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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憤怒的演法

“你們要干什么!”

“我可是軍統的人!”

“就你們這幾個,一起上盡管來!”

范玉林剛才已經被白松搞得挺沒面子的了,一聽見姜瑋導演說要通過表演展示自己,往前一步搶在了白松身前,提起一口氣,搶先開始演了起來。

范玉林是上海謝晉影視藝術學院表演系的畢業生,他表演的方式完全沒問題,而且畢業這么多年,一直出演軍人和硬漢,對于憤怒這種情緒已經有一套非常熟練的表演方式。

拍桌子,瞪眼睛,嘴唇顫抖。

看起來也確實是暴跳如雷的感覺。

“只是怎么說呢。”

蔡藝濃坐在姜瑋身邊,兩臂端著肩膀用手托著下巴,認真的考慮。

“您的表演沒什么問題...”

“可能是演的感覺多一些吧,我不是專業的導演,我就是隨口一說。”

“但是總體來說挺合格的,演一些軍人和硬漢,效果應該不錯的。”

蔡藝濃靜靜的分析,其實她本來沒想說這些。

剛才范玉林演完憤怒已經是一腦門兒的汗珠,是導演姜瑋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蔡藝濃,她才試著說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基于人情世故,她還是在最后補上了一句肯定。

“你說呢,謐謐?”

蔡藝濃轉頭看向楊謐,后者從剛才開始就一臉的若有所思。

楊謐十四歲出道開始演戲,今年二十二歲的她看起來青春年少,實際上已經算得上是半個老戲骨。

“挺好的,嘻嘻。”

看到楊謐如此不走心的評價,蔡藝濃心里啞然一樂,楊謐這把敷衍的也確實是挺匆忙。

姜瑋看見蔡藝濃和楊謐的反應,又看著范玉林滿頭大汗坐在一邊,表情從滿意期待,變成尷尬失落,心中暗呼老哥我對不起你,但我沒想到的是你演了這么多年戲,卻還是中規中矩。

可能,這也是他去香港和美國一直也沒火起來的原因之一吧。

姜瑋內心如是說。

“白松,你來。”

“你收著點啊你,這還有兩位女士呢。”

姜瑋看著挺直腰身在沙發上醞釀半天的白松,一臉的不放心。

“放心沒事。”

白松轉頭看著坐在一邊的楊思唯點頭,剛才聽見姜瑋叫白松去演一下憤怒的情感,楊思唯確實是有點擔心。

白松幾斤幾兩她能不知道?

一個從來沒有學過表演,只演過群眾演員的素人。

就算是他陰錯陽差仗著身材魁梧去了新三國劇組演了許褚...白松需要演嗎許褚,往那一站不要笑,妥妥的就是身高九尺,腰大十圍的虎侯。

現在叫他表演憤怒的情緒,楊思唯認為確實有一點為難白松了。

憤怒,說容易也容易,因為是非常外向非常有力量感的情緒表達,比微小的情緒容易操控。但主要是這個表演方式,一般人理解的吹胡子瞪眼睛什么的,真的有點拿不出手。

那不叫表演,那只能說是表情。

“不行咱們就不演沒事,我們是制片人欽點的角色,他拿我們沒辦法。”

楊思唯掐了白松胳膊一下,她不想看見白松被人嘲笑演技。

她這么努力到現在,就是想贏,且一直贏。

“沒事兒,我試試。”

別的情感可能有點難度,但人類的負面情感如憤怒,狂躁,小氣,兇狠等等這些,白松覺得自己對它們掌握的挺熟練。

畢竟前生有半輩子都在與這些情緒作伴。

不僅要時時與兇狠為伴,還要成為死囚手下中間最兇狠殘暴的人,才能鎮得住自己的官印。

多少也是大漢帝國的邊疆尉官,手下八百來個死囚戰士,跟你鬧呢。

白松自信的笑了笑,轉過頭來盯著姜瑋默不作聲。

姜瑋咽了口唾沫,憑他的導演經驗,他看過的所謂的老戲骨們表演出的最好看的憤怒,起手無一不是從沉默開始。

在開口之前,沉默的力量是無窮盡的。

“我知道你在我背后搞了什么小動作。”

白松微微低著頭,眼睛向上吊著看向姜瑋。

“你覺得今天我能找到這,那今天晚上,明天晚上,以后的每一天晚上,我會不會出現在你家的門口?”

白松的眼神直直的望向姜瑋,把后者看得渾身發毛。

他的語調冰冷低沉,沒有一點剛才范玉林表演出的激動和瘋狂。但是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匕首,冷靜準確的扎進了姜瑋心里的弱點。

姜瑋有個孩子。

“還有你。”

白松微微一笑,眼睛瞪向范玉林。

“你什么意思?”

