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彌漫。
這是一座地圖上沒有的小島,一個地圖上沒有的海港。
海港并不大,但卻停滿了密密麻麻的船只。
船只上人頭攢動,看上去像是即將起航的樣子。
忙碌中,數個小船揚起了風帆,它們速度極快,不一會便駛出海港,成一字型排列整齊,等待著其他船駛出港口。
第二批動的船是那些武裝到牙齒的護衛艦,它們甲板、船艙,船首、船尾,都擺滿了擦的锃光瓦亮的火炮。護衛艦的風帆很大,吃水很深,顯然肚子里裝滿了火藥。
第三批動的船僅有一艘,這艘船格外猙獰,船首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海獸一樣,正中間開了一個口子,里面伸出一個口徑巨大的炮筒。炮筒之上,船頭的位置有一根布滿尖刺的長角,雖然那顯示不是撞角,但長角的存在讓其他船見到就會退避三舍。這艘船渾身布滿芭茹文化中的雕文,顯得格外傳統。就好像一個殺人無數的老祭司一樣。
第四批,也是最后一批動的船都十分龐大,比護衛艦得大個兩三圈,其中最華麗、最高大的那艘船格外引人矚目。那艘船的風格和周圍船極其不搭,船身布滿了黑色的裝甲,從撞角到火炮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幾座龐大的、口徑嚇人的加農炮擺在上面。有些水手還正在擦拭。
“船長大人,我們即將返航。”
第三批船,那艘猙獰的船的船長室里,一名大副正向削著柑橘的船長稟報。
那名船長是個身材雄偉的中年人,脖頸和肩膀上如同公牛一般虬結著厚實的肌肉。蓄著的胡子打理的十分整齊,最下端用一個金屬圓環捆著,起到收尾的作用。
他的三角帽和大氅總體是黑色調,衣服邊緣處和帽檐處鑲著金邊——貨真價實的金邊,衣服袖子是紅褐色的,不知道是本來就這種顏色還是被鮮血染紅的。
他還戴著一雙黑色的皮質手套,左手握著一個柑橘,右手握著一把彎刀,正在用彎刀慢慢的削皮。
大副已經司空見慣,他靜靜的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著船長大人。
忽然,甲板上傳來一聲巨響,船長削皮的動作停止了。
他抬起頭來,看向大副,那是一對鯊魚般冰冷麻木的眼睛,眼睛里沒有帶著任何感情。稍微一用力,手中的柑橘便被捏的稀爛,一些汁水甚至濺到大副臉上。
此時的大副也不敢擦拭,他已經汗如雨下,他連忙向船長告退,倒退著離開船長室,輕輕的關上門,隨后飛奔到甲板上。
當發現是一名笨拙的水手一不小心將木桶碰倒時,大副怒不可遏,他揮手一刀將水手的腦袋砍了下來,隨后唾罵著剩下的水手。負責收尸的船工則熟練的將尸體抬起來,扔進了海里。
當帶著血腥味的大副返回船長室時,船長已經離開了,大副連忙到船頭去尋找船長,向他請罪。
“吉布斯,你在我手下干了多久了……”船長看著即將乘風破浪的船隊,問那名大副。
“五年了,船長大人。”大副吉布斯恭敬的回答道。
“是么……五年了,我從父親手中接管比爾吉沃特已經五年了……”那名船長深深吸了一口氣,海水的味道總是讓他感到安心。
“是的船長大人。”吉布斯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回答道。
“告訴我吉布斯,普朗克的名字響徹比爾吉沃特了嗎?”船長繼續問到。
“當然,船長大人。比爾吉沃特的每一朵浪花都在呼喚您的名字,每一個船員都聽從您的號令,每一座神廟都以您的光臨倍感榮幸……”
“神廟就算了,俄洛伊不喜歡這樣。”那名船長,也就是海盜之王普朗克搖了搖頭,腦海里不自覺的回想起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
“當然,船長大人。”吉布斯繼續唯唯諾諾的回答。
“影流和諾克薩斯到哪了?這群老鼠總是讓我感到煩躁。”
“船長大人,忍者們的航海技術不及我們的孩童,他們還在尋找跨海的方法。諾克薩斯之手帶領著他的艦隊即將穿過皮爾特沃夫,不過皮城人肯定會阻攔,就看他們阻攔的速度了。”
普朗克點了點頭,他扭頭看了看在冥淵號后面跟著的,那艘龐大的利維坦號,微微翹起了嘴角。
“讓那群小崽子們把我的利維坦號的甲板打磨干凈,有一點刮花整船人都得給它陪葬!”
