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入冬，這山區的鎮子里雖然沒什么大風但是零下的氣溫也夠讓人吃不消的，孟聽北把面包抖回袋子里，開口處折一下壓到桌子上，用力搓了下冰涼的手，起身把冊子接過來。

沈知南放下剛抿了一口的水杯，伸頭看過來。

冊子里清楚的寫明了幾月幾號幾點幾分，警察們在哪里如何搜查，又詢問了什么人。詳盡的調查記錄下，線索卻是一個又一個無，大山上一次又一次的搜尋，鎮子里老老小小都查問了個遍，可連根程陳的頭發絲都沒有信息，這二十多歲的小姑娘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就算是被狼叼走了也會有個痕跡，這么大人就憑空消失了？”孟聽北皺著眉頭翻頁，捏著紙的手指不由得縮緊

沈知南眼中滿是擔心，轉頭看向民警“有腳印嗎？腳印是到哪消失的？”

“每天從山上走來走去的人也不少，除去本鎮人的腳印，其他不知名的腳印還有十二對，這其中四對是男性腳印可以排除，剩下的八對還在核對所屬人，但能確定的是這八對腳印沒有一個人下了山進了鎮子。”

“所以程陳沒有下山，鎮子里的人也自然沒見過她。”孟聽北指著冊子上的鎮子走訪記錄，從四五歲的小孩到上百歲的老人，都說沒見過程陳。

“如果要是野獸吃人的話，肯定會留下些其他痕跡，但是山上并沒有大量的血漬和什么人體組織，所以也排除了這個可能。”民警繼續說道。

“那如果是護林員進行了清理呢？”沈知南看向他。

民警皺了皺眉頭“通常如果護林員遇見了這種情況會報警，被野獸吃了的人也不用清理的，尸體對大自然來說也不算什么污染，就算清理的話人體組織能清理，血融到土地里也不好處理，哪里的土被動過，被翻新過，還是很容易發現的。”

沈知南還想說什么，但是被民警接下來的話又堵了回去。

“護林員的住處還有行動軌跡我們也做了調查，并沒有發現任何和程陳有關的線索。”

話音剛落，打門口就走進來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硬朗的五官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夾白的頭發打理的整齊“孟副隊和沈教授是吧？”男人的眼神慈愛且溫柔“我是刑偵科李飛，你們叫我李哥就行。”

“科長好！”坐著的民警在李飛進門的那一刻就已經規規矩矩的站好了。

“行了行了，攏共我手底下也沒幾個人在還科長科長的。”李飛不好意思的笑笑沖他擺了擺手又看向南北二人“走吧我送你們去住處，今天天也黑了，好好休息一宿。”

二人沖李飛道了個謝，孟聽北收拾好背包，看了眼身旁的沈知南，沈知南點點頭回應他，隨即二人跟上李飛出門的步伐。

警用桑塔納里，李飛開著車，孟聽北坐在副駕位，沈知南在后座透過貼了一層黑膜的窗戶打量著窗外的風景。

寒風吹著樹枝搖擺，樹上掛的彩色老串燈照的夜晚溫暖而祥和，路燈都亮著，路燈桿上的紅色鯉魚燈在黑夜下顯得更加奪目。

老爺子領著孫子溜煙，燒烤店門口架起的炭爐呼呼的冒著煙，辣椒料下的肉串滋滋的冒著油。麻辣燙店門口剛出來幾個臉蛋紅撲撲的姑娘，說笑間呼吸在空中凝成一股股的白氣，使得她們不約而同的緊了緊衣服。

“我們這鎮子不大，也沒什么高檔的酒店，只能找個就近的小旅館先委屈你倆幾天了，要買個玩個什么得去市里，等人找到了我開車帶你們一起去逛逛街。”李飛頗有些不好意思，孟聽北笑著應和“有個住的就不錯了，怎么的也比我倆這兩天在火車上睡得強。”

李飛爽朗的笑了兩聲“你倆還沒吃飯呢吧，一會放好了東西我帶你倆吃點什么去。”

孟聽北回頭看向后座的沈知南，沈知南剛出聲想拒絕，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出聲，反而鬧了個大紅臉。

副駕的人見狀笑出了聲又扭回頭去“那就麻煩李哥了。”

“這說麻煩就見外了啊孟副隊。”

“您叫我小孟就行，我才25。”

