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頂燈的光線在瞳孔里浮成一片朦朧的光暈，李子明話音落下的剎那，意識深處忽然出現了一張朦朧的面容。

面容輪廓似被薄霧籠罩，明明看不清眉眼細節，但心底卻莫名篤定——她在微笑。

喬治見他驟然失神，便將手掌放在眼前輕輕晃動，輕聲說道：“別胡思亂想了，不會有那么一天的。”

一旁的哈里撓了撓后腦勺，跟著說道：“對，哪有什么萬一，剛剛是我腦抽了！”

從那恍惚的畫面中抽離，李子明甩了甩頭，待神智清明些后，才笑著說道：“沒事，大概是餓出幻覺了。”

“那還磨蹭什么？走了！”

哈里一把攬過他的肩膀，三人魚貫走出車庫。

當叩門聲在玄關響起時，海倫幾乎是立刻拉開了房門，她的目光快速掃過三人，指尖不自覺地絞著圍裙邊角，關切的話語同時響起：“你們總算回來了！路上沒出什么岔子吧？”

“一切順利，是我過分謹慎了。”

喬治跨過門檻，在妻子臉頰輕吻一下，通過這種方式來安撫一下她。

“晚上好，海倫女士！”

“晚上好，海倫阿姨！”

在他的身后，哈里與李子明的問候聲同時響起。

“晚上好，哈里，別這么見外，叫我海倫就好，”

與自己的丈夫分開，海倫先轉向哈里，語氣溫柔如春水的說了一聲。

隨即，她的目光落在兩個年輕人的身上，見他們連衣擺都未沾染塵土，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側身引路道：“快進來吧！馬上就能開飯。”

“李，你沒事吧？！”

木質地板被踩得咚咚作響，聽到門口動靜，發梢還沾著些許顏料的格溫，驚呼著從自己屋里跑了出來，整個人像顆被拋出的軟糖般撞進李子明懷里。

“剛進門時還沒事?，”

李子明被這股“帶球撞人”的沖勁撞得向后踉蹌半步，他笑著扶住女友晃悠的肩膀，佯裝吃痛地說道，“但，現在可就不好說了！”

知道自己現在力量變得巨大的格溫，瞬間僵成石像，她慌忙松開手，抬起頭時，卻看到男友在朝自己擠眉弄眼，當即意識到自己被捉弄了。

“就知道嚇唬人。”

格溫羞惱地抬手去擰他腰間的軟肉，動作卻又驟然放輕，像貓爪般虛虛搭著，最后只化作嗔怪的打鬧。

玩鬧一會兒后，一行人圍坐在了餐桌旁。

挨著李子明坐下時，格溫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將餐具輕輕擱在骨瓷餐盤邊緣，起身時裙擺帶起一陣細微的風，很快便從自己房間抱出一疊用靛藍綢帶捆扎的畫稿。

“差點忘了這個，”

她將畫稿打開，逐一分發給在場的人，很是興奮地說道，“這是我這幾天想的制服設計圖，一共有四套，我現在還沒做出最終的決定，正好聽聽你們的想法。”

海倫用銀勺輕輕叩了叩湯碗邊緣，骨瓷餐具相碰的聲響里，夾雜著含蓄的提醒聲：“格溫，你應該等我們吃完飯后，再拿出來看的。”

遞畫稿的指尖微微蜷縮，格溫這才注意到自己貿然打斷了用餐節奏，耳垂頓時漫上薄紅，連忙說道：“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動了。”

“沒事，都是一家人，怎么方便怎么來。”

喬治放下手中的酒杯，主動將畫稿拿了過來。

作為一家之主，正常情況下他是會跟海倫一樣的態度，但這畢竟關乎于寶貝女兒的未來，他也就不在乎那些了。

“海倫阿姨，放心吧！我能一邊吃飯一邊看的，完全不會有影響！”

李子明自然也站在女友這一邊，甚至第一個拿到畫稿的他，已經將其緩緩打開了。

“我也一樣。”

哈里跟著附和了一句。

見到大家都這么說，格溫懸著的心才落回原處。

當她將最后一疊畫稿遞到海倫面前時，忽覺腰間被輕輕拍打了一下，后者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下次再這樣毛毛躁躁，可要罰你洗碗了。”

格溫連忙摟住母親，往她的臉頰上蹭了蹭，撒嬌道：“知道啦，我的好媽咪。”

頃刻間，水晶吊燈的光線下，刀叉切割牛排的輕響、奶油濃湯被舀起的柔膩聲，與畫稿翻動時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

格溫的設計畫稿雖筆觸生澀略顯稚嫩，卻在畫稿旁用細密的文字將想法鋪陳開來，反倒讓設計內核變得極易解讀。

四套圖紙在李子明與眾人手中輾轉傳遞，幾番比對后，就他個人的感官而言，首先拿到手的那一個方案最為合適。

這一套方案以功能性剪裁的修身連體緊身衣為基底，貼合身體曲線，既保障動態靈活性，又以利落線條彰顯颯爽氣質。

制服的主體顏色為白色，并搭配了一些黑色線條，分布在制服的各個部位，不僅起到了裝飾作用，還勾勒出了制服的輪廓和線條感，使制服更具層次感和立體感，同時也為增添了一份酷感。

面具部分則是以白色為主，并在眼睛四周設計了粉色的紋理線。

除去缺少的一些色彩點綴，以及蜘蛛元素標志設計外，整體造型已經趨向于李子明記憶中的那一套制服。

喬治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畫紙邊緣，他問出了心底的疑惑：“格溫，為什么每套制服方案里都做了兜帽設計？”

“因為我的頭發，這幾天我試了各種面具，不管是全包式還是半遮面的，它都總會演變成各種阻礙或者麻煩，”

格溫提起一束垂落肩頭的秀發，指尖輕輕纏繞著柔亮的發絲，目光里盛滿不舍，語氣卻異常堅定，“所以，我打算過幾天就去把它剪短，再用兜帽搭配面具，這樣能把頭部和臉頰更好地遮擋住。”

“我明白了，這是個完全正確的選擇！”

見自己寶貝女兒心思竟如此縝密，還做出了這么艱難的決定，喬治除了驚訝之外，胸腔里更是翻涌起了難以言喻的驕傲。

“不，完全沒必要那么做。”

這時，李子明突然開了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他記憶中的那個格溫確實剪了短發，但現實中，這個真實的格溫卻沒必要做到那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李子明斟酌著措辭，緩緩說道：“殺手'李'就從不用面具，僅靠兜帽就能模糊真實面容，應該是掌握了什么相應的技術。所以，我們可以讓他來解決這個問題。”

“真的可以嗎？”

格溫的眼睛驟然亮如星火，指尖還停留在發尾的動作微微顫抖，如果有的選，她自然不愿意剪掉留了十多年的長發。

“當然，他本身就做出了給你們制作制服的承諾。”

李子明笑著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自己幫自己，沒什么壓力的，最多就增加一點兒預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