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澇并非罕見,可賑災一事卻內里復雜。趙夕有些擔心楚凌的安危,又問道:“是讓你一人前往么?”
楚凌見她現在就開始操心,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漫不經心道:“應該有皇子同行,放心吧,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聽他這么說,趙夕這才沒說話了。可是回頭還是讓阿劍去寶華寺問馬大夫討了些急救的藥丸。
圣旨下來的時候,趙夕才知道,一同前往滄州賑災的還有大皇子和程淮。于是,連忙讓阿劍將準備好的藥材再備上一份。事情傳到楚凌的耳朵里,他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臨行前,趙夕去城門口送楚凌。正好碰上了吳國公府的馬車,直到程淮從馬車上面下來,她才反應過來,程淮如今是吳國公的孫女婿。礙于身份,她不方便上前,便讓阿劍將準備好的東西送了過去。
阿劍為難,他看了看世子,又看了看夫人,好在世子沒開口,他才硬著頭皮過去了。
程淮聽說她給自己準備了應急的藥丸,一時愣了一下,隨即仔細地收了起來。一旁的吳寶如訓完了他的侍從,走過來問道:“夫君,什么東西呀?”
“是凌世子送的一些小物件。”他溫聲回道。
吳寶如也看到了旁邊的楚凌,回避地往后退了幾步,又想著要與夫君離別,一時傷神。
程淮一臉溫柔地看著她,勸道:“你先回府吧,我們該起程了。”說著便上了馬車。臨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她還是與從前一樣細心。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輕輕揚了揚。
吳寶如以為他看的是自己,害羞地紅了臉。
這邊,楚凌哪里不知道程淮的心思,奈何他于趙夕有恩。他掰正了趙夕的小腦袋,不高興道:“以后不許關心旁人——”
趙夕點了點頭:“我知道啦!”程淮于她,不單單是救命恩人,也算是親人了。
楚凌想湊過去親她一下,可大庭廣眾之下,到底是忍住了。他翻身上馬,回頭看了她一眼,便策馬疾馳而去。
楚凌離開京城后,趙夕便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鋪子和作坊上。首飾鋪子倒還好,一俱新款皆是她親手設計的。倒是紅酒生意卻出了些意外,京中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家相似的作坊,產出的紅酒與她賣的并無多少差距,且價格低了二成。一時間,她的紅酒生意一落千丈。
“縣主,咱們要不要也跟著降一些價?”趙小剛一直在打理她的鋪子,出了這種大事,他立即來找趙夕商量。
趙夕搖了搖頭:“不用,咱們的生意還是照常,你派人去查一下,看看那間紅酒鋪子是什么人開的。”
趙小剛顯然已經查過了,他回道:“聽說老板是一位姓溫的姑娘,不過也沒有人見過她的模樣。”
溫姓的姑娘?趙夕想了想,又讓他查查作坊里有沒有可疑的工人。
這也正是趙小剛擔心的地方,紅酒的制作流程一直很保密,除了他自己、梅嬸兒和石頭叔,也沒有外人知道。可這位溫姑娘是怎么得到方子的?
趙小剛離開的時候,趙夕突然問了句:“梅嬸兒最近在忙什么?”女兒小青進了三皇子府,她先前一直裝病,說來也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了。
此時的郝梅正在三皇子府外等候,好一會兒,府中出來一位小丫鬟,說是青姑娘身子不便,不宜見客。
“我真的有要緊的事情——”可任憑她如何說,那小丫鬟都不為所動,提著裙擺匆匆進府了。
梅郝沒辦法,只得往回走。路上遇到了來尋她的趙石頭。趙石頭一把將她拉過去,低聲問道:“你見著小青了嗎?”
她搖了搖頭,又抬頭說道:“肯定不是小青干的!你也聽到了,那姑娘姓溫!”城中出了家一模一樣的紅酒鋪子,石頭讓她來問問小青,這事兒跟她有沒有關系。因為前些日子,小青突然問起了紅酒的制作流程。郝梅見女兒再三追問,便也沒瞞著。
趙石頭的神情卻有些沉重,因為他曾偷偷跟蹤過這位溫姑娘,確實見她進了三皇子府的后門。他想了想,嘆道:“事已至此,你也別太擔心了,也許真的和小青沒關系。”
郝梅點了點頭。
回到作坊便聽趙夕找他們。她一時心慌,與趙石頭一起進了永康侯府。不曾想趙夕只是問問他們近況,還有日后的打算。
“小青現在懷著身子,我這個做娘的只能干著急——”如今連見女兒一面都難于登天。郝梅說著,一臉地擔心,也不知道小青現在怎么樣了。
趙夕沒說話。這條路是小青自己選的,怨不著旁人。
趙石頭見她沒提紅酒作坊的事,便主動問道:“關于紅酒作坊的事,縣主可查出了什么?”