“Aye!”吉布斯答應著。
“起航吧。”普朗克厭倦了這片迷霧,他揮了揮手,下令到。
“遵命船長!”
傳令官大聲回應道,他迅速把命令傳達給旗手,號角聲也隨之響起。
船起航了。
艦隊起航了。
“比爾吉沃特,啊!我苦澀惡臭的家園。”普朗克感慨道。
“你們的國王回來了。”
艦隊破浪前行。
隨著船只的啟動,每艘船上都有一名水手將一箱子一箱子的金幣倒進海里。他們在繳納什一稅。
金幣雨落入海中,海盜們揚帆起航。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那平靜的水下,有一個奇怪的藍色生物疾馳而至,它麻利的收集起那些金幣,想要扔回船上,但船行駛的太快了。
“太沒勁了!”
那個藍色生物生氣的揮了揮手中的三叉戟,它隨后調轉方向,把金幣用力扔到了岸上。
它搖動了一下帶著藍色斑點的耳朵,正高興的看著自己的杰作,忽然海洋傳遞給它一個強烈的波動。
“誰也別想抓住我!”說著不明所以的語言,那名藍色生物踩著浪花朝遠處游去。
緊接著,又一個生物游了過來,它的游泳動作并不像人類或海獸,準確的說不像是海里生存的任何生物。它直愣愣的在海水里穿行,四肢沒有任何動作,就好像海水推著它游一樣。
但那個生物卻長著人類的面孔,它看見了藍色生物沒來得及扔上岸的金幣,感慨道:“這繳納什一稅的量……剛才的船隊是把整個比爾吉沃特都打劫了嗎……話說小魚人的這個習慣真是惡劣啊,好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深淵泰坦了,被打撈什一稅的船員們也不用擔心睡夢中,一個巨大的船錨忽然把船擊沉了……”
來者,正是科林。
至于他為什么在這,還要從娜伽卡波洛絲,也就是蛇母、大海怪、胡子女士,科林的母親給予科林神的權柄說起。
……
“媽呀,你這外掛可有點強啊……”看到娜伽卡波洛絲施展的三種權柄,科林脫口而出。
“嗯?你在夢境里的那個世界學的奇怪的詞匯,我都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我大概是明白你的意思……”娜伽卡波洛絲雙手一攤,三顆散發著不同顏色的光球浮現出來:“你選擇一個,只代表你有繼承這個權柄的資格,你需要用你的魔法不斷的灌溉,直到你完全掌握,我才能將權柄完全的交給你。”
科林點了點頭,這就是限制,幸虧自己能通過餅干不斷提升法力值,掌握的魔法也會越來越多,不然一個符文一個光球,自己天天都得是“藍零漢”。
“那我選擇……永恒運動吧。”科林其實不太清楚三個權柄代表的什么,所以他選擇字多的。
“是個閑不住的孩子呢。”娜伽卡波洛絲笑著將代表永恒運動權柄的光球遞給了科林,沒等他接過去,那個光球便嗖的一下鉆進了他的心臟。
科林瞬間感覺心臟跳動的方式變得更加舒適,他眨眼、抬手、呼吸,一切的運動都變得十分自然。
“不錯不錯,相性很好。來吧小科林,我們該運動一下了。”
娜伽卡波洛絲眨了眨眼,“你的身體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趕快適應吧,從人類變為海獸,可不是那么容易習慣的。”
“什么?”科林又懵逼了。
“我變成海獸了!?”他下意識查看自己的身體,特別是自己最關注的器官,不過好在沒有任何變化。
“你的內在,你的本質已經變成了海獸,難道你沒發現你能夠自由的在水中呼吸,自由的在水中穿行,海水異常的親近你嗎?”