范玉林雖然有點慌,但他十分確定自己實在沒做什么得罪白松的事,甚至今天之前都不認識白松。

白松站起來,脫下外面套著的風衣,只剩一身干凈利落的中山裝。

蔡藝濃仔細觀察著白松的情緒以及身材,她心里把白松和她要找的適合魔王的角色進行暗暗比對。

特別合適,蔡藝濃覺得白松簡直就像是為了她要找的那個角色而生的。淺色的眼珠,高大而有威懾力的身材,一切都太完美了。要是大腿能細一點就好了。

蔡藝濃內心得出結論。

白松咧著嘴笑著走向范玉林,那笑容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因為終于可以自由殺戮而興奮和喜悅。

“你不就想要給我難堪嗎?是不是?”

“你們不就是想要踩著我表現你自己嗎?”

“你當我真傻是不是?”

白松走到范玉林的座位旁邊,彎下腰挨近范玉林的頭,表情和語氣雖然在笑,但抽動的嘴角,暴起的青筋,讓人感覺白松可能隨時會張開嘴狠狠的咬范玉林一口。

“我不是我沒有啊,白松老師,你冷靜冷靜,我以前都不認識你。”

范玉林除了微微側身躲開一點之外一動也不敢動,心里把姜瑋的親屬全都問候了一遍。

“閉嘴!”

白松一聲暴喝,震得范玉林耳膜發出尖銳鳴叫。

范玉林閉著眼睛不敢說話,也說不出話,他也不明白怎么就變成這樣了,但現在他唯一的感覺就是,不要動,這個人很危險。

“你猜,我能找到姜瑋家,能不能找到你家呢?”

“你是獨居嗎?”

白松語氣恢復了低沉,好像在范玉林耳邊說了什么悄悄話,接著他露著白牙咧嘴一笑,拍了拍愣住的范玉林肩膀,站直了腰。

白松看著姜瑋,姜瑋看著白松。

“事情真不像你想的那樣,你冷靜點,你要是真那么做我可就報警了...”

姜瑋試圖跟白松講講道理,他完全被搞糊涂了,這點小事至于來堵他家門口嗎?不就是你把別人的角色頂了,我幫著他搞一下你而已?

“法治社會啊現在可是,你小心點兒。”

姜瑋推了一手眼鏡,這是他的一個小習慣。

白松看著姜瑋,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鐘,這五秒鐘姜瑋感覺比五年都漫長。

“哈哈哈哈哈哈。”

白松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怎么了你?笑什么?呵呵...”

姜瑋不明所以,但也跟著笑了兩聲,是那種十分緊張忽然放松之后的笑聲。

白松走過來拍了拍姜瑋肩膀。

“法治社會?”

“你們導演和戲霸欺負新人的時候怎么不想想留人一條路?”

“今天你和他是不是還想著坑我一把?”

“你給我說說,你覺得,我啊。”

白松彎腰,讓自己的臉和坐在沙發上的姜瑋處在同一水平面,他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邊笑邊說。

“會沒有案底嗎?”

白松從笑容轉為冷哼,瞪著雙眼看著姜瑋。

“會沒有案底嗎?”

“你猜猜是什么案底!”

“你說話啊!”

白松扯了扯中山裝的領口,他的血管從脖子一直爆到額頭,雙眼因為怒吼而上了血色,噴出的唾沫噴了姜瑋一臉。

“兄弟,你聽我解釋...”

姜瑋知道,白松這是在表演憤怒,不得不說白松的表演因為他本人沒有學習表演的經歷,所以真踏馬的是一點表演痕跡也沒有。

這些反應這些表情和語氣,就跟真的一模一樣。

可能也就踏馬的是真的。

而且白松在表演中說的話,讓姜瑋有點摸不著頭腦,雖然知道他是在表演,但說的每一句姜瑋都摸不清到底是白松真的生氣了還是在演。

姜瑋咽了口唾沫,想去拿一支煙冷靜一下,卻發現自己夾著煙的手不聽話的開始抖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松的大手掐著姜瑋的后脖頸,瞪著眼睛對著姜瑋笑的放肆。

“怒的怎么樣?”

白松站起來看著周圍坐著的蔡藝濃和楊謐,還有身后的楊思唯。

“你說實話,你到底有案底沒有?”

楊思唯咬了半天嘴唇,輕輕問了一句。她想起來自己雖然對白松的學歷和表演經驗有所調查,但真的沒有去過公安部門調查過白松的過去案底記錄。

誰家二十三歲藝人會留案底記錄啊?

但是楊思唯現在覺得,太有必要對白松調查一下了,以免自己以后被坑。

“咳咳。”

蔡藝濃清了清嗓子,穩了穩心神。剛才看白松剛剛站起來的時候她心里是知道白松要表演憤怒情緒的,但是看著看著,看白松時而冷靜時而咆哮,嘴里振振有詞的質問范玉林和姜瑋,后兩人就像是被發現了什么馬腳一樣有點心虛,她都搞不清到底是演還是來真的。

“應該說完全沒有表演痕跡,但是我個人覺得這段表演要是放在戲里,大概率不過審。”

“把特務演的太逼真太嚇人,會被扣宣揚負能量吧。”

蔡藝濃認真的想了想,自己家的魔王還是先找找別人看吧,找白松我怕他收不住,雖然外形和表演無可挑剔,但是就這個兇狠的程度,擔心白松不小心把演對手戲女孩子和屏幕前的小孩子嚇到哭。

他們要籌拍的可是一部以青少年為主要觀眾的游戲改編劇。

“謐謐,你還好吧?”

