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看著這一幕，心下莫名地安慰，李雨涵和白初這一對也算是他看著一步步走近彼此的，從第一次白初請他來主持公道，到今天兩人相擁依偎，這結局的完滿中包含著多少次的傷心難過猜忌懷疑只有當事人知道，不過還好，兩人都沒有錯過彼此。

他微微笑著，沒有打擾這兩個年輕人，李雨涵和白初需要一點時間傾訴衷腸。李大娘和李河一伙人走后，村長就是屋內唯一的外人，村長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看著李雨涵和白初濃情蜜意了，他沒有驚擾到這兩人，而是對李海默默打聲招呼，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幫他們把門關上。

李海聽見村長把門輕輕叩上的聲音，他這才回過神來。方才的時候，他用盡力氣一瘸一拐地走到李河面前，揚起掃帚打在他身上，李海本就不是一個身體強健的人，打李河的時候幾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氣，此時眾人離開，他渾身的力氣消失怠盡，再也支撐不住，踉蹌了幾步才勉力站住。

李雨涵聽見動靜，急忙幾步小跑著過去。

“爹，你沒事吧？”李雨涵臉上的淚痕未干，有些擔憂地問。

李海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李雨涵正想攙扶他，卻被李海制止住了。

李雨涵明白李海的心思：李河畢竟是他的親弟弟，雖然李河之前做的全是對不起李海的事，但是李海心里依然把他當做弟弟，兩人之間的血脈情分是怎么樣都無法磨滅的。迫于當時情勢所逼，李海打了他。這是李海第一次對著自己的弟弟下狠手，在李海的認知里，他需要對弟弟好，對父母孝順。

因此今天發生的事無疑是對善良的父親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沖擊，李海拒絕了李雨涵的攙扶是因為他心里仍在糾結，他不想有別人的參與來打破原有的思緒。

李海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

李雨涵起初是不太理解，直到白初在她耳邊小聲剖析著李海的內心，李雨涵這才明白過來，她也不再強求李海一定要接受她的好意，而是由著李海一瘸一拐慢慢走回了他的屋子，看著啊爹的背影，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幾歲。

簡潔的院子里，此時便只剩下了李雨涵與白初兩人。

“好了，人都走了。”白初走了幾步依舊來到李雨涵近前，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如果換個角度來想，我們算不算苦盡甘來？

白初也不急，靜靜等待眼前的女子的答案，就在以為時間靜止的時候。李涵雨終于出聲了。“算，我還以為你已經有心上人了呢？”

“嗯，有啊，我的心上人現在才反應過來。”白初嘆了長長一口氣。

“你可有對我動過心？”白初繼續追問。

李雨涵頷首的低下了頭，不知為何，便想起了當初的那些個小心思。

當初的時候，白初說他已經遇到了心愛的女子。那時候的李雨涵，并不明白白初的心境。為著這么一句話，竟然傷心難過了許久。

這樣一想，李雨涵心里倒頗有幾分安慰。

白初本就是她的意中人，不是嗎？那么，為此即便是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

李雨涵心中通透，但終歸是臉皮薄。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白初卻知道，李雨涵需要時間冷靜。雖然事情發展到今天，出了一些小紕漏。但他們兩人的心，一如既往。

更何況，李河胡攪蠻纏地一鬧，倒讓兩人的關系就這樣定了下來。這不是他一直期待的嗎？

白初的心里早已接受了李雨涵的存在。但是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需要時間好好理清這一切。

白初看著她的樣子，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花瓣嬌嫩欲滴，便知道他是害羞了，于是他體貼的岔開話題。

“你去休息一下吧。”白初體貼地說，然后輕輕舉起手來，似蜻蜓點水一般撫了下李雨涵的發。

李雨涵沒有察覺這個小小的舉動，只覺得心中些許的亂，便點了點頭。

樹上的鳥鳴傳來，幽靜了整個院子。白初獨自背著手立了很久，笑容未減。

李雨涵醒過來的時候，已近傍晚。斜陽的余暉灑在白初身上，他挪了小凳子坐在那里摘菜。柔和的光線中，李雨涵的心竟然輕輕顫動了下。

恍惚中，這個場景如此熟悉。

可是，這副場景，以前分明沒有存在過。李雨涵凝神沉思了片刻，突然發現這畫面曾經縈繞在腦海中，久久未絕。

一日，兩人，三餐，四季。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便是一直期許的樣子吧！

“我來吧。”李雨涵輕輕道一聲，然后走上前去。

大家圍在一起吃晚飯。李海沉默的時候多，臉上的表情有些許的凝重。

落在白初眼中，凝重的成分有些復雜。一絲苦笑，大約是緣于他與李河的同室操戈。幾絲擔憂，大約是緣于一個做父親的，對于李雨涵的終身大事的隱憂。另有幾絲矛盾，白初清楚：怕是他這個準女婿，在李海心中一直身份未明。