科林點了點頭,他確實感覺到了。
“我將這個特質稱作‘水親和’,是一些巨型海獸具備的能力。不夸張的說,現在的你可以被稱為‘海洋之子’了。”娜伽卡波洛絲朝科林講解到。
“你將擁有大海的絕對控制權,權限僅次于我;海水、水壓、浮力、海獸都將唯你是從,威信僅次于我;等你再成長一段時間,如果你在海里,任何東西都將無法傷害你,當然,除了我。”
科林聽著娜伽卡波洛絲的話,認命的舉起了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只要是在海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這樣說倒也沒錯。”娜伽卡波洛絲認可的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我怎么感覺掌握了永恒運動權柄就只是掌握了海洋呢?”科林疑惑的問到。
“不是哦。”雖然娜伽卡波洛絲存在于世上已經很久很久了,甚至還是一個大小伙子的母親,但祂的神態、動作卻像是小女生一樣:“掌握海洋是娜伽卡波洛絲血脈所帶給你的,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只要激活了,就掌控了海洋。而且準確的說,永恒運動權柄的激活還早呢,你還得成長一段時間,現在只是簡單的被這個權柄反哺滋養了而已。”
“原來如此。”科林點了點頭。
娜伽卡波洛絲看兒子沒有什么疑問了,便帶著他走出了洞窟,走進了海洋。
“現在的你,就是一頭剛剛出生的幼獸,要想真正做到掌控海洋,你必須先要征服海洋,等你征服之后,我將傳授給你你所需要的一切,你能夠在這個世界上順利成長起來的一切。”
“好,放心吧,比爾吉沃特人從不畏懼海洋。”科林回答道。
娜伽卡波洛絲也笑著點了點頭:“那么,你的目標就是抓住一頭生物。”
“抓生物?就是捕獵海獸嗎?放心,這我擅長。”
“不是哦。”娜伽卡波洛絲露出了有趣的神情:“你要抓的,是一頭藍色的奇妙的生物,一個兩棲約德爾人,他被水手們稱作‘潮汐海靈’,他的名字叫做菲茲。”
“小魚人?去抓小魚人?”科林瞬間想到了那個,在前世跳起來無敵,落下來加一個突刺就把自己秒了的家伙。
“小魚人?真是貼切又詼諧的稱呼呢。”娜伽卡波洛絲掩著嘴笑了起來:“沒錯,就是那個小魚人,我都忘了他什么時候來到這片海洋了,他總是在海洋中四處游蕩,雖然只是個小男孩,但還是能用他在探險中所學到的生活技能堅強的活著。但他總是會把什一稅還回去或者扔到陸地上,這可不是好孩子的舉動。等你把她捉回來我要好好教導一下他……”
聽到這里,科林忽然回想起了小時候母親教導自己的樣子,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為你祈禱,小菲茲,祝你學的愉快……
還沒完全適應永恒運動權柄,科林的思維變得有些活躍,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涉及世界本源的問題。
他折回身子,朝母親問到:“媽,你知道#¥%#嗎……”
科林想要詢問娜伽卡波洛絲有關“召喚師”的事情,但他脫口而出的確實無法辨識的奇怪語言。
而娜伽卡波洛絲聽到科林的這個問題,神情變得緊張了起來,祂鄭重的向科林說道:“你……剛才說了一個禁忌的詞語,這個詞語甚至連我都無法抵擋,不管你是從哪里聽到的,或者學到的,立刻遺忘掉它,如果忘不掉,就永遠不要提它。”
科林也發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已經兩次遇到這種情況了,上一次則是學習懲戒的時候。
看著科林嚴肅的臉色,娜伽卡波洛絲問到:“這個詞語,是不是你在夢境里學到的?它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科林欲言又止,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代表了世界的控制者,他們可以肆意更改過去、現在、未來,他們可以把我們帶到一處由他們制造的競技場,在競技場里,他們可以隨意操控我們廝殺、復生,然后再廝殺,我們所擁有的一切、我們所榮耀的一切、我們所牽掛的一切,在他們眼里都不過是些數字、符號罷了……而且最絕望的是,我們,應該是無法抵抗他們……”
娜伽卡波洛絲靜靜地聽著,看著科林越來越絕望,祂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究竟具備何種權能,但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世界,拯救這個世界的辦法也一定存在。而找到這個辦法……”
娜伽卡波洛絲捧起了科林的臉龐,祂認真的看著科林的眼睛:“只有通曉一切的你才能做到。盡快成長起來吧,小科林,不僅是為了你自己,更是為了你珍視和珍視你的人。”
科林鄭重的點了點頭,他告別母親,繼續進行他的“捉魚之路”。
娜伽卡波洛絲看著科林遠去的身影,表情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是時候和老朋友們碰個面了。
祂這樣想著,瞬間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