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一出現,齊齊豎掌念了聲佛號,倒還有模有樣。然后就開始講述薛九繁是如何如何虐待蔓蔓,把他當鞭子使,當捆垃圾的繩子用,毫無人性的周扒皮行徑。
他們倒也沒有替自己隱瞞什么,把自己為惡的經歷一并說了出來,以免薛九繁借此轉移話題來狡辯。
聽完他們的話,原本十分相信薛九繁的劍修們齊齊瞪大眼睛看向了她,還……還真是人不可貌相。當今修仙界,人修和妖修的關系本就緊張,她卻能毫無顧忌地這般使喚妖修,真是有點子膽量。
云韻擔憂地望著她,她覺得薛九繁不是這樣殘忍的人。
岐陽估摸了眼下情況,他走近薛九繁,傳音道:“你打算怎么做?”
薛九繁并未回答,她在等,等蔓蔓自己開口說話。
沉寂片刻,少年終于抬起了頭。他看也沒看薛九繁,目光直直注視著前方,又似乎并不是在看虎咎。他道:“我的確是被逼無奈才不得不臣服于她,還請虎將軍能夠幫幫我,還我自由。”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反應最大的是月月。她雖然挺想把蔓蔓趕走,但肯定不是現在這種方式。他究竟知不知道這么說會給大師姐帶來多大的麻煩,這件事傳出去,修仙界所有的妖修都將視她為眼中釘,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蔓蔓,你在胡說什么?分明是你自愿跟在大師姐身邊的,大師姐從來沒有強迫過你,你休要信口雌黃!”
蔓蔓握緊自己的雙手,緩緩扭過頭,望著薛九繁等人,“若非岐陽在我體內設下禁制,使我不得離開薛九繁,我怎么會任她驅使。”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從岐陽一直到薛九繁,面上始終沒什么表情,眼神也非常堅定。
岐陽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薛九繁,同時也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云韻也不由地走近了薛九繁,面上滿是擔憂。
月月還在氣憤,“蔓蔓你這個忘恩負義,無情無義的小人,你會后悔的!”
事到如今,哪能再后退?他一介妖王,淪落到筑基期的小妖,還被迫和一個女人的生命綁在一起。妖怪本就自私,他又不是人,沒有人類的道德。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自由,以前和睦相處,只是為了麻痹她而已,他沒有做錯。
“本王可不記得這個女人對我有什么恩,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難道你還想否認?”他問的是薛九繁。
薛九繁看了他一會兒,然后道:“好,我放你自由。”
說完,她望向岐陽,“拜托你幫忙解除他體內的禁制。從此以后,我和他互不相干。”
月月:“大師姐!”
岐陽直接道:“我不同意。”
對面的妖修們立即就炸了鍋,紛紛拿起武器準備動手。劍修們也毫不示弱,齊齊出劍應對,場面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薛九繁幾人絲毫沒有被這樣的場景影響,她再次對岐陽道:“這是我的決定。”
岐陽的語氣同樣堅定,“不同意也是我的決定。”
二人眼神交匯,全都沒有退讓的意思。片刻后,岐陽接著道:“你只知道這是你的決定,那你有沒有想過其他人的感受?”
解除禁制不難,可沒有了禁制,那她的性命將徹底系于妖修之手,這種事情他們怎么可能會同意?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曾經為禍修仙界的邪惡大妖,真的會因為跟了她大半年就洗心革面,重新做妖嗎?
她歷經十世輪回,身為神尊時的怪脾氣依然沒改。她已經不是神尊,沒有無上神力。如今的蔓蔓也不是當初的穆妄,她要怎么保證蔓蔓始終在她的掌控之內?
岐陽相信,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可她依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管其他人是否會傷心難過。
等等,還是說……
他這話其實在其他人聽來有些奇怪,畢竟薛九繁和蔓蔓的關系僅有他和賀山邇知曉。
她的師父或許也有所察覺,但自己的徒弟不說,他就相信她能夠處理好,對此沒有透露半點風聲。
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和一個妖修同伴分開,而且這個妖修還不服氣。把他放走不僅有利無害,也能避免和千妖萬盟的沖突。
可岐陽的語氣如此凝重,就好像將蔓蔓放走會出什么大事一般,這讓其他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縱然心里有些疑惑,眼下也不是插嘴的時候,只當是岐陽太過擔心薛九繁所致。
薛九繁道:“岐陽,我有我的做事方式,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決定。”
言盡于此,岐陽不再說什么,而是向蔓蔓伸出了手,少年半信半疑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在眾人的見證下,他解除了少年妖王體內的禁制,并讓虎咎當眾檢查。
這些事情做完,本以為鬧劇到此為止,誰知虎咎還不依不饒,定要為岐陽和薛九繁為囚禁以及奴役蔓蔓的事討個說法。
“說法,你還要什么說法?”岐陽此時已經是難忍怒氣。
他實在拿薛九繁沒辦法,可這世上也只有一個她。其他人要想得寸進尺,沒這么便宜的事。
“虎將軍害死了自己的女人,還好意思大張旗鼓來無聲劍派鬧事。在事情敗露之后,又尋個新的由頭,定要讓我們不痛快。
我深知千妖萬盟痛恨人修和妖修攪在一起,你們也借此找過不少門派的茬。但我告訴你,在無聲劍派的地盤上,由不得你們撒野!”
說完,像是下了無聲的命令,劍修們直接提劍就上,打了妖修們一個措手不及。
岐陽親自上陣和虎咎對決,幾個長老則沒有動手,而是留在原地保護云韻和薛九繁等人的安全。
混戰中,六個佛修跑了個干凈,蔓蔓也趁亂消失無蹤。一直注視著他的薛九繁,撇下其他人悄悄跟了上去。
一妖一人,一個逃,一個追,可只有筑基期修為的蔓蔓如何也比不上金丹期的薛九繁。
是以,他識趣地停下了。
轉過頭,用最冷酷的表情面對著她,“干什么?雖然你修為比我高,可我的靈魂妖力隨時都能破碎你的金丹,甚至殺死你!”
她默默從儲物袋中拿出那天精心挑選的珍貴藥草遞出去,“蔓蔓,你能殺死我不代表能殺死其他不懷好意的修士。把這些拿去,好好提升你的修為。努力修煉,別再做以前那些惡事了。”
“哼,你以為你是誰,有資格對本王說教!”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藥草撈到懷中。
都這個時候了,自己害得她落下一個奴役妖修的罪名,被千妖萬盟盯上。她竟然還想著讓他提升實力不至于被打死,她真是笨到一定程度了。
不,她肯定不是為了他。自己的禁制解開,她將遭受前所未有的生命威脅,她一定是怕死才會對他好,討好他。
可是,她像是會怕死的人嗎?
“你,為何還要把這些珍貴的藥草送給我?”猶豫半晌,他還是扭捏開了口。
他原本以為這些藥草是她為了賀山邇準備的,就像在蕭城時那樣,他才不會再自作多情了。
所以那幾天,他從來沒提起過要吃這些藥草。
她道:“因為這是我答應你的。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她說完便轉身往回走。
少年妖王內心五味雜陳,她追過來竟沒有別的話說,也不罵他,這就要走?
“薛九繁!”他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薛九繁轉身,“?”
他望住她,“以后你一定會后悔沒有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