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怎么了?”
也許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一個男人從里屋走了出來。
他身材高大,穿著件深灰色的西裝,梳著時下流行的背頭。和村中其他村民的打扮氣質完全不同,一副事業有成的模樣。
陳皮四似乎很怕他,在見到他之后,低著頭喊了聲:“永孝哥。”
陳永孝聞言道:“阿四,這二位警官是你帶來的?”
張離察言觀色,他不想給陳皮四惹麻煩。
“我們不是陳皮四帶來的,不過是正好在村口碰到他,招呼他帶下路而已。”
陳皮四也點頭道:“對啊對啊,真是二位阿sir招呼的我。”
陳永孝別有深意的看了張離一眼,旋即恭敬道:“二位阿sir,不知道到我們家來,有何貴干?”
張離本想編個借口敷衍陳永孝。
但轉念一想,反正這里不過是個最初級的世界碎片,事情肯定不會太復雜,還不如直接了當來的干脆。
“陳先生,我們接到報警,說陳家村發生命案,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據村民們反映,目前整個陳家村,好像就只你們一戶在辦喪事,所以我們才過來的。”
陳永孝做恍然大悟狀。
“原來是這樣,勞煩二位阿sir了。有什么問題只管問,本人絕對無條件配合你們的調查。只是家母年紀大了,還望二位不要過多的為難老人家。”
張離點頭。
“這個自然。”
陳永孝從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煙,給張離二人一人發了一顆。
張離二人都表示自己不抽煙。
“陳先生,不知道是哪位親人過世了?”
“說來慚愧,棺材中躺著的,正是我過門還不足十日的大嫂。”
不等張離開口細問,陳永孝十分老實的,將所有情況全部說了一遍。
“我的這位大嫂,本來是偷渡過來的人蛇。阿sir你也知道,近幾年偷渡過來的,都是沒有身份的黑戶,在城里極難討生活。”
對于陳永孝說的這點,張離倒是知道。
從82年開始,港島取消了落地就給身份證明的政策,所以82年之后偷渡的,大多是黑戶。
陳永孝繼續道:“我這大嫂就是今年才偷渡過來的,所以一直也沒個身份,只能在一些蒼蠅館子里做些洗碗刷地的工作,日子過的清苦。后來機緣巧合下,在餐館中認識了我大哥,家兄看她年輕貌美,就動了惻隱之心。”
陳永孝回屋,拿出一疊資料出來,那是她大嫂的身份證明。
資料上寫著:蔡茂珍。
張離看到照片上的女子,小家碧玉,長得十分清秀,的確是個美人胚子。
“家兄為了追求她,就承諾幫她搞定身份問題。而她也答應,在身份問題解決之后,就和我大哥完婚。”
張離道:“那既然如此,為何又鬧成這樣?”
“哎!說來也是我大哥命苦。早年間,家兄出過意外,腿上有了殘疾。或許從一開始,蔡茂珍就只是在利用家兄為她解決身份問題吧,她從未喜歡過家兄。”
陳永孝說著,給自己也點上了一顆香煙。
他的表情,居然帶著奇怪的悲傷。
“呵呵,她也不想想。能幫她擺平身份問題的人,怎么可能會放任她耍賴皮。”
張離知道,陳永孝這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想震懾自己。
可他越是這樣,就越說明這其中有問題,他就越可疑。
“所以,最后是迫于你的壓力,蔡茂珍才不得不和你大哥結婚的?”
陳永孝搖頭否認。
“阿sir,陳某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哪有那個能力。蔡茂珍她不是迫于我的壓力,是迫于法律的壓力。我在港島認識很多律師朋友。像蔡茂珍這種人,他們能很輕松的將她送進監獄。”
陳永孝說這話時,張離在他臉上看到了無與倫比的自信。
顯然,他對自己的能量十分的自信。
張離覺得,對于這種人,往往以退為進最好。
“這么說來,蔡茂珍的確是心有不甘,才自殺身亡的。”
“事實就是這樣。”
奇怪的是,陳永孝說著說著,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他突然爆發。
他捏緊了拳頭,咬牙道:“他媽的!自從來了我們家,差點屋頂都被她掀翻。家母為了讓她回心轉意,每天變著花的給她弄吃的,她一點都不領情。反而乘著母親給她熬粥的空擋,吊死在了村口。”
張離聞言,心中一跳。
不單單是奇怪于陳永孝的失態,還有那蔡茂珍的死亡地點。
“你說她吊死在哪?”
“村口啊。”
“村口的桃花樹上?”
陳永孝詫異道:“你怎么知道?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問題,之前聽村民們反應了這個情況,我再確認一下。”
張離說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行了,陳先生,我們需要了解的東西,都已經問清楚了。就先告辭了,你節哀順變。”
陳永孝聞言,也站起身來,一直將張離二人送到了門口。
臨走前,張離裝作漠不關心的問了句:“對了,陳先生,你大嫂她是哪天過世的?”
“就在昨日,像她這種尚未生子的女子,在我們本地都算早夭,靈堂只擺兩日,明日便要下葬了。”
昨日,是三月三。
張離哦了一聲,便拉著肥仔東離開了陳永孝家。
一路上,肥仔東都是滿腹怨言。
“離哥我們就這么走了?”
“那陳永孝明顯有問題阿。”
見張離不搭理他,肥仔東生氣的停下了腳步。
“師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連我都能看出來那陳永孝有問題,你怎么就這么走了?他們明日可就要將蔡茂珍下葬了,到時可就什么證據都沒了。”
張離依舊沉默。
肥仔東依舊不死心。
“最低,我們也得看一眼尸體再走吧?”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了村口的那片桃林下。
張離道:“阿東,你放心,蔡茂珍他們明日肯定下不了葬。”
此時日頭高照,地面上人影清晰。
張離說完,走進那片桃林,一棵棵查看起來。
只見陽光之下,有幾棵桃樹,居然沒有影子。
“三月三,鬼門關,這女的存心要和陳家同歸于盡阿。”
張離走出桃林,拍了拍肥仔東的肩膀。
“誰告訴你我要走了?事有蹊蹺,我們晚上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