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多的火車，石敬期和高團結倆人到BJ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

晚上九點多的BJ站，依舊人潮洶涌。

倆人擠在一群扛著大包小包的旅客群里，出了站。

看著近處的人群和遠處的高樓，石敬期問高團結：“哥，你來過沒？”

高團結搖搖頭，他畢業那么多年，領工資那么多年，竟然從未想過到首都轉轉。

石敬期也沒有來過，左右瞅瞅，看旁邊有兜售BJ地圖的，上前去買了一張。

和高團結湊在一起看地圖，商量著是在火車站附近找個地方先歇一晚上再去雪花冰箱廠。

還是先找到雪花冰箱廠再說住的事兒。

正研究著，就聽面前響起了摩托車喇叭的聲音。

抬頭看，竟是馬良。

馬良穿著皮衣、牛仔褲，腳上是一雙牛皮靴。

手里拿著個黑色的頭盔，開著一輛黑色帶挎斗的摩托車。

看著馬良，石敬期再次感覺自己是個土狗。

同樣感覺自己是個土狗的，還有高團結。

他起身對著馬良一連聲的嘖嘖。

“馬老師，你這車瀟灑的很啊。”

石敬期則是問道：“馬老師，不是說不用接我們嗎？你怎么又跑了來。”

馬良也不下車，道：“不接你們，你們知道坐哪路公交車啊？”

然后一甩頭：“上車。”

石敬期和高團結倆人忙上車了，高團結坐在挎斗里，石敬期坐在了馬良的后邊。

高團結一拍前面的擋板，高聲道：“馬老師，出發，天安門。”

“有啥好看的，和你們在畫報上看的差不多。”

馬良雖然這樣說，還是朝著天安門的方向而去。

望著身邊的車水馬龍，高團結高興道：“這情景咱得高歌一首啊。”

馬良也跟著高聲道：“我外地的朋友到BJ了，在這種情況下唱《北京的金山上》的人多。”

“這歌，咱也會唱啊。”高團結說道，接著就自己先起了個頭兒：“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石敬期不自覺的跟著唱了起來。

馬良本來就是個馬路KTV資深愛好者，也扯著嗓子跟著唱起來。

三個大男人收獲了路人無數的目光。

馬良帶著兩人溜達了一圈，溜達完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多了。

將兩人帶到招待所，安排兩人住下了，又帶著倆人去吃宵夜。

宵夜自是酒足飯飽，等到再回招待所，已經是半夜一點。

說定了第二日馬良來接倆人，這才算是各自散了。

一個房間兩張床，石敬期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聽著高團結在衛生間吐過之后，又聽著他洗臉，搖搖晃晃走到床前，趴到床上。

問道：“哥，沒事兒吧？”

“沒事兒，這才哪到哪啊，吐出來就好了。”高團結道。

石敬期便起身去衛生間。

從衛生間里出來，見高團結半躺在床上，手指夾著一支煙，正吞云吐霧。

看到他出來了，也問道：“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沒喝多少。”石敬期應著，把屋里的燈關了，只留了床頭燈。

又再一次平躺在床上。

高團結一支煙抽完，看石敬期眼睛還睜著，問道：“睡不著？”

石敬期答道：“這床太軟，不舒服，睡不著。”

“這叫席夢思。”高團結說道：“你那一次去上海送安東尼奧，住招待所，睡得不是席夢思？”

“不記得了，好像是吧，不過沒有這個軟。”石敬期想了一下，認真答道。

“也許席夢思和席夢思也不一樣吧。”高團結答道。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媽的，啥時候咱們廠宿舍，每張4床上都配上席夢思就好了。”

石敬期呵呵一笑：“那就看高廠長什么時候給配了。”

高團結也跟著呵呵的笑：“你沒看啊，我這個副廠長，到了人家這，就是個屁。”

石敬期知道高團結這是有了自卑感，這感覺他很熟悉，在上海上了四年的大學，這種感覺就伴隨了他四年。

“您要是這樣說，我這個車間主任，連屁都不如。”石敬期笑著說道：“團結哥，馬老師對咱挺夠哥們兒的。”

“嗯嗯。”高團結道：“馬良這個人好，能處。”

自己想了一下，又說道：“其實我的意思是，咱們民城早晚也能這樣燈火通明，車水馬龍。”

“對。”石敬期答道，但是他不如高團結想得多，他只想著怎么能夠讓冷蝶冰箱的質量更好，銷量更高。

而高團結，做了副廠長，就正式跨入了領導干部行列，也許想的比他多多了吧。

兩人說著話，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等到第二天，石敬期難得的沒有五點準時醒。

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了。

高團結依舊在睡，石敬期穿好了衣裳，把高團結叫醒，自己去洗臉。

等到洗漱完出來，見高團結還在床上躺著。

石敬期笑道：“我的高廠長，您倒是起床啊。”

“馬良八點半才到呢，起那么早干啥。”高團結道。

石敬期“唰”的一下把窗簾拉開了，望著外邊的樓道：“起來看風景唄。”

高團結失笑：“好好，起床看風景。”

坐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出了冷蝶冰箱廠，石敬期就覺得高團結的性子變了。

不像那個事事想辦的周到，有些市儈、有些圓滑、有些愛嘮叨的辦公室主任了。

這樣子倒像是個他從小玩到大，有些頑皮的發小。

高團結也收拾妥當，兩人一塊下樓吃飯。

這個招待所，不但有住宿，還包早餐。

早餐就在一樓，大廳的旁邊。

兩張長長的桌子，上面放著包子、油條、豆腐腦、火燒、花卷、豆汁等幾十樣的早餐。

旁邊是幾十張四人的餐桌，每一張上面都鋪著白色的桌布。

已經有很多人在吃早飯了。

倆人拿了托盤去取早餐，高團結撞了撞石敬期的胳膊：“咱這住的是招待所嗎？”

“馬老師說是啊。”石敬期說道。

“這標準，是國際大酒店吧。”高團結道。

“也許人BJ的招待所就這樣吧。”石敬期道。

兩人不再糾結招待所的事兒，專心干飯，將未吃過的早餐都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