相處日久，白初知道李海不可能沒有疑惑過。但是因著一份信任，李海卻從未問過。

沖著這份信任，白初的心里便是一暖。

這頓飯，也算是比較特殊了——這是白初與李雨涵確定關系以后，一起吃的第一頓飯。

“李叔，你放心。”白初肯切地說，“我一定會對雨涵好的。”

此時此刻，對于一個父親來說，千言萬語都不及這一句來得舒服熨貼。

李海終于微笑了下：“好孩子。我相信，我和雨涵沒有看錯人。”

李雨涵聽得這一句，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到底是小兒女，哪經得起人前說起這個。當下便有些含羞。

白初便也不再說什么，只是一直給李雨涵他們奉菜。而他的碗里，僅僅只有一些素菜。

李雨涵埋著頭吃飯，如同揣了只小兔子，心里惴惴亂跳。

收拾了碗筷，白初輕輕對李雨涵說：“咱倆的事不能再拖了，雖然不急著拜堂成親，但是婚約總該是提前定下來的。你今日好好休息，明天就別去地里了。我要去鎮上同李叔商量些事情，等我從鎮上趕回來再幫你去地里看看，好不好？”

李雨涵本來是興高采烈的，但是一聽白初明日竟然是打算獨自出行，心里難免有點不高興，情緒也不如之前那般激昂了，嘟起個嘴，把不高興寫在臉上。

白初伸手捏了捏李雨涵的小臉：“怎么不高興了？”

李雨涵還沒習慣兩人之間身份的變化，對白初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有點不太適應，因此白初伸手過來的時候她還下意識地躲了躲，很快就反應過來：“我也想跟你一塊去。”

白初又笑了：“你今天不累嗎？我去鎮上找承叔說咱倆的事，又不是去見什么別的小姑娘的，你擔心什么？”

李雨涵還是有點不高興：“我想跟你一起，我不想一個人在家。”李雨涵也不知道為什么，想到白初明天不能陪著她，李雨涵心里就有種莫名的心慌，但是她強行把這種感覺給壓下去了。

白初沒再多說，點點頭，同意李雨涵跟著他一起：“那你今晚更要好好休息了，我們明天還得早起。”

李雨涵沒有輕易應允，因為對她來說，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輾轉反側，脆弱總是在暗夜悄無聲息地爬上心頭。

李雨涵的眼前，一會兒是李河可惡的嘴臉，一會兒是白初溫柔的眼神。一邊是滿腹委屈，一邊是未來可期。

折騰到后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李雨涵與白初兩人去了鎮上。

一路上，李雨涵倒顯得比之前更加穩重。她自有她的道理：之前的時候，兩人關系未明。別人說起來，也不過是普通朋友。

昨天受了番委屈，又戳破了那層窗紙。

多了的這一份尊重，倒讓白初頗有些不自在。

“雨涵，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白初見她欲言又止，便問。

李雨涵微笑著搖頭。

白初便猜不出什么，當下兩人沉默著往前走。正走著，突然聽得李雨涵“哎喲”一聲。

“怎么了？”白初焦急地問。

李雨涵強忍著痛，道：“沒什么，被石子硌了一下。”

白初看她臉色，分明是很痛苦的樣子，卻被她強忍著。當下顧不得許多，便走過去手落在她腳上：“讓我看看。”

李雨涵臉上一紅，但是白初一直堅持：“我是大夫！讓我看看！”

她只能脫了鞋襪，臉上如同熟透的蝦子。要知道在那個時代，女子雙足尤為矜貴。除了夫君，是不能給外人看的。

李雨涵心跳一滯：不知白初，是否明白個中情由？

白初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什么大問題，方才放心。

李雨涵慌忙穿上鞋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有幾絲欣喜，又有幾絲仿佛做了錯事的不安。

白初只以為她害羞，只是叮囑：“走路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