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句話,伊蓮娜愣住了片刻,大腦中迅速翻找出那個叫皮姆的人的信息。
賽博朋克、浪蕩子、槍玩的不錯、臭流氓……種種印象如一個個氣泡般,在記憶的大海中浮起又破滅,但她卻找不見那個叫做死亡的標簽。
“哦……”
伊蓮娜淡然的點點頭,對于皮姆的死還沒有什么實感。
走下樓看見貝莎,她似乎也剛剛被人從床上叫起來,正對著法拉第車的后視鏡梳理頭發。看見司晨下來,她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可又想起接下來要做的事,趕忙收起笑容。
“你讓梅朵提的是什么東西啊?這么大一袋,也不怕把人家的胳膊累壞了。”
司晨抬手在梅朵的腦袋上揉了揉。
“她可比我們結實多了。梅朵,待會到場的時候跟在我身邊,好好看好好體會。接下來我要帶你去見識人的結局。”
道人從沒有忘記過梅朵的特殊性,一直致力于引導她形成正確的三觀;避免這丫頭走上歧路,變成電影里那些危險的人工智能。
所以不管是為了教會這個小女仆正確的社會觀念,還是為皮姆這半個朋友,他都要好好辦一場葬禮。
四人坐上車,法拉第正放著一曲悠揚的音樂,舒緩著沉重的氛圍。
看著從梅朵提的布袋中露出的儀器,伊蓮娜還是沒有多少實感,只能一邊又一邊的發問:
“皮姆真的死了嗎?他是怎么死的?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試圖通過這些問題的答案,拼湊出對方死亡的畫面,來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只可惜在場的幾人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所有的問題只有等到了邁恩發來的地址,才能得到解答。
法拉第開車來到瓦吉雅給的地址,那是上次眾人見面時所在的黑夢一條街。
“這里發生了什么,幫派火并也沒這么大場面吧?”
一下車幾人就被面前的景象鎮住了,靠近豬圈的方向,原本還算完好的幾個黑夢工廠徹底變成了廢墟,不少的布料、建材還在燃燒發出一股股焦糊味。
而不遠處整個豬圈,在夜晚中漫天的火光映照下,似乎已經變成一片煉獄。
“弗蘭克動手這么快么……”
司晨心頭如此想到,他原以為這位財務大臣肯定會像過去一樣磨磨蹭蹭的,沒想到事情涉及他的位子時,下手竟然這般果斷。
幾人再往前走,終于看見了坐在街旁的邁恩、瓦吉雅他們。
在與他們的對話中得知,他們果然是接到中間人的委托,讓他們配合好幾支賽博朋克小隊一起,毀滅整個豬圈。
至于原因,中間人不說,他們也不能問。
這時司晨注意到,邁恩他們整支小隊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傷,西撒更是因為大量使用超限二導致七竅流血,就連以網絡攻擊為主、不參與正面戰場的黛比和麗茲看上去都有些狼狽。
而在他們的面前,皮姆四肢扭曲的倒在地上,他的半邊身子被人用炮轟沒了,巨大傷口還散發出陣陣蛋白質燒焦的氣味味、以及金屬塑料融化的惡臭。
“豬圈里還有這種威力的武器?”
司晨看著皮姆的傷口,心中一陣后怕。
若是之前自己三人闖進豬圈時被用這東西來一下,恐怕都別想活下來。
可是邁恩搖搖頭:
“不是的,豬圈里最棘手的是五個快四米高的肌肉怪物,我們大半的人手都折在里面了。但有我在前面擋著,他們還殺不掉皮姆。”
至于真正殺掉皮姆的人,邁恩指了指不遠處另一具尸體。
那具尸體幾乎是團由血肉與金屬組成的泥團,似乎有人為了泄憤,用大口徑的噴子對著他的尸體瘋狂傾瀉過怒火。
“他原本是另一支賽博朋克小隊的成員,只可惜在這次任務里,他的隊友全都被肌肉怪物捏死了。”
對于大部分賽博朋克來說,這其實是件好事,畢竟少一個小隊成員,他們就能多分得一份報酬。
可是對于這個死者來說并非如此,過去朝夕相處的隊友全部離開,直接導致他精神崩潰變成了賽博精神病;在皮姆正為了任務完成耍寶時,突然用最后一發榴彈炸碎了皮姆的半邊身子。
隨后在周圍賽博朋克的合力壓制下,才將其擊斃。
“去你媽的混蛋玩意,這么脆弱當你媽的賽博朋克,吃shi去吧!”
聽見邁恩又說了一遍哥哥的死亡經歷,一旁的芙利卡又抄起身邊的噴子,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向那具已經被她打成泥醬的尸體傾瀉火力。
邁恩沉默的看著芙利卡,心中亦是懊惱不已。
察覺愛人的情緒,瓦吉雅將自己的手搭在邁恩的熊掌上,輕聲安慰他道:
“這不是你的錯,邁恩。”
他當然明白,賽博朋克隨時可能無緣無故的死掉,但如果他能再快點,他如果能擋下那枚榴彈,皮姆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說到底,我還是不夠強啊……”
司晨并沒有接話,他看著邁恩不斷顫抖的雙手,招招手讓梅朵過來,從袋子里抽出一張裹尸布,將皮姆殘存的組織和尸體收集包裹起來。
他將這裹白布遞給一旁的芙利卡,向眾人說:
“走吧諸位,皮姆好歹也算是小道的朋友,還是給他辦個葬禮吧。”
聽見這話,眾人多少有些不適應。就連貝莎都覺得有些尷尬,認為這并不重要。
“沒必要司晨,我們隨時可能死在路邊,就像被丟掉的能量棒包裝一樣,不是什么大事。葬禮什么的,和賽博朋克可不搭。”
但是司晨搖搖頭,執意要為皮姆舉行一次葬禮。
“你們說的對,人生無大事,但死對人來說,就是唯一的大事。”
說著他讓邁恩一行人跟上,大伙坐上車由法拉第帶著向西撒那位朋友,義體醫生的地下黑診所走去。
“去那里干嘛?難不成道長你還覺得這對肉塊還有救?”
芙利卡有些不解,她抱著混蛋老哥的尸體,臉上除了不爽和憤怒,似乎看不見一絲悲傷。
面對死者親屬,道人的語氣十分溫和:
“當然不是,附近只有那一家診所,帶你們過去,一是幫諸位施主清理傷口;二是為皮姆施主小殮凈身。”
這是這個年代簡易葬禮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