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寓沒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沈琳提議先送他回家，他自然不會拒絕。

私家車的座次很有講究，今天開車的是沈琳的司機，林心寓只能坐副駕駛，沈琳與江曉楠坐后排，兩個女人很親熱的坐在一起，時不時說幾句悄悄話。

“李哥，前邊過橋后左轉。”

沈琳稱呼司機為小李，林心寓不能如此托大，人家三十出頭，叫聲李哥正合適。

雖然與外甥女閑聊，沈琳卻始終關注著林心寓的一舉一動。

根據外甥女的描述，林心寓出身于臨湖縣的農村家庭，按理說這種家庭背景的男孩對豪車是比較好奇的，上車之后免不了東瞅瞅西看看；林心寓似乎是個異類，上車以后他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座椅靠背的角度，身體隨意的靠在座椅上，除了雙手時有微微握拳的動作，他看起來很放松。

原以為這是少年人為了面子而故作鎮定，可隨著他給小李指路的說辭，沈琳又推翻了這個結論。

“李哥，前邊紅綠燈直行。”

“李哥，繞轉盤第三個出口駛出。”

“前邊路口左轉。”

“……”

“心寓，你會開車嗎？”沈琳自己會開車，她心里清楚只有開過車的人才會這種指路，若換做曉楠，她只會等車聽到路口才提示左右轉彎。

“我沒有駕照。”林心寓回答的很含糊，他也意識了剛才的表現根本不像一個高中生，見沈琳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苗頭，忙道，“李哥，前邊路口停車吧，穿過這個村子就是我家，道路坑洼不平，這車真拖了底犯不上。”

司機看向沈琳，沈琳點點頭，林心寓已經這般說了，她也不好堅持。

“你們稍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林心寓接著又對司機道，“李哥，受累開下后備箱。”

“我跟你一起去。”

江曉楠脫口而出，沈琳本想阻攔卻是為時已晚，她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如果換做別的女人，林心寓未必會答應，在他心里，江曉楠卻不是別的女人。

沈琳注視著林心寓、江曉楠的背影，她忽然問司機小李道，“通過剛才的接觸，你覺得林心寓是個怎樣的人？”

領導問話，小李很清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沈總，我跟他接觸時間尚短，不敢妄加評價，但是有一點我能確定，林同學他對車應該很熟悉，無論是系安全帶還是調整座椅，他的動作很熟練，不像新手。”

沈琳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小李說的這個問題，她也意識到了，也許他從小就從別的途徑接觸過車子，倒也不足為奇。

……

“村子里為什么不重新修一下這條路？”

江曉楠似乎是第一次見到五線小城市的農村場景，看著坑洼不平的路面，她一臉的驚訝。

“沒錢唄，村里賬上沒錢，想要均攤到人，村民又眾口難調，就只能這么對付下去了。”林心寓解釋道，“這前林莊好歹還修過水泥路，到我們后林，主干道就是碳渣路，汽車開快了都有爆胎的風險。”

“怎么還有冰啊！”看到路面上的冰，江曉楠更是差異。

“自來水管有漏點，每到防水就會這樣的，你小心一點，真要摔一跤，你這白色羽絨服就糟踐了。”

“那你扶我一下。”

林心寓也沒多想，直接牽起了江曉楠的手。江曉楠楞了一下，她原本是打算抓著他衣袖的，此刻卻也不好意思再抽回手。

“你手心怎么這么多汗？”江曉楠固然心跳加快，她也感到了林心寓的異常，“你好像很緊張。”

“考個倒數第一，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老爸。”林心寓忽然覺得考砸了真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江曉楠了然，換做是她，要是考出林心寓的成績，怕是都不敢回家的。

“那你開學以后可得努力了。”

林心寓自家人知自家事兒，他沒敢接江曉楠話茬。

……

“小寓，放假了？這是你的小女朋友？”

兩人越過冰面后似乎忘記了手拉手的動作，就這般走進了后林莊的地界兒，然后就看到很多熟面孔。林心寓還沒分清楚誰是誰，就有一個中年婦女開口招呼了。

江曉楠沒料到還有這一出，她迅速抽回被林心寓握著的手，心跳急劇加快的同時臉頰也浮現一抹紅云，她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來人。

早知如此，就不該一時沖動非要跟來了，江曉楠暗暗想道。

“嬸子，嘛去？”林心寓根本認不出這人是誰，含含糊糊的叫聲嬸子倒也說得過去，“這是我同學，順路來這邊辦點事兒。”

聽到林心寓的解釋，江曉楠不滿的瞪他一眼，就算否認也該由她否認嘛；待錯身而過，江曉楠還聽到女人自言自語：女朋友就女朋友，沒見哪個同學手拉著手的，不過這閨女長得真俊，跟畫里的明星似的。

江曉楠不知道的是，今天的太陽還沒落山，村里老少都知道了村西頭林有道家兒子找了個賊好看的女朋友……

林心寓的父親就叫林有道，他沒有正式工作，年輕時學的瓦工，這些年一直也沒有脫離這一行。北方的冬天，天氣寒冷，基本上元旦前后建筑工地就停工了，林有道也是閑不住的性子，不能出去上工，他就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條。

知道兒子今天放假，林有道趁著中午日頭正好，他就把兒子的被褥都拿出來曬了。林心寓與江曉楠進門的時候，他正在準備午餐。

“爸，我回來啦！”

林心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聲音都在顫抖。

重生以前，父親兩鬢早已斑白，此刻的父親兩鬢雖未斑白，他的臉上依舊能看到飽經風霜侵蝕的粗糙的皮膚。這一剎那，林心寓百感交集，為了不讓眼淚滾下來，他強顏歡笑道，“爸，大冷天的你穿著羊毛衫，不嫌冷啊。”

林有道愛干凈，可他的工作性質又不允許他追求干凈，每年也只有在年根底下，他才能在羊毛衫下穿上洗的干干凈凈的白色襯衣。

“老爸習慣……”

看到江曉楠的那一刻，林有道后半句話就給咽了回去，這個女孩絕對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兒。

“小寓，你…我……”

林有道從小就告誡兒子不許早戀，兒子也一直做的很好，從初中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兒來過家里；可看到江曉楠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忽然登門，他又覺得兒子配不上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