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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意孤行(二)

“朕說過了,承平守成時,卿等可以肆意潑墨揮灑,但現在是亂世,朕不可能再任由卿等碌碌無為了?!?

“好了,此事就這么定了,卿等回去后,務必好生安撫百官,各自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該管的,就別管?!?

“朕把話擱在這兒了,誰敢在這等國難時刻攪事,朕自不吝請他去獄中走上一回,到時候莫怪朕言之不預。”

言路堵塞什么的,不過都是些屁話而已,亂世當用重典,重癥用猛藥,事急貴在集權。

值此泰山將傾之際,朱彥新又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跟文官集團們玩心眼。

“陛下,微臣……”

饒是朱彥新都已把話說了個分明,可李邦華顯然還是不死心。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這都沒等李邦華把話說完呢,新上任的次輔范景文便已突然從旁打岔了一把。

“嗯,卿等當善自努力,唯有我朝廷上下萬眾一心,方可重振江山社稷,多的話,朕就不說了,朝局之穩固便拜托諸公了?!?

范景文的打岔明顯就是在以退為進,這一點,朱彥新當然能看得出來,但卻并不以為意,也就只是隨口寬慰了眾人一番,便即任由一眾宰輔們自去了。

“范大人,您此舉究竟何意?”

李邦華對范景文的打岔顯然很是不滿,這才剛出了殿門,便已是面色陰冷地發難了。

“唉……,李大人,潼關失守,圣心正煩著呢,您如此頂撞再三,不單不能成事,反倒會令局勢更惡上幾分,而今之計,還是得靠鹵水點豆腐啊?!?

范景文無奈地嘆了口氣之余,緊著便拿眼示意了一下西宮的方位。

“嗯……,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對范景文的暗示,李邦華自然是意會得了,但,顯然并不是太贊成,只是,在天子的一意孤行面前,他顯然也沒什么旁的辦法好想了……

“杜之秩,朕問你,一下午你都收了多少銀子了,嗯?”

天已近了黃昏,在送走了應召前來覲見的錦衣衛南堂指揮同知李若璉之后,朱彥新突然想起杜之秩居然還沒來匯報,立馬便讓隨侍的一名小宦官去將這貨給提溜了來。

“沒、沒多少?!?

杜之秩明顯很慌,臉色赫然已是煞白一片。

“你這沒多少究竟指的是多少,給朕說清楚了。”

朱彥新擺明了就是要找茬,又怎可能讓杜之秩蒙混過關了去。

“朝臣們群情洶洶,老奴實不敢觸了眾怒,故而,故而……”

這一見天子如此較真,杜之秩是真被嚇到了,話就只說到了半截,便無語當場了。

“嘿,你怕觸怒他們,就不怕觸怒朕對吧?當真好膽,來啊,將這廝拖下去,就在殿前重打二十大板?!?

這,不就有了揍人的正當理由了么?那,還有啥好客氣的。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惶恐之下,杜之秩真就尿褲子了,可惜沒用,甭管他如何呼號,幾名孔武有力的小宦官已然就此一擁而上了。

不旋踵,板子的著肉聲、哀嚎聲便已就此響成了一片,聽起來格外的磣人,然則朱彥新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反倒是舒心得很。

“杜之秩,你給朕聽好了,明日若是再不把差使辦完,那就不是二十板子的事了,朕定會砍下你的狗頭,都聽清了么,嗯?”

二十大板打下來,人昏迷了,但,事兒卻并沒算完——在讓人用水將杜之秩澆醒后,朱彥新依舊不講任何情面地又將收罰銀的任務強壓在了他的身上。

“老奴遵旨?!?

在朱彥新的冷酷無情面前,杜之秩當真是又恨又羞又怕,但,那又能如何呢?為了保住自家小命,他也就只敢暗自發狠而已。

“陛下……”

王承恩自幼就進了宮,三十余年下來,早就看多了宮中的各種整人手段,又哪會不清楚天子這就是故意在針對杜之秩。

但,看破歸看破,他卻不打算就此事多說些什么,也就只是待得杜之秩告罪退下之后,這才端上了個盛著幾個牌子的盤子。

“朕今日有些乏,牌子不翻了,便在這養心殿里湊合一晚也罷。”

這就是傳說中的翻牌子了。

朱彥新的眼神里當即便閃爍起了好奇的光芒。

不過,好奇歸好奇,他最終還是沒打算去嘗試一下。

不為別的,只因他確實還沒做好全盤接收原主后妃的心理準備。

“諾!”

崇禎帝向來不是太好色,翻牌子的事兒也就只是隔三差五地來一回而已,此時不翻也正常,王承恩并沒覺得有啥意外可言。

“懿安皇后駕到!”

朱彥新可以不見自己的后妃,可卻擋不住皇嫂的駕臨,這不,他方才剛用過了晚膳呢,寢室外便已響起了一陣喝道聲。

得,麻煩來了。

用不著去聽,朱彥新也能猜到張皇嫂這肯定是為了勛貴入閣一事而來的。

“陛下,妾身聽聞您有意召鞏永固入閣,不知可是確有其事么?”

果不其然,略肆寒暄之后,張皇嫂很快便轉入了主題。

“朕不是有意,而是已經詔令鞏永固入閣了,朕就是要向天下人釋放一個將要重用武人的信號,唯有如此,方能中興我大明,若不然,江山社稷離崩塌怕是不遠了?!?

朱彥新其實不太情愿跟張皇嫂談論朝廷大事,概因彼此間的代溝實在太過巨大了些,談也談不出個所以然來。

奈何,這位張皇嫂對原主有大恩,于情于理,都斷然不能冷落了去。

“陛下,事態真已危殆若此了么?”

一聽這么個判斷,張皇嫂的眼中頓時便浮起了層疑惑之色。

“好叫皇嫂得知,孫傳庭這一敗之下,我朝廷精兵就已基本折損殆盡了,對左良玉、劉澤清之流,已無威懾之力。”

“朕手中無兵無糧無餉,靠什么來中興大明?”

“莫非還要靠那些百無一用的文臣么?呵,朕給了他們十六年的時間,結果如何,您也是看到了。”

“朕現在只能靠鞏永固他們幾個去找那些老國公們出錢出人,好歹先把空架子的三大營給重新立起來。”

“若不然,真到了闖賊掉過頭來攻打京師時,朕靠什么去抵擋賊寇?”

別人不清楚,朱彥新卻是心中有數得很——若是不盡快做出改變,大明距離滅亡就只剩下五個來月了。

不管是留守京城還是撤往南京,手中無兵都是斷然不成的,至于將希望寄托在那些忠誠度可疑的總兵們身上么,在他看來,無疑是最愚蠢不過之事了的。

“陛下所慮深遠,臣妾不敢妄議,只是,似無必要與文臣們鬧得過僵罷?”

張皇嫂畢竟也就只是小家碧玉而已,賢惠歸賢惠,在政治眼光上,明顯不太行。

這不,饒是朱彥新都已將道理解釋得如此通透了,她還是沒意識到要想集權注定會遭到文臣們的強烈反對,依舊期盼著能以和為貴。

“不是朕要如何他們,是他們硬要與朕過不去,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架空朕,當朕準備收回權柄時,他們又豈會甘心?朕其實也很是無奈啊?!?

和為貴?這個,在承平時期可以,至于現在么,那絕對不行!

“也罷,是妾身多嘴了,陛下還是得善保龍體為要,妾身告退了。”

這一見朱彥新態度如此之堅決,張皇嫂也就不好再多勸了,只能是無奈地就此請辭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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