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劉長老怒發皆飄，他本就厭惡蘇云，眼下見他敲響虹鐘聚集弟子還不夠，更是處處針對自己令他蒙羞，言語動作中的挑釁渾然不將他這長老放在眼里。

現在還膽敢口出狂言，要自己徒弟的性命，劉長老心中大怒，身上六色虹光交疊出現，九玄妙法已經被他運用到極致。

隨著他指向天空的手訣向下一壓，蘇云頭頂出現一道三丈大小的金光璽底，隨后九玄妙法附而其上，七色方璽頓時就要碾壓下去。

可突然有一把細長軟劍攔在了蘇云上方，同樣閃爍著七色光芒的劍身迎接方璽微微彎曲，也就是三息時間，細長軟劍劍尖一挑。

“鏘”的一聲，玉璽被撂飛，高高去往天空化為金色靈氣消散，劉長老的怒問響起：

“葉凈初，你干什么？”

中年美婦不以為然，說道：“劉長老，我出虹谷對待弟子向來按照門規行事，這位弟子雖無規無矩，但并未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你為何出手便要殺人？”

劉長老與她爭論一番，但并未有何作用，見其他長老們都不表態，他氣得說不出話，陰沉的看著前方。

“請問劉長老，大半個月之前你是否告訴你那弟子，我宗三位外放弟子在宋國秋水城失蹤之事，交予我來調查？”

見其面色陰晴不定，沉默不語，蘇云繼續說道：“那想必就是沒有了？若不是他說奉了你的命，蘇云可不會答應此事。”

“你那弟子假借你的名義，為了一己私欲，特地找上門來陷害于我，其心思歹毒欲置我于死地，我說要他的命很過分嗎？”

“不就是給你個宗門任務，你在這胡說八道什么東西？”劉長老冷哼一聲，對蘇云這番話嗤之以鼻，他那弟子向來品行端正。

那青年真傳弟子隨著呼喚，從人群中飛來此地，在其師傅詢問后回答確有此事，但不是像蘇云說的那樣。

他走上前來，態度身姿恭謙有禮，但背對著眾人的眼里卻滿是輕蔑：

“師弟何出此言，那幾個失蹤外放弟子不過才鍛體幾層，以師弟你在宗門小比上的表現，我將這任務交予你有何不妥？”

他話語誠懇，但口中轉移注意的疑問之意十分明顯。

場上的弟子長老們見蘇云搞出這么大的動靜，還以為受了多大的冤屈需要如此興師動眾，結果才是這么個小事情，紛紛議論起來。

聽見身后動靜，青年嘴角隱晦浮現一抹蔑笑，雖然運氣好沒死在外面，但他倒要看看今日這小子要怎么收場。

蘇云冷冷看著此人，他哪里不知道此人表面上是個翩翩君子，內心實則豺狼虎豹。

“你給我那枚玉簡上信息那三人是鍛體境沒錯，可為何我去了皇宮才從皇帝嘴里得知蒼雷派還有位引氣境弟子失蹤？”

青年囂張之意更甚，那玉簡他早已動過手腳，怕的就是萬一沒將人整死，之后蘇云找人問起責來，他在心中冷笑：

“我敢對你玩陰的，怎么會留下破綻，真當我與你這蠢貨一樣做事沒有腦子的嗎？”

心里這么想，他卻恭敬說道：

“那玉簡到我手里便是這樣，只是師弟你大可直接返回宗門稟告此事就可......”他沒了在少宗上洞府門口的狂傲，自稱師兄。

青年做出思考的模樣，過了片刻似是覺得心中有愧，他語氣極為誠懇，將身子彎的很低對著身前拱手，恍然大悟般說道：

“料想師弟肯定是因為想報效宗門才會如此魯莽行事，可以理解。若是師弟因為情報有誤而身處險境，師兄向你道歉，這個確實是我沒盡本分。”

說到這里，他直起身來，皺著眉頭帶著淡淡怒意說道：

“但這也單純是你個人所為，想報效宗門是好事，但說難聽了也不過是自不量力四個字。

“為何空口污蔑我要至你于死地？師兄可沒那么歹毒的心思。”

“我龍濤雖說不是什么有名人物，但風評向來在同門間很好，待人以善，隨便找個認識我的人，都會如此說道。”

人群里響起大小不一的支持聲，青年口氣更重：“師弟若是有意見，大可以返回宗門后找我單獨溝通。”

“何必搞出今天這番聲勢，還敲響虹鐘引這么多人來此，我倒想問問你是怎么想的，若是只存了為自己開脫，在外吃了苦頭惱羞成怒強行怪罪他人，毀我名聲的話......”

