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凝視著張明秀白霧面龐，不言不語，思考她開的條件。

老實說，自己完全不能保證她說的三點。

不打她不行，某些情況下她的兇烈氣需要被壓制下去，不可能不受到傷害；不讓她做違背意愿的事不行，只能以自己的意志為準，而不是她的；飯管飽也不行，若不控制，能將自己吃破產了。

房間內悄然安靜，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地相望著，不消片刻，張明秀妥協下來，委屈巴巴道：

“這只是我開的條件，是可以商量的，不要不說話呀！”

雖然有些單純，但她又不傻，很明顯陳封不會隨意放自己離開，原先給出的三個選擇，其實暗藏有三層含義：要么做鬼，但要歸順與他；要么徹底消失；要想獨立出去，則需改造成新人類個體。

不過，關于第一點歸順于陳封，張明秀有幾分意動。

雖然，他看起來很嚴厲，打過自己一頓，但仍算一位好人？

至少給食物時還很大方，上百聯邦幣的食物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便送出，還將自己的尸體背回來，或許是面冷內熱，是很溫暖的人。

并且，沒有滿口應下‘約法三章’，也讓她安心不少。以如今的認知，若是未作猶豫，當即答應，反而要質疑幾分，一口答應雖是簡單，但是想要做到可不容易。

條件不說很苛刻，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完美做好的。

陳封緊繃的臉放松下來，升起一抹微笑，笑道：

“可談便好，第一點我盡力保證，第二點我盡量保證，第三點我努力保證。”

“……”

……

砰砰砰。

正在兩人詳細討論付出與回報、責任與義務、撫養與贍養時，房門被人敲響，聲音不重，平穩有力。

陳封起身開門，張明秀迅速鉆入水晶球內。

來者是蘇安然，運動服已經換下，穿著淺藍色棉質睡裙，雙手負于身后，白絨尾巴輕輕搖擺，顯得意態輕閑許多，緩步踱入房間，在室內環顧一周，看了看桌面上顯示器，又看向置在角落里的游戲艙。

“蘇隊，來查寢啊？”陳封笑道。

“嗯。怎么有股奇怪的煙火味？”

她輕輕點頭，有些疑惑，隨即瞄向熒屏上的文件，細瞄幾眼，亦是輕笑：“來看看你報告寫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麻煩。”

“蘇隊來指導指導？”

異常事物調查報告已寫得不少，經由神經信息傳遞出的文字數據，繼而顯示至屏幕上，速度很快，只是在部分地方描述并不準確，需要稍作修改與潤色。

陳封坐回椅子上，繼續編寫報告，蘇安然湊到近來，附身指點著每個事項應如何填寫，有標準選項則只需作相應選擇，無標準選項作簡要介紹。

對于非大規模的公眾危害性事件，協會一般不作太多管控，充分放權與信任各執法隊。自家的外勤人員，協會還是很維護與認可的。

未過多久，調查報告基本完成，蘇安然并未立即離開，眼眸閃動，以指環神經通訊，詢問此行的主要目的。

“張明秀的尸體就在那游戲艙里嗎？”

“嗯。”

兩人來至游戲艙旁，艙門開啟，內里蕩漾的綠色熒光向外溢出，鋪散入整間房間，如似充盈的淺綠色水潭，微波漣漪里搖曳起一株紅草。

凝視著紅裙如血卻慘白丑陋的少女，縱橫交錯的血痕遍布整副可見軀體，蘇安然靜默不言，心里微微泛起波瀾，默聲問道：

“張明秀的死因很古怪，楊墨所說或不是實情。你帶她回來，不擔心她是‘黑羊’楊墨故意留給你我的陷阱嗎？”

“我很擔心，但是不能放任她不管。”陳封坦言不諱：

“張明秀身上或許牽扯更多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所以需要協會幫忙調查她的身份背景。至于真正的死因，可以在關系更親近后詢問她。你怕鬼嗎？”

“我不怕人，還會怕鬼？”

蘇安然言笑盈盈，眼眸微瞇，其內似有閃耀之光亮起，宛若黃燦與青湛飛星瞬息流逝。

“不過我還確實未見過鬼物靈魂之屬類。”

“哈哈，其實并不好看。以后若有機會，我可以讓你看看。”

陳封稍作思考，問道：“關于王家老人獲得赤紅銅盤與邪物豢養法，同樣有很多隱秘，需要作進一步調查嗎？”

“等調查報告提交上后，協會系統會下發相關意見與后續任務。不過……很大概率是不讓我們作后續調查，至于原因你應該知道……”

“長生會？”

看來與長生會的相關的事項，協會表現得很保守，或是不想過分招惹，或是還有更深層次的緣由。

暫且拋去關于長生會的思考，他接著問道：

“繳獲的赤紅銅盤可以保留嗎？它對我有用。”

“可以。對于非強制性封禁事物，執法隊成員有權自行保留。”

協會關于超凡/異常物的劃分有四級，異常物、管控物、封禁物與禁絕物，只有強制性封禁物及以上級別需立即銷毀或上繳。

協會認為禁絕類物品不具有可使用性，不具有研究性，只存在巨大的危害性，需立即清除或轉化為其他類別物品，亦被稱為不容物。

封禁物通常封存在協會收容中心，亦被稱為收容物，通常具有一定的使用性與研究性，但由于危害性與副作用較大，不能長時間流存于正常世界。

管控物則是重點篩查與嚴密監控的物品，具有一定的危害性與副作用，通常不具有大規模危害性，執法會處理的大部分事件都與此相關，比如‘血石’、‘三眼兔頭面具’。

異常物則比較多了，所有違反正常性科學規則的物品都統歸異常物，通常劃分判別標準為，未激發態不具有危害性，激發后不具有大規模危害性。比如‘太陽圣徽’、‘空泡手槍’。

“你不會也想還老還童吧？那只是一個騙局。”

蘇安然眼眸流轉，盯向陳封年輕的面容，搖了搖頭，擺脫這個荒唐的想法，正聲說道：

“今天好好休息。‘赤兔’在荒野里的可能隱藏點被發現。明天，我們去看看？”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