“小剛正在查,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泄露了紅酒的制作流程?”趙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聞言,郝梅心里一個咯噔,可她不敢將女兒小青供出來,只低著頭沒說話。
趙石頭猶豫了一下,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他二人離開后,趙夕才嘆了口氣。
兩日后,生意寥寥的紅酒鋪子又出事了。一名男子拖著一輛板車擋在了鋪子門口,板車上蓋著一位老漢,此時早就沒了氣息。只見男子悲慟道:“我爹正是喝了你們賣的紅酒才死的!”
紅酒竟能喝死人!一時間百姓紛紛圍觀議論。
趙小剛絕不相信紅酒能致死,他立即出面處理,先是讓掌柜的拿出購買記錄,然后請大夫查驗老漢的死因,又讓男子提供喝剩的紅酒。
男子一聽,惱道:“喝死人的東西我還留著干嘛!我早倒了!現在,我爹尸骨未寒,你們就看怎么辦吧!”
“對面那家紅酒鋪子可是啥事都沒有!是不是你們材料不新鮮?”這時有人問道。
趙小剛一聽,心里頓時有譜了,定然是對方的紅酒鋪子耍花招。于是他說道:“咱們鋪子里的紅酒都是采用最新鮮的葡萄所制,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空口無憑,眾人看著板車上咽了氣的老人,哪里會相信他的說辭。
這時,一輛馬車由遠及近,趙夕挑簾下了馬車,看向眾人說道:“若是我的鋪子出了問題,我定會我負責到底!來人,立即去向大理寺報案!”
一聽報案,尋事的男子怔了一下,隨即梗著脖子說道:“你別以為自己是世子夫人就想仗勢欺人!誰不知道你們是官官相護!我不管,我爹死了,你們必須負責!”
趙夕聽了,反問道:“敢問你爹是什么時候喝的紅酒?喝了多少?當時可有人在場?”
男子頓了一下,含糊道:“就昨天晚上,喝了半壺!喝完就死了,當時只有我們父子二人——”
“你撒謊!”趙夕出聲斥道,又繼續揚聲說道:“昨天上午你去藥堂買了一包老鼠藥,你敢不敢讓大夫驗一驗,看看你爹是不是死于老鼠藥?”
話落,男子臉色大變,立即說道:“你、你胡說!”
“縣主可沒胡說。”這時大理寺卿帶了一隊人馬趕到。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藥館大夫,說道:“這是同善堂的牛大夫,他可以作證。”
牛大夫立即將昨日的事情講了,原來該男子進了藥堂便說家里老鼠太多了,想買一包老鼠藥。
大理寺卿也沒閑著,立即讓人對板車上的老漢驗了尸。男子一見,慌張地想阻攔,可敵不過衙役。很快,驗尸結果出來了,老漢確實是死于老鼠藥。
男子見事情敗露,轉身想跑,卻被衙役抓住了。
趙夕上前一步,高聲問道:“你為何要誣陷我?是何人指使你的?”
男子哪里知道,他本就是個無賴,家中老父年事已高還得他照顧,他不勝其煩。恰逢有人找到他,說是用死人誣陷縣主的紅酒鋪子,可以得到五千兩銀子,并事先付了五百兩定金。為了銀子,他索性決定毒死家里的老東西。
見他說不出個一二來,大理寺卿的人便準備帶他回去,臨行前,大理寺卿突然問道:“縣主,本官有一事不明,縣主是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查到牛大夫的藥堂的?” 她派人報案,并告訴他先去找證人牛大夫。這一切仿佛都在她的預料中似的。
趙夕輕輕一笑:“因為最近生意有異樣,我便讓伙計記錄下每一個來購買紅酒的客人,尤其是衣著普通的百姓——”對面鋪子的紅酒比她的便宜兩成,普通的百姓定會買便宜的。他特意來買貴的紅酒,自然引人懷疑。趙夕便派人暗中跟蹤了他。她猜想背后之人一定會找這種缺錢的無賴。本來以為只是裝裝肚子疼,沒想到會弄出一條人命。看來對方鐵定了心要害她。
大理寺卿一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對面的紅酒鋪子,然后帶著人馬離開了。
趙夕看著圍觀的百姓,笑道:“今日多謝大家幫忙作見證,這樣,今日來買紅酒的客人,可以在掌柜那里做個登記,今年內若有家人生辰或者壽宴,咱們金汁玉液會派人親自送一壇免費的紅酒上門。”
還有這等好事!于是鋪子里一下涌進了大批的客人。
趙夕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看對面鋪子,二樓似乎有個人影,她怔了一下,似乎有些像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