青年見人群騷動，愈發理直氣壯起來，“哼”了一聲語氣嚴厲：“師弟你今日必須得給我龍濤一個說法！”

“師兄說夠了？”蘇云表情玩味，絲毫不在乎那些聲討之語，陳凡卻聽不下去了，道：

“那玉簡本就要過你的手，你在里頭動手腳不是簡簡單單？你不就是想看蘇云接了任務卻灰溜溜返回宗門，然后你再到處散播他身為新晉弟子第一，做個鍛體境宗門任務都不敢，以此來詆毀他嗎？”

“若是蘇云硬著頭皮去查了，被人殺死在外面，那更合你意，你不就是想為你那師弟柳浩言出頭？覺得只有你師弟才配第一。”

“你那師弟是個窩囊廢，你更是心思歹毒。”陳凡想起此次遭遇，又氣又恨，臉上滿是怒氣，又看向黑衣老者，嘲諷道：

“還有你這個老東西，本指望你主持公道，你卻因為討厭搶你弟子第一的蘇云，甚至連出來見一面都不肯，架子大的很啊。

“真不愧為同門，三個廢物各有千秋，當真是絕配，妙哉。”他拍著手一聲嗤笑，臉上的輕蔑所有人都看得見，蘇云哈哈大笑，豎起拇指直夸道：“師兄口才一絕！”

面對二人如此，青年氣得渾身顫抖，手中道決都掐上了，黑衣老者則勃然大怒，再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阻攔，就要再次出手將這兩個膽敢如此侮辱他傳承的外門弟子滅殺。

蘇云怒發沖冠，向前重重踏了一步，指著那劉長老怒喝道：“老東西！你要再敢不分青紅皂白出手，你的命也別想要了！”

他這番氣勢，黑衣老者懸在空中的手僵了一下，隨后緩緩放下，他也極為上火，冷聲問道：“你們如此篤定我徒弟害你，可他向來品行端正，你們可有證據？否則此事你們二人必要受門規處罰！”

“證據？”蘇云輕笑一聲，“你這品行端正的弟子心中怎么想的，他心里清楚，為什么這鍛體境有關的任務不是隨便發在職司廳，而是特地找上門來指名我做，他心里也清楚。”

“實在需要證據這種東西的話，搜他魂便知道了，有什么難的？”

劉長老面色一變，喝問道:“你能說出搜魂這話，想必十分清楚被搜魂之人該是個什么下場，你誠心要我徒兒的性命罷了，我看你才是心思歹毒！”

蘇云一直壓抑的火氣再也忍不下去，想到昨日遭遇，他心中的戾氣，還有那親手殺了上萬人的殺氣噴涌而出，他將那道人儲物袋中的煉妖幡投擲在地。

“性命？去他媽的性命！”他面色猙獰，喝問道：

“我與師兄在那秋水城中險些死在那納靈境妖修手里，陳師兄與我拼了性命才將其殺死，你徒弟的命珍貴，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一個月前三位外放弟子與蒼雷派引氣境弟子憑空蒸發，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你說那兇手會是什么境界？你這畜生弟子莫非心里沒個數？”

“老子在那城中花了大半個月時間才解決這件事情，就因為這畜生心里那點害人的心思，哪怕早點派個高境界弟子來查此事，哪怕就早一天......”

想到秋水城中那無數妖魔身上的人類殘肢斷臂，與部分死后仍有一絲意志的絕望臉龐，蘇云心中幾乎崩潰。

他將自己那沾滿鮮血的雙手擺在身前死死盯著，腳下一軟跪在地上，濃濃的悲傷揮之不去，令他眼中不斷流著淚，滴落在掌心之中。

蘇云顫抖著嘴唇，那些從昨天開始就縈繞不斷在耳邊的哭喊哀嚎聲令他不禁凄慘一笑。

他的聲音輕微難聞，話里的內容卻仿若驚雷：“秋水城中足足有三萬多人被這妖修煉為妖魔，老子親手殺了快兩萬，你可知道？

“你們知道我殺這些人用了多久嗎？整整一個多時辰，每個人的死狀老子記得一清二楚！”

“三萬妖魔又殺了一萬多百姓，城中仿若煉獄，哀鴻遍野，那些逃命的人就像螞蟻般想要逃出城去，踩踏死掉的人都不知幾何，你們又知道？”

這三句話，先是問黑衣老者，再問長老們，最后對著身前那黑壓壓一片攢動的人影。

他的嗓音沙啞，神情憐憫，低頭自語，向著自己發問：

“一天，哪怕是一天啊......就能少死多少人？三百？一千？”

蘇云站起身來，擦去臉上淚水，聲色俱厲，對著劉長老嘶吼：

“你告訴我！他們的命是什么命？”

場面無聲，連個議論之聲都聽不見，沒有人不被他口中那一句句話語震撼心神，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臉上神情復雜無比，看向那青年的眼神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