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吃了妖寶的迎春只是肚子難受了一會，很快又活蹦亂跳的在馬車里圍著許立撒歡。

許立無奈的搖搖頭，只好閉目養神。

盞茶時分，轆轆的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許兄，書院到了。”

皇城以北的一坊之地，白馬書院就如同一只沉睡的猛獸屹立在那，與皇城以南的鎮妖司相互呼應，鎮守著這偌大的京城。

太祖立國之后，重武卻也不輕文，舉一國之力一手打造了這兩個龐然大物，為的便是令大周氣運不衰，國泰民安。

與鎮妖司相比，白馬書院就要低調的多。

青磚白瓦，古樸寧靜，京城百姓都言，靠近書院只聞得見陣陣墨香，只聽得見朗朗的讀書之聲。就如同一個大隱隱于市的絕世高人，實力強大卻又深藏不露。

這些年來，白馬書院又出了一個夫子，那便更是了不得了，放眼望去，滿朝文武，上至當朝宰相，下至縣衙小吏，一大半都是夫子的門生。

許立從馬車之中一躍而下，站在書院門前不禁心生感慨。

巫行云笑了笑：“任何人的馬車到了這門口都得停下，這是書院的規矩，還得勞煩許兄跟我走兩步，去至公堂?！?

許立點點頭：“巫兄請?！?

眾人從書院大門魚貫而入，卻忽然聽到里面傳來一陣悠揚的鐘聲，四周的學子聽到這聲音都是神色一凜，朝著鐘聲響起的方向拔腿就跑。

許立有些疑惑：“巫兄，這是怎么了？”

巫行云嘆了一口氣：“書院一年一度的考核開始了，許兄，咱么快些去至公堂吧，要是遲了可就慘了?！?

許立愣了一下：“這考核，我也要去嗎？”

“許兄這話說得，此次考核就是夫子特意給你開的。”

在巫行云帶領下，眾人很快便到了清幽的至公堂。

堂內足有三個閑云觀那么大，極為寬敞，一把把座椅整整齊齊排列著，此時已有大半的位置坐滿了人。

許立從堂外推門而入，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他。

堂內這些學子似乎早就知道了許立的身份，但也不知道為何，一個個都是咬牙切齒，眼神都如同一柄柄利刃，恨不得當場就將他分尸了。

許立硬著頭皮拽著巫行云坐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小聲問道：“巫兄，這些人都是怎么了？怎么一個個看著我都如同見到了仇人一樣？”

巫行云無奈的搖了搖頭：“許兄，不光是他們，就連我此刻也是有些怨你?！?

“此話怎講？”

“咱們白馬書院講究的是一個無為而治，平日里并沒有人會管你的學業如何，也不會有人逼著你去頭懸梁錐刺股，只要你不觸犯大周法律，想干嘛便能干嘛。”

“不過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便是你能順利通過書院的年考。通過了那便萬事大吉，通不過，就只能收拾東西滾回家了。這一點，就算是我這個學首也不例外?！?

許立皺了皺眉：“可是這好像不關我什么事吧？”

巫行云嘆了口氣：“今年的年考日子本應該是六個月之后，但因為許兄你要來書院，夫子昨日晚上生生將年考提前到今日來了。許兄，你說書院的學子們能不恨你嗎？”

許立愣住了。

感情自己這是把人家期末考變成了隨堂測驗??！

難怪一個個的都跟自己有著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似的，這夫子，不是在害人么？還沒見面，就先給自己樹了一幫敵。

巫行云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頭：“許兄，夫子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你可千萬別記恨他。這白馬書院啊，只要你不惹夫子，什么事我都能給你擺平?！?

許立回過神來，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反正他也只是暫避風頭，要真待不下去了那便回閑云觀就好了。

“巫兄！好久不見！”堂外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年輕公子直奔巫行云而來。

巫行云眉頭一挑，淡淡的回了句：“原來是陳公子，今日怎么有空從鎮妖司出來？”

“巫兄這話說的，我陳少安畢竟還是白馬書院學子，這年考之日又豈有不來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巫某便提前祝陳公子考核拔得頭籌，這學首之位我也好拱手相讓?！?

陳少安連連擺手：“許兄這是哪里話，白馬書院學首的位置除了你還有誰能坐得穩？”

巫行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那陳少安也識趣的起身離開，從頭到尾都沒看許立一眼，似乎將他當成了空氣。

等他走后，巫行云卻忽然出聲道：“許兄日后還望小心此人。”

看著許立疑惑的眼神，巫行云又說到：“這陳少安覬覦我這學首之位很久了，但每次年考都被我穩壓一頭，我和他積怨已深，關系并沒有表面這么融洽?！?

“他去年年考放出話來，說是下一次定要讓我將學首之位拱手相讓，所以對于今年這次年考，他看的比性命還要重?？墒窃S兄你也知道，因為你，考核的日子被提前了六個月，這陳少安又如何能不記恨于你？”

許立皺了皺眉：“巫兄，這學首之位就這么重要么？值得你們這么爭搶？”

巫行云嘆了一口氣：“這學首整個書院誰當都可以，但唯獨這個陳少安不能當。”

許立有些疑惑：“這是為何？”

“那陳少安還有另一重身份。”巫行云瞇了瞇眼，“他是鎮妖府的少府主?！?

“他是鎮妖府的人？那為何到白馬書院來了？”

巫行云說到：“自太祖建立白馬書院和鎮妖府之日起，兩家的關系就沒怎么好過。我們書院講究一個理字，妖物若是沒有害人之心，那么我們就不會輕易出手除妖，可鎮妖府那幫人覺得這是婦人之仁，所有妖物都不應該存活于世間，當然，他們也是這么做的?！?

“道不同則不相為謀，這些年來，兩家誰也勸不住對方，逐漸開始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勢。陛下也樂得我們兩家心不齊，并未出手阻攔。反倒是當今鎮妖府的府主，格局很大，十幾年前主動找到夫子講和，并且將他的獨子，也就是這陳少安送到了書院之中。”

“如此一來，兩家的關系就緩和了好多，我也是那時才認識了柳眉姑娘。但陳少安畢竟還頂著一個鎮妖府少府主的身份，只能算半個書院的人，這學首之位要是被他拿走了，難免會遭京城百姓取笑?！?

“偌大一個白馬書院，竟然人才不濟到了這個地步，還要鎮妖府的人撐場面？夫子雖然不在意這些虛名，但我們這些做學子的，卻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許立恍然，點了點頭。

堂中空位漸漸坐滿，學子們差不多都到齊了。不多時，便有一位身穿灰色直身長衫，鶴發童顏的老者走了進來。

老者淡淡的掃了一眼堂下眾人，蒼老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態：“老夫乃是國子監祭酒，也是夫子門生，今日受夫子所托，當你們此次年考的主考人。年考的規矩想必你們早就知道了，如無其他事，考核那便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