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身上的味道，就像一筐雞蛋腐爛之后的味道。

那是尸臭味。

張離撥開阿霞遮在臉上的頭發，露出一張瘦骨嶙峋的臉龐，臉色比死人還要難看。

一個活人，皮膚上居然出現了尸斑，有些甚至已經腐爛。

阿虎道：“爛命華你不要命了，拿藥粉當面粉給她吃？”

八十年代的九龍城寨，是毒品的溫床。

生活在這里的底層，很難逃脫毒品的荼毒。

爛命華解釋道：“虎爺，這可不能怪我。阿霞那天被你趕出來之后，直接就來了我這。你知道的嘛，她中意我咯，平日里我一直管她要錢的嘛，現在見她落難，我也不好見死不救。”

爛命華說著，額頭滲出了一層細汗。

他也害怕阿霞死在自己這里。

“說好只住幾日的，找到地方就搬走的嘛，誰知道她趁我不注意吸成這樣。我本來還想帶她去醫院的，但她身上臭得近不了身，也沒有醫院愿意收留她，我只能買點抗生素給她吃，總歸不能看著她死嘛。”

聽完爛命華的話，張離心中五味雜陳，人命在九龍城寨實在是太不值錢。

高貴者，高高在上，卑微者，跌入塵埃。

這不但是九龍城寨的現狀，也是這座城市的悲哀。

爛命華這種的，還算是有良心的了，最起碼他沒有完全拋棄阿霞。

對于阿霞這樣的女人來說，這或許就是她悲慘人生中最難得的溫柔了。

張離道：“不是吸的，這女人身上的是尸毒。”

他這話一處，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爛命華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他低聲道：“大哥，尸毒？”

張離退出房間，房內的氣味，實在令他難以忍受。

“死人身上的死氣，活人沾染了它，就會像阿霞這樣，渾身潰爛。”

“我靠，不會傳染吧？”

張離笑道：“病從口入，只要你最近沒有亂來，是不會傳染的，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

爛命華聽出張離話中有話。

“大師，你這什么意思？”

“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之前我還不敢確定，現在看到阿霞，基本能確定了。”

爛命華心里咯噔一下。

“確定什么？”

張離道：“你聞聞自己，是不是有股淡淡的臭味？”

爛命華聞言，低頭往自己身上聞了聞。

下一刻，他原本就不好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一把扯住張離褲腳。

“大師，你一定要救救我！”

陳永孝掀開爛命華。

“張先生，不會是有僵尸吧？”

張離搖頭。

“現在還不能確認，先救人吧。爛命華你先去找些生糯米過來，記住一定要是生米，越生效果越好。”

糯米屬陰，又同時兼顧生氣，陰陽調和之下，是拔除尸毒最好的東西。

爛命華聞言千恩萬謝，跌跌撞撞的出了門。

“阿霞現在這副模樣，也問不出什么了，先去401看看吧。”

這棟公寓是通樓結構，401的布局和樓下301一樣，只是被收拾的十分干凈。

收拾的人是阿虎派來的。

“阿虎，蔡茂珍之前還有東西遺落在房間里么？”

“大嫂走得匆忙，確實是有幾件東西遺留在了房間內，不過都是些沒什么價值的雜物。”

張離道：“東西呢？”

“之前轉租的時候我派人將它們都整理好了，原本放在我那，后來出了鬧鬼的事，孝哥又叫我將房間整理出來，我以為是大嫂要回來，就把那些東西又拿了回來，現在就在里屋的床鋪下。”

話語間表明，阿虎居然也不知道蔡茂珍的具體去向。

張離聞言，對陳永孝的提防又提高了幾分。

在陳永孝的示意下，阿虎從里屋的床鋪底下掏出一只行李箱，當著張離的面打開來。

“張先生，東西都在這了。”

行李箱中大都是些女人的衣物。

只有兩樣東西，吸引到了張離的注意。

一張黑白照片，照片是蔡茂珍和一個男人的合影，上面蔡茂珍笑的十分開心，男人也長相英俊。

張離把照片拿給陳永孝看。

“這位可就是蔡茂珍的老公？”

陳永孝道：“張先生，這事陳某就不知道了，我認識她時，她老公就死了，我也沒見過。不過聽她說好像和你還是本家，也姓張來著。”

張離點頭，那行李箱內，還有一方靈位。

上面寫著：先夫張萬顯之靈位。

張離拿起那方靈位，就是一方普通的木制靈位，刷著黑紅色的油漆，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就在張離接觸到靈位的瞬間，他視野一陣模糊，眼前的靈位突然變成了半透明狀。

張離能看到，靈位的底座之內有個暗格，暗格中有一卷書冊。

同時，腦海中那片混沌海一陣翻騰，將他的意識拉進混沌空間。

混沌海中立著的天干戊書之上字跡翻動，顯出幾條全新的訊息。

“觸發天師道傳承，是否收入？”

這種情形，張離之前已經遇到過一次了。

那一次，他觸發了茅山術傳承，收入之后便獲得了初級茅山術。

初級茅山術上，對道門有個初步概括。

張離知道，整個道門并非鐵板一塊，也分出了很多的流派。

傳承下來的比較大的流派有茅山術、天師道、神霄派等。

其中，茅山術主攻咒道，擅長畫符驅鬼。

天師道鉆研氣運，擅長開壇布陣。

神霄派專修自身，擅長引雷誅邪。

張離立刻在神識中回道：“確定收入。”

天干戊書上的字跡聞聲而變。

“天師道傳承已收入，習得天師陣道圖。”

下一刻，無數知識涌入張離腦海，那是天師陣道圖上的內容！

這么看來，那蔡茂珍的老公，極可能是天師道的傳人。

如此的話，蔡茂珍懂得一些旁門左道，倒也不奇怪了。

就在張離將整個天師陣道圖的內容全部吸收了之后，一個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張先生？”

張離回過神來，只見陳永孝與火鬼三人正盯著自己。

“張先生，你怎么了？”

張離搖搖頭，將腦中吸收了海量信息之后的不適感甩開。

“我或許知道，這次公寓鬧鬼的真相了。”

張離言罷，將牌位和照片都放回了行李箱之中。

他道：“走，我們去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