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京電導演系的，比他們小個幾屆，不過也算是第六代導演吧。”
“當然，這是后來的說法，那個時候沒這個概念。”
賈風磊滅了煙，眼神飄忽，
“當時上學的時候，覺得自己以后一定要拍一部在國內影視留名，甚至影響世界的片子。”
“那個時候的自己恃才傲物，不可一世，覺得才華就是一切。”
賈風磊輕笑一聲，不知是笑當時的自己還是……
“在學校里沒關系，拍個片子，老師幫幫忙，攝影的同學，錄音的同學，表演系的同學都能幫忙，沒花多少錢，不過質量不行，那時候就想著等畢業一切都好了。”
“可畢業，才剛剛開始！”
“等自己執導的時候，第一步就被現實打了個大嘴巴！”
“那就是……資金！”
“那時候我想著，我那么有才華，為什么沒人投資呢？不應該我劇本一遞上去就有一大群影視公司還有投資人圍著我要給我錢嗎？”
“可……唉！”
李天成看著賈風磊的眼眶有些紅潤，
“我記得非常清楚，整整倆月，我跑了四個城市，見了無數的投資人，結果沒有一個人瞧得上我這個剛從學校畢業的小導演。”
“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有股子狠勁兒，別人不給錢，那我就自己來，我把家里給我準備結婚的錢拿來拍電影了，哦……對，那時候我有個女朋友。”
賈風磊說到這里，眼神里閃過……愧疚。
“我親自找演員，拉團隊，租場地等等等等，終于開工了，可又是問題不斷，伙食問題，群演問題，演員的小心思，劇組里面工作人員狗屁倒灶的事，經費不足……就這樣既痛苦又幸福得兩個月，一切結束。”
“剪出來的成片在那時的我看來，不算完美，可很滿意，不過……那些發行方覺得那就是……屎！”
李天成看著賈風磊眼神里的痛苦，他沒有安慰，對面這個男人也不需要安慰。
“我不信邪，貸款找人發行，最后只在幾個城市的影院上映……他們說的沒錯，那部電影就是屎！”
“我努力了差不多一年，花費了無數時間精力，結果得到了一身債務！”
“從那，我認清了自己！”
“我開始跟組，由于我是科班出身，基礎知識很扎實，在加上那時的我夠拼夠瘋，終于在四年后，有人賞識我，愿意給我投資，讓我執導！”
“那些年是我一生最開心的時候，演員我定，劇本我定，什么都是我定，而且投資人也不要求我賺錢。”
“那個時候，拍電影也賺不了錢，不過賺不了錢，為什么拍電影呢？”
看似在問李天成，其實賈風磊是在問自己。
“或許就是夢想吧。”
“不能賺錢，那就沖獎！”
“可有些人根本就不愿意把我們的電影提名獎項。”
“國內的不行，國外的呢？也不行！”
“說他么什么不符合價值觀，內容嚴重失真，左一句抹黑，右一句詆毀的，我可去他么的！”
“老子從小到大生長生活的地方結果說我不了解這個地方？”
“不給我們報名，那我們自費去國外沖獎，那段時間就想著得個大獎狠狠扇那些人的臉！”
“他們看我們像陰溝里的老鼠，我們看他們那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他們想殺死我們，卻怕臟了腳，我們想掀翻他們，可沒能力。”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終于有一年，我們中有一個人的電影得獎了，真的大獎！”
“當時新聞傳回國內，都沒人知道，因為我們是自費送審，當然，他們說是違規送審。”
“那個時候，我們一群人開心瘋了，多少年，終于拿獎了，出頭了，心想著這下他們還會不會狗眼看人低。”
“可等我們回國，收獲的不是鮮花掌聲，而是被封殺的消息。”
賈風磊說到這，臉上全是笑意，不過這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我們都快瘋了，找這個人，求那個人，可他們態度很堅決，全面封殺！”
“那時，我就知道，我們不一樣！”
聽到這，一直沉默沒有說話的李天成張嘴了，
“他們需要有人跪著求他賞口吃的，讓你吃，你才能吃，山珍海味隨意享用，不讓你吃，就是屎你都不能張嘴！”
聽到李天成的話，賈風磊眼中有光閃過，仿佛找到了知己。
“對，就是這個意思，那段時間，有的人投降了，有的人繼續熬著，而我腿上有關節炎，就回到家這邊開個小攝影棚也還算可以。”
賈風磊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一個“孩子”說這些東西，可能是因為有些話憋在心里太久了吧……
“后來，解除禁導，不過我再沒出過省。”
聽了賈風磊的故事，李天成有點震撼，雖然早就聽說過第六代導演的經歷，可主角親自訴說是另一個感覺。
“那，賈哥還有夢想嗎？”
聽到李天成的問話，賈風磊心頭一動。
從傷心地回來之后，他是沒出過省，可宣布解禁那天，賈風磊欣喜若狂，然后把自己灌的不省人事。
等到第二天，他打了無數個電話，從最開始亢奮，慢慢變成期待，接著有點畏畏縮縮，最后是……絕望。
在剛畢業就拿結婚的錢去拍電影的人，你說他愛電影嗎，你說他有電影夢嗎，你說他……能放下電影嗎？
可是，從那天打過電話以后，賈風磊基本就絕了電影這條路了。
是啊，誰會讓一個十幾年沒坐在導演椅上的人去掌控一個劇組呢？
賈風磊沒有回答李天成的問題，而是思考了起來。
他問我這話是什么意思？
打量了一下對面的男孩兒，英俊，不是普通的英俊，以賈風磊的眼光來看，李天成的臉絕對上鏡，甚至在鏡頭里更要帥幾分，絕對的大熒幕帥哥。
所以……
他這是想拍電影？
賈風磊心里有點激動。
才十八歲的李天成自然不可能是當導演，可是能當演員啊……現在的小年輕不都想當明星，然后出名嗎？
再看看李天成身上價值不菲的衣服，這經常喝這幾百上千的咖啡，還有跟李首富這有些說不清的關系。
賈風磊覺得自己快找到答案了，雙目炯炯有神得盯著李天成，語氣迫切，
“天成，你是想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