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帶著皮姆的尸首走進義體醫生的小診所,令眾人頗感意外的是,這位八條腿的醫生看見將他揍了一頓的司晨、邁恩,竟然沒有把他們轟出去。
“歡迎、歡迎,道爺好久不見,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司晨向義體醫生打個稽首,指了指被芙利卡丟到地上的尸體。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希望施主能幫一個忙,替貧道與西撒的這位朋友凈身。”
義體醫生過去也和喪葬公司打過交道,大體能聽懂司晨口中晦澀難懂的詞匯,他癟著嘴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點點頭,隨后伸出其中一條手臂,大拇指與食指捏在一塊兒搓了搓。
司晨沉默了一下,肉疼的向義體醫生轉了3000大洋,并表示:
“這是行業規定的市場價,施主你可莫要還價。”
之前打交道的時候就了解到眼前這位道爺很會過日子,義體醫生也只能聳聳肩表示理解。
待他蹲下揭開裹尸布的一角,看見皮姆的慘狀,他眉頭忍不住抽了抽。
好嘛,這死得有夠慘的。
“道爺,你打算要咱怎么做?”
一邊說著,義體醫生的六只手分別熟練的伸向不同的位置,拿過手術刀、剪刀、鑷子等等工具,隨時準備對皮姆的尸體進行拆分。
看著對方專業的架勢,司晨也不多磨蹭,直接分配任務:
“麻煩你把皮姆施主身上的義體先拆卸下來。可以的話,請優先找出皮姆的身份認證模塊。”
隨后他接過梅朵手中的袋子,將其中的儀器拿了出來。
趁著司晨準備儀器的空隙,西撒湊過來向醫生問道:
“我還以為你不會歡迎司晨道長過來呢。”
義體醫生不屑的笑笑:
“我之前欺負過你,道爺和你那位隊長也打回來了,我們就算是兩清了。有生意我為什么不做?再說了,這個道爺可比你小子順眼多了,最起碼他第一次看見我這六條胳膊時沒被嚇得摔在地上,哭著喊救命。”
在醫生這里吃了憋,西撒也不好再多說什么,灰溜溜的回到黛比身邊,默默看著司晨主持這場簡易葬禮。
啟動儀器后,儀器上突然出現一個全息投影的黑白相框,上面沒有照片,反而寫著:
“請錄入逝者信息。”
等義體醫生艱難的從尸首中挑出身份認證模塊,司晨大量一番松了口氣,這個從出生就被植入人體的部件其實就是張小磁片,類似于龍華古代的身份證系統。
將這塊小磁片插入儀器,相框中立刻出現了皮姆的黑白遺照;接著全息投影中浮現出一個空蕩蕩的火盆。
一旁的伊蓮娜解釋道:
“芙利卡小姐,麻煩你上前,現在這一步是‘燒紙錢’,一共會燒三斤六兩的紙錢給皮姆先生,方便他之后在地府、地獄打點路西法、撒旦什么的……”
小唐同志自己說著說著都心虛了,一時間也不清楚悉尼這塊地界的地府究竟該誰管。
反倒是一旁的司晨直接道出真相:
“芙利卡小姐你過來掃臉支付36塊就行了,這是這個喪葬軟件的啟動費用。”
原本由伊蓮娜渲染出的氣氛瞬間被司晨毀了,不過芙利卡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只是沉默的聽從司晨的指揮掃碼支付了費用。
隨著費用被支付,儀器中突然傳來一陣哀樂,原本空空蕩蕩的火盆中也漸漸出現一張又一張的紙錢,在其中漸漸被燒成黑灰色的灰燼。隨后儀器自帶的音響中又出現一段錄好的悼詞,正是道門的《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
氛圍烘托的差不多了,司晨開始下一步行動。
只見他伸手劃動幾下儀器屏幕,全息投影燈突然太高,讓影像布滿整個診所。其中無數的影像化作火光在半空燃燒,看著如煙花一般,就連低頭做義體分離工作的義體醫生也忍不住抬頭觀看。
“好漂亮……這是什么?”
聽見芙利卡的喃喃自語,伊蓮娜在一旁解釋道:
“這是出煞開窗,象征著燒盡逝者今生的怨恨與罪業,一身輕松的離開人間。”
不過并非處在龍華文化圈中,芙利卡、瓦吉雅他們雖然不自覺的點點頭,但其實并沒有聽懂伊蓮娜口中的出煞啊、罪業啊什么的。
反倒是司晨的現實主義解釋讓他們更能接受:
“簡單來說,就是幫皮姆把他所有注冊的社交帳號注銷,刪除他所有的瀏覽記錄,讓他能夠清清白白的走,不至于社會性死亡。”
邁恩一行沉默著回憶了一下皮姆的所作所為,想到這家伙滿腦子都是“來一發”的思考,突然就理解了司晨葬禮上這個行為。
做完這一步,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義體醫生將皮姆一身的義體、植入物扒干凈。
等義體醫生將還能用的義體和不能用的義體分門別類洗干凈后,司晨將皮姆賬戶中的存款以及義體一股腦的塞給了芙利卡。
“在貧道的故鄉,死者身上的錢要分給家中小輩,這代表著他們的剩下的財富、幸運傳遞給你們。”
說罷司晨拿過一條數據線遞給芙利卡。
“很遺憾,皮姆的腦袋拼不回來了,我們沒法對他進行掃描復原容貌,只能借助你的回憶來制作全息遺像放進墓園里。”
嬌小的姑娘沉默著接過數據線,在司晨的輔助下,重新將混蛋老哥的形象在儀器的數據空間中勾勒出來。
最后,大家陪著芙利卡在自助火葬場將皮姆剩下的尸體燒成灰。
西撒在黛比的示意下走到芙利卡身邊,發現這個平時瘋瘋癲癲的小姑娘此時背對著眾人,正咬緊嘴唇默默流淚。
看見這一幕,西撒似乎也終于有了皮姆逝去的實感,低頭站在一旁,靜靜的陪著芙利卡。
整支小隊的氣氛逐漸悲傷了起來。
司晨和伊蓮娜、梅朵站在不遠處,并沒有參加這最后的送別儀式。
他注意到伊蓮娜的表情也有些憂傷,緩緩開口道:
“葬禮是為活人辦的,對于逝者、現實來說他并沒有什么作用;這個儀式是告訴家屬,他們已經為逝者出過最后一份力了,告訴他們人已經的的確確走了,不要再留念了。”
說罷他拍拍伊蓮娜的肩膀。
“趁現在好好悲傷吧,等天一亮,又該各奔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