴糊涂。”老嫗連連點頭。

“不過嘛,你想離開這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喝一碗藥湯。”許立淡淡說道。

“藥湯?”老嫗一臉遲疑,良久,這才站起身來,似乎下定了決心,“好,我喝!”

說著便走到橋中她先前待的地方,從濃霧中拿出了一個木桶,拿過瓷碗,伸進去舀了滿滿一碗藥湯。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老嫗一口飲盡。

原本恢復了一些清明的雙眼又開始慢慢渾濁了起來。

“我是誰?我這是在哪?你們又是誰?”老嫗喝完湯藥之后似乎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許立指了指柳眉又指了指老嫗:“她是你的少主,這里是奈何橋,你是這橋上的守橋人孟老婆子。”

老嫗眼中這才露出恍然之色:“對對對,她是少主,我是孟老婆子...守橋...少主,老奴在此守橋幾十載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求您大發慈悲,放我離開這......您要不答應...”

許立不耐煩的打斷了她:“少主同意你離開這了,不過你要喝一碗藥湯才能走。”

老嫗拿起手中瓷碗,舀滿藥湯一飲而盡。

雙目呆滯的孟老婆子:“我是誰?”

許立:“喝藥!”

老嫗又是一碗湯藥下肚。

“我...”

“喝藥!”

空曠的骨橋上,許立“喝藥”的聲音久經不衰,眾人也由一開始的震驚變為麻木。

當木桶見底之后,老嫗終于不說話了,雙手緊緊捏著瓷碗,呆呆站在橋上如同一個石雕。

看到柳眉眼中古怪的神情,許立難得的紅了紅臉。

“小許道長真是...真是不當人子啊!”

“這哪里是不當人子,許兄這是背上刻了個閻王爺。”

“不不不,閻王爺身上得刻許施主。”

......

繞過化成石雕的孟老婆子,眾人繼續向前走著。

骨橋雖長,但也有盡頭。

許立從橋上走下來看了看前方的路,有些疑惑:“我們是出林了么?怎么濃霧都開始散去了?”

正如他所言,骨橋仿佛將這邊和之前的迷霧林隔成了兩個世界,而這邊看起來要正常多了。

巫行云指了指南方,說到:“那里似乎有一個山谷,我看到了有炊煙從里面飄出來,莫非這迷霧林里還住著人?”

許立點點頭:“我也看到了,說不定那宋玉龍就去了那兒,諸位,一起過去看看?”

“好。”

眾人依言前行,待靠近那山谷,自上往下看,果然有著一些茅草屋。

“此處山清水秀,倒還真是一處桃源之地。”巫行云忍不住贊道。

柳眉指著山谷中某處,神情激動:“快看,那里有人!”

許立朝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宋玉龍?他果然來這里了。”

“走,過去看看!”

許立率先從山谷上一躍而下,靈巧的避過了山間的一些碎石灌木,幾息的功夫便來到了宋玉龍的身前。

宋玉龍被嚇得一激靈,忍不住后退了兩步,等到站穩了身子,這才看清來人是許立。

令許立詫異的是,此時的宋玉龍與先前有著截然不同的樣子,雙眼中再也看不到絲毫的呆滯,一眼看去與常人無異。

宋玉龍看了看許立,又看了看隨后趕來的巫行云等人,眼中竟然露出了欣喜之色。

“巫兄,許兄,許久不見,身體無恙否?”

許立皺了皺眉:“宋兄這是什么話,我們不是才剛剛在迷霧林中認識的么?”

“迷霧林?那是什么地方?”宋玉龍面露疑惑。

許立見他神態不似作假,耐著性子說到:“山谷之外不就是迷霧林?對了,宋兄方才喝了那孟老婆子的湯藥,身體可出現了什么不適之處?”

“湯藥?山谷外面?”宋玉龍搖了搖頭,“我這些年并沒有出過這個山谷,也確實沒見過什么迷霧林,至于那什么湯藥,更是聞所未聞。”

“那我問你,你可曾記得我們是在哪里認識的?”

“對啊,我們是在哪里認識的?”宋玉龍眼神里開始出現迷茫。

巫行云拍了拍許立,搖了搖頭:“宋兄,不想這些了。我們兄弟難得見一次面,今日到貴府做客,你不帶我們進去好好瞧一瞧?”

聞言,宋玉龍這才猛然清醒,連連點頭:“巫兄說得對,來來來,諸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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