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時間剛剛五點半，林飛就起了床，戴上藍色棉帽子，穿上絨衣，套上毛衣，外面是一件綠色軍棉襖，下面也一樣，絨褲、毛褲，最外面一件是藍色棉褲，蹬上翻毛大頭皮鞋，宛如狗熊一樣出了門。

四九城的冬天，太尼瑪冷了！

林飛站在門口，哆哆嗦嗦地鎖門，金屬鎖的溫度好像能沾下了一道皮，他現(xiàn)在太懷念后世的碰鎖了。

不鎖門可不行，盡管現(xiàn)在治安不錯，但是林飛住的可是四合院，別人不說，棒梗必須得防著。

盡管早過來了兩年，誰知道棒梗這廝盜圣有沒有附體？

鎖好了門，林飛趕緊沖著快要凍僵的手指哈了一口氣，哈氣從口中噴出，凝結(jié)有質(zhì)。

略暖了暖手指，慌不迭地將手伸進了棉手套。

棉手套相互系連，繩子在林飛脖子后面擔(dān)著，倒是也不擔(dān)心它會掉了。

翻毛皮鞋踩著凍土，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林飛出了后院。

院里鄰居還沒有人起來，偶爾有一兩家亮燈，應(yīng)該是大人早起，給孩子準備早飯。

到了中院，林飛特意看了一眼傻柱家，關(guān)著大門，屋內(nèi)也沒有亮燈，看來這個夯貨還沒有起床呢。

傻柱是食堂大拿，開早飯從來不去，都是徒弟馬華在廚房支應(yīng)。

炊事員……苦啊！林飛長嘆了一口氣，吐著哈氣，出了四合院。

軋鋼廠職工八點上班，食堂7點10分開飯，值早班的廚師和炊事員必須六點就得到廚房中忙活，要是開不出早飯，熱鬧可就大了。

食堂職工采用的是輪班制，早中兩頓飯一個班，稱之為早班；晚飯一個班，稱之為晚班。每逢值晚班，還要負責(zé)禮拜天三頓的伙食。

早晚班一個禮拜一換，倒也公平合理。

這個禮拜，林飛值的是早班，一大早就得起來上班。

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幾個環(huán)衛(wèi)工人，拎著掃把掃大街。

六點差五分，林飛走進了軋鋼廠食堂后廚。

人來的差不多了，有的小組已經(jīng)開始動手干活。

工作就這么多，幾乎每天都是固定的，按部就班，干活就完了，早干完早歇著。

軋鋼廠一萬多人，就算有六個食堂，平均下來每個食堂也得有小兩千人吃飯，食堂人手少了可不成。

林飛所在的東食堂，分成里外兩組。

外臺組，也就是服務(wù)員組，二十人，大多都是女職工，由組長劉嵐負責(zé)，主要工作擦桌子掃地，打掃衛(wèi)生。

當然了，如果廠領(lǐng)導(dǎo)請客，或者組織會餐，端菜上桌，整理衛(wèi)生這些工作也由外臺組負責(zé)。

里臺組，也就是廚房組，可比外臺組人多了不少，足有四五十個，由組長傻柱負責(zé)。

職責(zé)很簡單，就是做飯。其中廚師六個，負責(zé)炒菜，其余的都是炊事員，他們負責(zé)蒸窩頭、蒸饅頭和切墩。

林飛所在的小組，一共四個人，早上負責(zé)蒸窩頭。

林飛進了廚房門，他們小組其余三個人都已經(jīng)到了。

小組長廖勇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林飛，又是你最晚來，這個月的獎金不想要了！”

平時林飛聽了這話，一般都是低頭不說話，趕緊干活。這樣就能引來幾個人的一陣哄笑。

你說廖勇有惡意嗎？也不見得到了月底真扣了林飛獎金。

你說廖勇沒有惡意吧，這種話他也只對林飛一個人說，對待別人，廖勇十分寬厚。

但是今天林飛，可不是之前的林飛，明白自己越慫，別人就越欺負。

因為你好欺負，好欺負誰不欺負。

林飛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疑惑地說道：“這不是還沒到6點嗎，什么時候改上班時間了？組長你怎么沒有告訴我一聲呢？”

廖勇一愣，沒有想到林飛居然敢回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干活了，干活了！甭耍嘴皮了。”小組里面年齡最大的趙有魚將煙頭扔掉了地上，大聲說道。

林飛不理會廖勇的目光，拿起自己鋁盆，在早已經(jīng)發(fā)好面的大盆中，抱出了一大坨面團，走到操作臺前。

廖勇冷冷地瞪著林飛，仿佛覺得幾個人都在譏諷地笑他。

要是連這個傻小子都降伏不了，自己還怎么當這個組長！

行！咱們干活中見，就你那個笨手笨腳的熊樣子，今天非得找個錯，把你交到傻柱手里不可！廖勇手里，一邊揉著面，一邊想到，眼睛冷冷地朝著林飛望去。

小組長負責(zé)監(jiān)督管理職工工作，但是卻沒有處理職工的權(quán)限，只能是交到上一級去處理。

所以廖勇這才想要把林飛交給傻柱處理。

“你惹他干什么，這小子心眼小，留神他給你小鞋穿。”趙有魚湊了過來，一邊揉著面，一邊低聲說道。

“我不惹他，他一樣給我小鞋穿，那還不如直接惹他算了。”林飛嘴角扯出了一起冷笑。

趙有魚見廖勇眼睛不懷好意地看過來，連忙端了盆子，走到一邊。

林飛不理會廖勇挑釁的眼神，熟練地揉著面，按壓擠摁，將面團里面的氣給排出來，不一會兒，面團服服帖帖地聚成光滑的一團，躺在盆底，鋁盆四周，沒有一絲多余的面痕。

林飛將面團從盆里拽了出來，均勻地分成了幾十個劑子，雙手如同翻花，不一會兒幾十個大小統(tǒng)一，上面一個尖底下一個眼的玉米面窩頭，整齊地排列在案板上。

廖勇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尼瑪這還是那個笨手笨腳的林飛嗎？

平時林飛干活，那叫一個笨，不是摔個盆，那就必須得打個碗，哪有今天這么利索？

更何況平時林飛做出來窩頭什么樣？

大的大、小的小，整個十三不靠，用廖勇的話說，那就是祖孫三代全家福！

瞧瞧人家今天林飛做出來的窩頭，個頭大小一模一樣，就跟孿生兄弟似的！估計上秤稱稱，重量都一樣。

再看看人家林飛揉面的鋁盆，正兒八經(jīng)的三光！一絲面跡都沒有，就好像剛洗過似的。

這尼瑪還是那個林飛嗎？下鄉(xiāng)一趟碰到狐妖了？這還怎么找茬？

“大家準備好了嗎？準備上屜了！”馬華站在灶臺口，大聲地喊道。

“窩頭一組得了。”

“窩頭二組也得了。”

廖勇愣了一下，連忙喊道：“我們窩頭三組也好了。”

林飛遠遠看著廖勇，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廖勇眼神正好掃過來，也連忙笑了笑，只不過笑容看上去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