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認識的也認識了,該敘舊的敘舊完畢,薛九繁便提出了她的想法。
而岐陽,則識趣地站在窗下。當然,“一不小心”神識又探了進去。
聽完薛九繁的提議,首先發難的是大師兄賀山邇。
他面沉如水,一步一步逼近薛九繁,帶給她極大的壓迫力,一如以往她脫離隊伍重逢之后。“薛九繁,你給我再說一遍。”
意識到危險的薛九繁張了張口,眸光掠過三個師弟師妹。
二師妹云心的表情還算正常,只是表情又冰冷了些,好像欠了她十萬靈石似的。小師弟風照羽一臉委屈巴巴的,月月則是滿臉失落。
這樣的情況下,她再遲鈍也該察覺到自己的提議是有問題的,更何況她本就不遲鈍。
“對不起,但我真心覺得那是最好的辦法。”
她的提議是,讓賀山邇帶幾位師弟師妹去銀水寒原躲躲,潛在之意便是讓賀山邇回雪嶺魔族。
他畢竟是魔族,在雪嶺有利于他養傷。二來,也有魔族為背景做依托,青雁公主會好好保護他。
至于云心,風照羽和月月,因為暫時聯系不上師父,只好讓身為大師兄的賀山邇一起帶走。
他們的安全得以保證,自己來查清事情真相,洗清冤屈,把那個邪修揪出來。
這個做法,真的和她在仙界時一模一樣,總想著憑自己一個人解決一切。
岐陽昨天聽完她的提議后就立即預料到了現在的結果,九華派這幾個人,不會讓她這么做的。
她還請他幫忙護送他們離開,所以他昨天拒絕了她,還讓她再好好想想。
雖然后來他為了看好戲并沒有提醒。
“那叫什么最好的辦法?”賀山邇簡直想敲開她的腦殼,看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你還認我是你的大師兄嗎?!”
“當然。”薛九繁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為何就從沒想過要我們一起面對?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他們?”
賀山邇望向三位師弟師妹。
三人看著薛九繁,眼神充滿控訴,分明寫著“就是就是”四字。
“但是這樣做風險更大,大師兄也需要好好療傷。”
“大師姐,我們不是遇到危險就躲在你們背后的人,我們門派的規矩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不管是生是死,我們必須守望相助。”
風照羽道:“二師姐說得對,大師姐你不會不要我們吧?”
月月也可憐巴巴的,“大師姐……”
賀山邇趁勢道:“你看小師妹,才入門多久,你就要拋下她不管?薛九繁,你凡事總想著獨自解決,若有個萬一呢?小師妹可是你招進來的,她還小,你難道忍心扔下她獨自一人?”
既視感又來了,怎么弄得好像她要拋夫棄女似的。
“你這么做,讓我們這些被保護,被留下的心里怎么想,余生還怎么過?”
不是,怎么她就一定會死嗎?
“大師姐,你不能走,我們需要你,大師兄也需要你。”風照羽道。
云心也道:“大師姐,沒有你,這個門派絕對會散。你若執意如此,你走后我再也不回九華山了。”
你確定自己沒說錯話,確定自己說的門派而不是家?
月月沒說什么,但她的表情更加可憐了,還走過來拉住她的衣角,無聲挽留。
這到底什么事啊?為什么總有奇怪的既視感?
而且,分明她是個甩手掌柜,應當是最可有可無的人。若說門派離了誰會散,那絕對是大師兄,怎么會是她呢?
薛九繁頗為頭疼,“那你們想怎樣?”
云心道:“自然是群策群力,大家一起。”
風照羽道:“我們可以分工。”
薛九繁又看了賀山邇一眼,無奈同意。
如此,五人便開始就目前的情勢商量該如何行動。
到這里,岐陽便收回了神識。看著被簇擁在中間頭疼的薛九繁,思緒不由有些發散。
不再是九繁神尊的她,如今只是小小九華派的大師姐,沒有無上的神力以及至尊的地位,倒和普通人沒什么差別了。
擁有普通人的情感牽絆,普通人的煩惱。這是天君丹隱曾經一度想要她變成的樣子,可惜……
商量了好一陣,最終他們決定兵分三路。一隊查找邪修,一隊調查陸冷薇被害案,一隊則前往太一宗穩定形勢。
因春花宮和秋月谷的關系,薛九繁被安排前往太一宗,月月和她一起。另外,還有主張貼身保護薛九繁的岐陽。
云心主動請纓,說要調查邪修。
賀山邇則和風照羽一起,調查陸冷薇被害案。
關于賀山邇的任務,薛九繁不太贊同,主要是他有傷在身。
“沒關系,我會讓竹流景陪他。”岐陽道。
有了竹流景那還好,薛九繁沒有了異議。
當晚。
岐陽帶著薛九繁來到房頂,就著月色,瞅她手腕處安靜的藤蔓。“他好像很久沒說話,是不是要死了?”
“你才要死,本王才不會這么容易死!”一激就上當,果然還是個小孩。
“蔓蔓,記得我說過什么嗎?”薛九繁淡聲道。
少年妖王頓時啞了聲,半晌才囁嚅道:“是他要咒本王,我才沒有多話,這不算!而且,我今天一句話都沒有說,你不能再罰我!”
罰他?
要知道,現在這個孩童般幼稚的傲嬌少年原本實實在在是個化神期妖王,已有五百年的修為,死在他手上的修士,無論是妖修還是人修都不算少。
盤踞一方,霸主般的存在。
如今失去本體,修為大減,竟和原來那個殘暴的妖王一點也不像。若非主動暴露,即便是當年參與圍剿他的修士都認不出來。
跟在薛九繁身邊大半年,像是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妖,再看不出來原本的一丁點影子。
她真是比金禪宗那些人還要厲害,竟讓他如此聽話,竟會乖乖認罰。
“為什么要罰……”
問到一半,他已想到了緣由。應是昨天下午他故意出賣薛九繁,讓她被賀山邇訓的事了。
岐陽猜得沒有錯,的確是因為這樣。
昨晚,他們一番交談,薛九繁讓他答應再也不多話。因不想面對更嚴重的懲罰,蔓蔓只好答應,而且這也根本不算是懲罰。
所以今日一整天他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纏在她手腕上,權當自己是一件死物。
剛才也是岐陽先激他,他才出言還擊,這已經很克制了。
本來,面對這個險些殺死他,并斬殺他本體的劍修敵人,他定要好好鬧一個天翻地覆。
奈何,一來自己虎落平陽,性命掌握在他的手上。二來,他也怕這個女人生氣,這才忍著。
若是說他死了都還要忍,那他干脆去死算了。
這真的不怪他,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