“真年輕啊！”李飛感慨道“沈教授也是吧，你倆這么年輕能力就這么強，以后一定更厲害。”

沈知南在車后訕笑道“我都38了。”

“38了？”李飛從內后視鏡看了眼沈知南“長得真年輕啊，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我還以為你得比小孟再小點呢！”

“您抬舉我了。”

“大城市的人都不顯老，你看我才大你十歲不到，已經成老頭子了。”李飛無奈的搖了搖頭。

“哪能呢李哥，你看起來可精神，一點都不像四十多歲的人，最多也就三十。”

“哈哈，這話就不真了啊，我這白頭發蓋都蓋不住了。”

車開進了一個暖黃色覆蓋的小區，從派出所到旅店就幾句話的路程，李飛給他們選的旅店就在這小區里，和在路邊上的店子比要安靜許多，店門邊有一大塊花壇被裝飾成了個小花園，架條圍成的花園拱門上也圍了圈彩串燈。

沈知南湊近花園了看，原來都是假花，但是假花下捆著的枝子又都是真的枯枝。

“這不入冬了嗎，也沒什么花好活了，我就弄了點假的放著，一樣能看個顏色~”沈知南聞聲回頭，看見一個白白胖胖的婦人正溫和的站在他身邊。

“老板娘，這兩位就是我們請來的貴客，你可得給我招待好了。”李飛笑著和婦人說話。

“咱們先進屋吧，要看花白天再看。”孟聽北單肩背著包，沖他們二人招了招手。

沈知南向婦人禮貌的笑了一下，緩步向孟聽北走去。

婦人隨后一起進了屋“給你們留的房間在三樓，入冬了一二樓怕你們冷，住不慣。”

孟聽北眼尖的看見大廳角落處放著一個供桌，桌上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樣的木雕，幾盤瓜果，一爐香“大姐，您這供的是哪兩位神仙啊，我頭回見。”

婦人笑著把他輕輕推開“這是我們家堂口，你不認得正常。”

“堂口？堂口是什么意思啊？”孟聽北一臉天真疑惑的樣子，轉頭看向沈知南。

沈知南搖了搖頭，繼而走近了些。

見婦人不知道怎么開口，李飛來打了圓場“這邊這位戴眼鏡的小哥，是國家民俗研究院的沈教授，專門研究這些的，所以好奇點，王姐你抽空可以給他倆講講。”

婦人聽罷才了然的點了點頭“行啊，那就改天你們不忙的時候，我給你們說說，今兒個先別說了，天也晚了。”

“是啊，快放東西去，歇歇咱們吃飯去，你倆有什么忌口沒？”

孟聽北伸手拉了一下看入神的沈知南，兩人這才快步跟上上樓的腳步。

“我什么都吃，沈教授不吃姜不吃臘腸熏肉不喝杏仁露。”

“那我帶你倆嘗嘗我們這特色去吧，我打個電話看看有沒有位置了。”李飛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不用不用。”孟聽北按住了他想打電話的手“簡單吃點就行，墊墊胃然后咱們早點休息。”

王姐打開了323的房門，笑著看向走過來的三人“折騰兩天都沒好好休息還出去吃什么，姐給你們做點什么吃得了，大晚上外面亂遭的什么人都有，歇好了你們再吃好吃的去。”

李飛還在猶豫，孟聽北先一步答應了下來“那就麻煩王姐了。”

“不麻煩~幾分鐘的事，快進屋歇著吧，熱水器提前給你們插上電了，打開直接就能洗澡，一會飯做好了我給你們拿上來。”王姐回手把房卡放在了門邊的取電開關里，順手又把燈打開“拖鞋毛巾什么的都是新的，放衛生間鏡子旁邊的柜子里了，其他你們需要什么就跟我說啊。”說完便轉身下了樓。

和通常賓館的一色白不同，屋子里的裝飾陳設都十分溫馨，入眼便是通鋪的花紋壁紙，兩張棕色實木床頭的單人床，椰棕的床墊隔涼隔潮，上面厚厚的鋪了兩床棉花被，靠門這邊的床旁是落地的深色的窗簾，后面是塊伸出去的落地大陽臺，陽臺處有一個深色的小茶幾和幾個摞起來的墊子。

李飛撿了兩個墊子放到了茶幾邊“我們鎮子的房子里的都是安好的地暖，光腳走地上都不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