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亞赫號的甲板上，兩道漆黑的身影拿著手電筒正檢查著潛水裝備，冰冷的雨水沿著黑色納米材料構成的潛水衣滑落，那是葉勝和酒德亞紀。

船身有些輕微的起伏，揚起巨大的水花一層又一層地撲在加班上，好在摩尼亞赫號是一艘軍艦，12級風暴對它都不是問題。

“聽說那個‘S’級新生路明非入校的第一天就在‘自由一日’里放倒了愷撒和楚子航。”葉勝說，“真是人不可貌相。”

“沒錯，當時是我們看走眼了，沒想到他潛力這么大，”酒德亞紀將氧氣瓶裝在自己身上。

曼斯從前艙走了出來，任由大雨淋打濕了他的衣襟，“準備好了么？”

“一切準備就緒，”葉勝點了點頭。

“你們倆是我帶過最優秀的學生，我相信你們，”曼斯將他那雙并不厚實的手放在了葉勝與酒德亞紀的肩膀上，“平安歸來！”

“嗯！”葉勝跟酒德亞紀的眼神堅定，算上這次任務，他倆就是第二十七次水下協同作業。他們是卡塞爾學院的同班同學，同期進入執行部，五年的潛水搭檔，能夠從一個眼神讀出彼此的內心。

“噗通！”

兩道黑色的身影從船舷跳入了那波濤駭浪的河水，浪花瞬間覆蓋了他倆的身影，仿佛這兩人從來沒有來過，從高空看去，他們似乎是墜入了能夠將一切都給吞噬的深淵，沒有人能夠逃出！

曼斯注視著他們的身影直到消失，隨后他又抬頭看向黑沉沉的天空，任由雨水打濕他那蒼老的臉龐，“每一次接近這些東西的時候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希望別發生和十年前的格陵蘭的冰海一樣的事......”

葉勝與酒德亞紀下潛大約兩分鐘后，一架黑色直升機從天而降，雨水被螺旋槳分割成碎片，產生的氣壓將曼斯的大衣吹得往后揚。

路明非拎著背包從客艙內一躍而下，上空有雷霆閃過，好似將蒼穹劃開一道口子的寸芒，侵泄而下的暴雨瞬間將他渾身上下打濕。一道蒼老且挺拔的身影早已在這里等候。

“‘S’級學員，路明非，”曼斯深邃的眼睛直視著他。“任務已經開始了，跟我來吧。”

路明非面無表情，點了點頭，跟著曼斯的步伐走向了前艙。

前艙里很安靜，每個人都在卡塞爾學院經過嚴格訓練，盯著自己的屏幕，操作迅疾無聲。

“這是你的作戰服，”一位拉丁女孩兒拿著一件黑色緊身衣遞給路明非。

“不用了，”路明非簡單明了的拒絕了，他不喜歡這種緊身衣，有股束縛感。

拉丁女孩也沒強求，將衣服收了回去。

“塞爾瑪，情況如何？”曼斯重新點燃了一根雪茄，渾身濕透的他需要點溫暖來保持最佳狀態。

“葉勝與酒德亞紀已經下潛了30多米，距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拉丁女孩立即跑到屏幕前查看。

“好，時刻檢測他倆的情況，”曼斯吐出一道白煙，緊繃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明白！”拉丁女孩塞爾瑪回答。

路明非環顧四周，發現這里的人年紀都不大，大都二十多歲，但是已經形成了如此緊密的團隊，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就在這時，后艙隱約傳來嬰兒的刺耳的哭聲，穿過了重重鋼板，進入了他們的耳朵。也打破了肅靜的前艙。曼斯皺眉，“去看看那寶貝怎么了，老是哭，你們中就沒有人懂得怎么照顧孩子么？”

“船長，執行部目前的主力成員都沒結婚，你指望我們從哪里學會照顧嬰兒？”端坐在顯示屏前的塞爾瑪無情吐槽道。

曼斯轉頭看向路明非，心想這小子更是不行，才未成年，更不能讓他去照顧小孩兒。

他將未抽完的雪茄抿滅，從懷里掏出口腔清新劑朝嘴巴里噴了噴，“既然只有我一個已婚男人，那我去看一下我們親愛的寶寶。路明非，你就在這里配合塞爾瑪觀察葉勝和亞紀他們兩個人的生命信號，有任何一點異樣，立刻收線！”

路明非點了點頭，葉勝和酒德亞紀他還記得，是當初面試他的人，給路明非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他拎著背包走到塞爾瑪身后，一路留下濕透的腳印。路明非帶上塞爾瑪遞給他的耳機，耳機里回蕩著兩個糾纏在一起的心跳聲，塞爾瑪的心跳監控窗口里，一起一落的綠色光點表示那兩顆年輕強健的心臟還在正常跳動。

“船長，收到長江航道海事局的信號，后半夜暴風雨會繼續，風力會增大到十級，降雨量將達到200毫米。罕見的暴雨，可能伴有雷暴的現象。他們正在調集直升機救援我們，建議我們棄船。”三副摘下耳機說。

“棄個屁，”曼斯張口就來，“老子這艘摩尼亞赫號可不是什么拖船，它是軍艦！12級風暴對它都不是問題。”

“回復他們說我們的船吃水很深，船身目前還穩定，可以堅持過暴雨，船上有幾個病人，不宜棄船。”曼斯想了想，決定還是要有禮貌的回復。

......

水面五十米以下。

射燈在深水之中無法穿透多少距離，只有一條青灰色的光帶。酒德亞紀苗條的身影漂浮在身邊，葉勝只要伸手就能拉到她。他們兩人之間有一根單獨的信號線，緊緊地聯系著彼此。

深水中看上去遠比水面平靜，但是水底一片漆黑，有什么東西誰也無法預料，帶來的恐懼更是成倍的增加。

諾諾曾經胡說過一件事，其實葉勝和亞紀并不是情侶，而且按規定深潛是禁止情侶組隊下潛的。

深潛相當危險，靠氧氣瓶和一層納米材料的潛水衣頂住相當于十幾個大氣壓的水壓，僅靠著一根信號線和人類世界保持著聯系，人的心情很容易過度緊張，如果同伴之間還有感情因素，會導致不可預料的結果。

卡塞爾學院已經吃過一次教訓了。十年前的格陵蘭慘案就是因為違反了這一規定才產生的，沒人知道十年前的行動是什么，不過今天的執行部里沒有人參加過那次行動，可以大致得出結論，十年前那隊人都死了。

他們到達水底，狂風暴雨被五十米的水層過濾后抵達這里，只剩下輕柔的水波。這里因三峽水庫蓄水而被淹沒，之前是片山地，石頭被水流磨得圓滑，難以落腳。葉勝從腳蹼中彈出鋼爪，輕輕站在巖石上，伸手在底層泥沙里摸索。

他向亞紀亮出摸到的東西，一塊有著古老花紋的陶片。

亞紀接過那片陶片檢視，“至少有一千年以上的歷史，是蜀文化還沒有被中原文化吞沒前的東西，按時間來算，極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遺物！”

“可是這里并沒有所謂‘城’的遺跡，”葉勝環視一圈，“氧氣含量還不夠了。”

“諾瑪，我需要用聲納掃描地形。”葉勝沒有浪費時間。

“明白，聲納掃描準備。”遠在美國的中央處理器立刻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