蔡藝濃用手肘碰了碰身邊坐著的楊謐,她擔心楊謐被白松的瘋狂嚇到。

啪啪啪啪。

楊謐全神貫注的抬手鼓掌。

“白松老師,您剛才這一段兒憤怒太棒了。”

楊謐從沙發上站起身,認真的鼓掌。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雖然剛才你的表演有點冒犯身邊這個記不清楚名字的老哥和姜導,但剛才你的憤怒是有階段的,有層次的,有爆發張力也有變化的,不像一些普通演員表演憤怒,就知道大聲喊,瞪眼睛。”

楊謐認真分析道,一邊的范玉林小聲比比,你直接說就是我這種普通演員得了。

“總之很棒。非常棒。”

“蔡總,他真的很棒。”

楊謐表情十分真誠,轉頭對身邊的唐人娛樂總裁蔡藝濃說道。

“老范啊...”

姜瑋看向范玉林,他現在想說點什么安慰的話,但仔細在腦海里過了一邊白松剛才的表演。

比軍統特務還特務,仔細說就是混過道上上過戰場殺人如麻的人,打入了我們軍統內部...

而與之相對的,范玉林的表演頂多算是中規中矩吧,挺好,但也就是挺好。

“我還是走吧...”

“這個戲上映之后應該會挺好看,我有預感。姜導我走了。”

自覺待不下去的范玉林站起來扔下幾句,轉身就走了,在座的人里面除了姜瑋目送了一下,其他人仍然還在談論白松的表演。

“我是不是挺傷人的?”

白松看著范玉林落寞的背影,跟楊思唯說。

“演藝圈的事沒辦法,你們演員就像是一群在渡河求生的人,不行的就會淹死在河里,只有行的才能游到對岸生還。”

“你今天讓一下,明天讓一把,最后會被你救的人踩倒,最后淹死在河里的就是你。”

楊思唯順著白松的眼神看了看范玉林,表情沒什么太大波動。

......

白松換上了準備好的軍統軍裝,是31年到42年之間的國軍軍官夏常服。這套軍裝是當時老常的德國顧問建議使用的,一般影視劇上軍官們使用這款制服的比較普遍,因為相對于其他國軍制服,這一款比較好看一些。

白松這件制服,就是之前在海鮮飯店門口那一套。

“嘶...”

姜瑋今天沒喝酒,而且現在是下午光線充足,他仔細的看了看白松的裝扮,心里確實覺得,如果白松演在滬松會戰死戰過,并且有強悍能力的軍人特務李涯,可能要比外表和實際都很溫柔內向的祖鋒要合適些。

但姜瑋沒說出口,李涯可是男二號,他不太想給白松再多哪怕一丁點的戲份,現在姜瑋看見白松這張大臉就腦袋疼。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姜瑋搖了搖頭翻白眼。

白松張開手臂讓楊思唯幫自己整理一下服裝,楊思唯踮起腳尖給白松撫平肩膀上的褶皺。

楊思唯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想要幻想了。

她想幻想一下,自己每天早上收拾妥當,跟自己家先生一起上班。出門前,給自己家先生整理衣服的情景。

她明白,對于一直尋求成功的她,這樣的情景不過是奢望。

“等一下。”

楊謐從蔡藝濃身邊站起來,走到白松面前,示意楊思唯讓一下。

楊思唯愣了一瞬,看了看高大威風的白松又看了看正是青春靚麗的楊謐,自覺地退了一步讓開了白松的身前。

楊謐對楊思唯點了點頭,走到白松身前伸出白皙的雙手,給白松正了正武裝帶。

“等你有空我們吃個飯吧,交個朋友。”

楊謐幫白松整理完衣服,看著白松說。

“年輕人的事情真美好。”

蔡藝濃在一邊坐著,對著旁邊不年輕了的姜瑋說道。

白松軍裝筆直,臉上鼻梁高而硬挺,一雙鷹眼目光銳利。只是站著,就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善良正派的人。

“公干?私人?”

“公干直接聯系她吧,她是我的經紀人,特別優秀的人。”

白松看著楊謐,他試圖讓自己笑得友好一些,示意楊謐如果是工作問題還是聯系楊思唯比較妥當。

“要是私人的那種啊...”

“再說吧...我怕你受不了我。”

白松直言自己性格惡劣,并且還小氣摳門,擔心楊謐對自己有過高的期望。在剛認識的時候先說好缺點,在日后才能慢慢對自己有好印象。

“你說什么呢!”

“壞人!”

楊謐聽了白松的話,回頭看了看在身后坐著的蔡藝濃和姜瑋,看他們倆瞪大的眼睛,看起來是聽見了。她的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用粉拳錘了白松一下,跑回了蔡藝濃身邊坐好。

拳頭有點疼...

楊謐嗔怒著揉著自己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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