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辦公室，收下了齊忠誠的名片后，李天成趕時間，這個廠子不行，那就下個廠子，反正今天這個事得定下來。
所以也沒跟齊忠誠東拉西扯，而是直接開門見山，
“齊廠長，聽說您收購廠子有點麻煩？”
齊忠誠倒不覺得這是秘密，點了點頭。
“那您覺得問題在哪呢？”
看著對面的小伙子，齊忠誠有點想笑，好家伙，跑過來給我上課來了？
“錢唄，之前拖欠職工的工資，區里是沒法負擔的，只愿意政策傾斜補償，我倒是可以補上，可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錢倒不是不行，只是這樣一來，資金鏈太過緊張，就容易出問題。”
“為了一個文具廠，這并不劃算。”
齊忠誠倒是有心情跟年輕人討論討論，
“那廠里有其他問題嗎，比如設計理念陳舊，設備落后，職工報團等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齊忠誠重視了一些，
“那倒沒有，相反，廠子各方面條件非常好，好的有些令人意外，不然我也不可能接手。”
“上任廠長是個想做事的，貸款從國外購買了很多新設備，可訂單量沒跟上，于是引發一系列問題，最后不得不賣掉廠子。”
李天成聽著齊忠誠的話，心里有點嫉妒了，
媽的這種好事怎么自己沒遇到，要知道對于一個優質廠子來說，區區幾個月職工工資而已……
哦，原來我沒錢啊，那沒事了！
“那主要問題就不是錢！”
這下齊忠誠徹底來了興趣，
“哦？”
李天成看著齊忠誠，
“齊廠長，職工生活再困難，也不至于幾個月工資就鬧到這種地步，他們鬧，不是為了錢，或者說不僅僅是為了錢！”
“而是他們害怕！”
“怕自己失業！”
李天成能看出的問題，齊廠長當然也能看出來，可看出問題簡單，解決問題難……
“那小哥有什么解決辦法嗎？”
“簡單！”
人最怕的是沒有希望，更怕的是有了希望！
李天成看向齊廠長一字一頓說道，
“開！工！”
齊忠誠這下看李天成不再是看小孩一樣的神色了。
“開工就能解決問題？”
“當然，只要機器一轉，工人就不用擔心廠子倒閉，那自己工作就有了著落。”
李天成眼中透出的目光有些攝人……
“在他們眼里，工作可不僅僅是工作，那是生活費，老人的贍養費，醫藥費，孩子的學費等等等等！”
“廠子要倒閉，未來沒著落，當然要鬧，可廠子活了，一邊是工作，一邊是幾個月工資，傻子都會選吧？”
“人啊，一旦有了軟肋，就算身著鎧甲也是脆弱如紙！”
齊忠誠笑了，
“那生產出來的文具呢？沒有訂單，難道在倉庫里堆著嗎？”
李天成也笑了，
“一上一下兩策！”
“先說下策，那就是只生產平價文具，大量生產，但是不貼商標，生產出來的商品批發也好，經銷商也好，甚至找其他廠貼標淪為代工都行，哪怕不賺錢，都可以！”
“因為你現階段不是賺錢，而是穩住職工，只要機器動起來，他們的生活就有了著落，比你還希望廠子能好，那時候熬個幾個月，一切都過去了，你徹底掌控了工廠，再可尋求改變。”
李天成說的隱晦，可齊忠誠明白他的意思，猶豫著問道，“那上策呢？”
看著齊廠長的神色，從十年后過來的李天成心下感嘆，這個年代的資本家啊……不對，叫企業家，還是不夠狠！
“上策，簡單！也是讓機器運轉，不過要有訂單，保證未來收入，只要有訂單，什么都好說！”
”你甚至可以開個全體職工大會，賣賣慘，說廠子困難之類的，希望大家共度艱難，最好掉幾滴眼淚。”
“只要你能保證廠子能有單子，未來有盈利，職工們甚至愿意勒緊褲腰帶，讓你再欠幾個月工資。”
“當然！現在欠的，未來必須還上，不然廠子倒閉都是小事。”
聽到李天成說的話，齊忠誠有點鵜鶘灌頂的感覺……
還可以這么玩嗎？
“那，訂單從哪來找呢？”
李天成看著齊忠誠，要是齊廠長選下策，他絕對轉身就走，不然遭雷劈怕是要連累自己。
“齊廠長，這就是我來到這的目的。”
聽到這話，齊忠誠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來，請坐，兄弟貴姓？”
說著話，齊忠誠手上動作不停，從抽屜里拿出茶葉，動作嫻熟得開始泡茶。
“免貴，李天成。”
李天成？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齊忠誠肯定自己從哪聽過這個名字，可又想不起來，他肯定沒見過這個年輕人。
“小兄弟哪里高就？”
“省中！”
省中？
齊忠誠有點疑惑，這是哪個公司，不過……中字頭，怕是來頭不小，不過對齊忠誠來說，來頭越大，越有可能幫他解決問題。
“恕在下耳拙，省中是哪個公司？”
李天成微微一笑，“省高級中學！”
齊忠誠手上泡茶動作猛地停住，抬頭看向李天成，眨了眨眼……
省……高級中學？
“您是……老師？”
看著齊忠誠試探的語氣，
李天成再次微微一笑，
“我是在那上學，我現在讀高三。”
聞言，齊忠誠深吸一口氣，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神他么讀高三……
感情我在這聽一毛小子給自己上了半天課？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自己還被他唬住了……
李天成當然知道齊忠誠在想什么，換位思考，一個是四十多歲的成功企業家，一個是嘴上沒毛的高中生，結果后者給前者上了半天課……
“齊廠長，您不用在意我是不是高中生，能為您解決問題，別說高中生了，小學生，幼兒園學生又能怎樣呢？”
“不能為您解決問題，高官市長，哪怕咳咳……于您而言又有什么關系呢？”
齊忠誠繼續手上沖茶的動作，只是臉上的笑容有那么一點點僵硬。
他想起來了，自己那個閨女前段時間掛在嘴上的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的，一個視頻，主角好像就是眼前這個高中生。
怪不得覺得這個名字熟悉。
“那，李老弟準備怎么幫我解決問題？”
李天成再次微微一下，
“不知道，十個億的訂單，齊廠長滿意嗎？”
“砰！”
齊忠誠手上沒拿穩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滾燙的茶水灑落在手上，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呆滯得看著李天成。
腦海里回蕩著，十個億啊十個億，
十個億啊十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