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中的水在這里注入了一個湖泊，水幽藍得近乎黑色，冰冷刺骨，不知有多深。

楚子航仰起頭，讓頭盔上的射燈照射上方，一雙黃金瞳映襯出天穹般的青銅頂，那是一株巨樹，從青銅頂的中央開始生發，變化出無數種枝葉無數種花瓣，仿佛一張巨大的分形圖，讓人看一眼都頭暈。

“別看太久，”路明非推了推楚子航的肩膀，上次亞紀就是因為看這壁畫太久，結果產生了靈視才引發出后面一系列事情。

楚子航眨了眨眼，剛才他確實感覺到有些眼花，“這就是上次你們發過來的龍文?！?

“走吧，快要到了，”路明非率先往前游去，來到了上次深潛的地方。

那里有一尊和其他完全不同的雕像，它足有20米高，像是古希臘神廟里的神像。

水流到這里就停止了，下方有一道隱晦的洞，周邊是凹凸不平的缺口，很明顯是被人用蠻力打破的。

“你們上次就是從這里下去的？”楚子航跟了上來。

“當時情況有些緊急，洞口太窄了?！甭访鞣钦f，那缺口確實是他砸出來的。

摩尼亞赫號上，曼斯的視線隨著楚子航頭盔中的攝像頭下沉。

和青銅城上層水流不同，這片幽藍色的水體格外清澈，射燈所照到的地方看不到任何浮游物，更沒有一條魚，這是一片死水，沒有一點點活力。

但是當鏡頭徹底轉到正下方時，船上所有的人都深呼吸了一口。

水底滿是森然的白骨，密集得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特征明顯的顱骨和胸骨說明這些骨頭都屬于人類，成千上萬人曾死在這里，尸骨在這里沉淀了上千年。

“居然死了這么多人，”連楚子航瞳孔都緊縮了一下。

“上次我來的時候并沒有這些尸骨，”路明非將一塊手骨拿在手中仔細觀察，上面還沾有泥土。

“也許是上次水底發生地震，將這些尸骨全部暴露出來了。”曼斯推測道。

“可這里到底發生過什么，竟然死了這么多人？”楚子航放眼望去，尸骨布滿了水底，仿佛一條由枯骨鋪成的道路。

“因為戰爭，”路明非端詳著手骨說。

“戰爭？”楚子航疑惑道。

“這些人都是軍人。”路明非放下手骨，然后從白骨堆里摸出一塊銹蝕的金屬片遞給楚子航。

金屬片是長方形的，四角都有小孔，似乎是可以用細繩將許多小片連接起來。

“甲札？”楚子航認了出來，他在歷史課上面學過，漢朝制式的鎧甲，用麻繩拴起來就是甲胄。

他繼續轉動射燈的方向，果然，骨頭下面沉著的都是這種甲片，甚至還有一些武器躺在尸骨的旁邊。

“很顯然，他們是來討伐龍王的，但是一股恐怖的力量將他們全部瞬間殺死，”路明非翻看著尸骨群，“或者說他們被龍王蒸發掉了，連武器都沒來得及動用。”

“你說得對，骨頭上沒有傷痕，”楚子航也查看著尸骨，難以想象，當時是多么龐大的一股力量將這上萬人給殺死。

“你們考古完了嗎，找到下方入口了么？”曼斯問道。

“找到了，我們就在門口處，不過這里怎么還有一道活靈守著？”楚子航將腳下的尸骨挪開，下方是由一塊金屬板堵住，板上有一張人臉，似乎是在渴望著鮮血。

“龍王回到家肯定會做安保措施，多設了幾道關卡很合理?！甭拐f，“鑰匙的血液還有吧?！?

“還有，”楚子航正準備從后袋掏出還沒用完的血液，路明非卻站到了他的身前。

“太慢了，”只見路明非抬手就是一拳打在青銅板上。

裂縫如蛛網般爬滿了活靈的臉，隨后只聽到“砰”的一聲，金屬板碎裂開來。

“發生什么了？我怎么聽到什么東西炸了？”曼斯問。

“沒什么，門開了，動靜有些大，”路明非回答。

楚子航沉默了，路明非那一拳完全是靠自身力量的，卻打爆了這堅硬無比的記憶金屬，這已經超出他對人體認知的范圍了。

“嘩嘩！”在金屬板完全碎裂之后，周圍的水流瘋狂往里鉆去，形成了道水龍卷。

巨大的吸力想要將兩人扯進去，不過在那之前，路明非便一把抓住楚子航游了進去。

一片漆黑，他們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自己在不斷順著一條通道往斜下方落去，好似是在坐一條水滑梯。

不過很快，他們眼前便出現了亮光，楚子航跟路明非一躍而出。

“這是......”楚子航四下張望，“我們算是到了龍王的家里了嗎？”

他原本以為龍王居住的地方應該是座浩瀚的宮殿，但現在他們站在了一間小屋里，一棟青銅鑄造的、古老的民居。

照亮的是一盞小燈，青銅質地，造型是一個宮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燈，一手的袖子攏在燈罩的上方。

“是這里了，”路明非確認，這和他上次來這里時一模一樣，只不過他上次只遠遠的看了一眼，并沒有進來。

路明非四處走了走，小屋處在水的下方，封閉得又好，上千年過去了，一點灰塵都沒有。

借著燈光的照亮，他們看清楚了小屋的布置情況。屋子里的陳設異常簡潔，三間屋子里兩間是臥房，床榻是藤制的，依然結實，墻壁上還有窗戶，只不過窗外是漆黑的金屬墻壁。

矮桌上放著一個陶制的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支已經枯透的花，漆黑的莖像是鐵絲拉成的。

兩襲衣袍掛在墻上，都是白色，乍一看像是一高一矮兩個人貼墻站著，堂屋里，一疊泛黃的粗紙放在矮桌上，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辨，是端莊的漢隸，路明非掃了一眼，是不完整的一句話，“龍興十二年，卜，不詳……”

“所以龍王就藏在這附近對吧，”楚子航掏出了炸彈準備安放。

“或許他就在我們旁邊，”路明非說。

楚子航愣住了，隨后猛的轉頭，發現自己身后空空如也，隨后他扭頭看向路明非，發現他一臉平靜的看著門口處。

不知什么時候，一道人影正站在那里，那張臉赫然就是老唐，不過此時氣質卻跟之前截然不同，眉宇間帶著一絲高貴和威嚴，他現在是龍王諾頓。

“你不該來，”諾頓看著路明非的眼神復雜，似乎是在看向好友，也似乎是看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