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風卷著打了個旋,落在蘇然攤開的設計圖上。
她筆尖一頓,墨點暈開,像極了五年前那個雨天。
是啊,那天,蘇然站在宿舍樓下給前來給她送蛋糕的林渡提出了分手,理由是:“我不想跟你過窮日子”
蘇然記得那天下著很大的雨,林渡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蘇然宿舍樓下等待。“小鬧鬧快下來,你的芋泥爆珠小蛋糕已到達樓下”。
蘇然看著手機上的信息,透過窗戶看到了樓下的林渡,雨傘擋住了他大半個身子,蛋糕被他一只手護在懷里。
那是南城最難買的蛋糕,需要提前半個月預定。
蘇然的眼眶已經紅了,面對自己最愛的林渡和最愛自己的林渡,一會兒竟要說出那樣絕情的話嗎?
蘇然在對話框打了個“好”。
蘇然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林渡面前,林渡第一眼就注意到蘇然泛紅的眼眶。
“誰惹我們女王陛下了,女王陛下吃個小蛋糕就不要不開心了”。林渡一副哄小孩子的招數把蛋糕遞給蘇然。
蘇然低頭看著蛋糕,沒有伸手去接,自嘲的笑了一聲。
“林渡,我們分手吧”
林渡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舉著蛋糕的手停在半空,雨水順著傘沿滴下來,打在他的手背上,涼得像冰。
“你說什么?”他像是沒聽清,又問了一遍,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
蘇然別開眼,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多看一秒就會潰不成軍。她深吸一口氣,把早已在心里演練了百遍的話硬邦邦地砸出來:
“我說,我們分手。林渡,你聽不懂嗎?”
“為什么?”林渡的聲音低了下去,“是因為蛋糕不好吃?還是我哪里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改。”
他護在懷里的蛋糕還帶著余溫,是他提前半個月預訂,又排了三個小時隊才買到的,就因為上次隨口提了一句蘇然說想吃。
可現在,這盒精心準備的甜,卻成了她狠心的背景板。
蘇然猛地抬眼,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沒有為什么,就是膩了。林渡,你看看你自己,穿著幾十塊的帆布鞋,為了一盒蛋糕淋成落湯雞,你覺得我們真的合適嗎?”
她刻意拔高聲音,字字句句都往他最痛的地方扎:“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想以后跟你過擠公交、算著錢過日子的日子。”
林渡的臉一點點白下去,握著蛋糕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節都在打顫。
他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雨下得更大了,風卷著雨絲撲在兩人身上。
蘇然的頭發被打濕,貼在臉頰上,冰涼的觸感卻壓不住眼角的熱意。
她死死咬著下唇,逼回那些快要涌出來的淚。
“那……”林渡沉默了很久,才啞著嗓子問,“你說的是真的?”
蘇然用力點頭,甚至扯出一個刻薄的笑:“當然是真的。我已經找到了更合適的人,他能給我買限量款的包,能帶我去高級餐廳,這些你都做不到。”
林渡的手終于松了松,那盒被他護得嚴嚴實實的蛋糕“啪”地掉在地上,盒子摔開,芋泥和爆珠混著泥水,糊成一團狼狽的樣子,像極了他們此刻的關系。
他盯著地上的蛋糕,又抬頭看蘇然,眼神里最后一點光也滅了。
“好,我知道了”
他沒再多問一句,也沒再多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背影在雨里拉得很長,單薄得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
蘇然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走遠,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街角,她才再也撐不住,順著墻壁滑坐在地上。
雨水混著淚水砸進嘴里,又苦又澀。
她捂住嘴,壓抑的嗚咽聲在雨里碎成一片,手里還攥著剛才林渡塞給她的紙巾——他總說她愛哭,兜里永遠備著紙巾。
地上的蛋糕被雨水泡得發脹,就像她此刻的心,被那句“你家太窮了,配不上我”堵得喘不過氣。
她怎么能告訴他,昨晚父親被催債的人堵在公司樓下,母親哭著給她打電話,說沈家愿意幫蘇家渡過難關,條件是她必須和沈公子訂婚。
她怎么能告訴他,她對著鏡子練了一整夜的絕情,就為了讓他徹底死心。
雨還在下,蘇然抱著膝蓋坐在雨里,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
她知道,從說出那句話開始,她就永遠失去了她的太陽。
而那個被她推開的少年,此刻正站在街角的陰影里,背對著她的方向,肩膀止不住地發抖。
他口袋里還揣著準備了三個月的戒指,原本想在今天,在她最喜歡的蛋糕旁,問她愿不愿意等他畢業,等他有能力給她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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