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下就清理干凈了。”

在胡鬧了片刻之后，阿爾貝忽然收斂起他那令人惱火的態(tài)度，抱著雙臂落在了葛力姆喬身邊。

“啊？啥啊？你是不是又要耍老子了？”

被他這突兀的反應弄得有些迷惑的葛力姆喬一臉遲疑，有些拿不準這是不是阿爾貝的又一個詭計，那伸到空中要撲向阿爾貝的爪子也懸在了那里。

明明只是認識了一天不到而已，讓葛力姆喬如此不信任阿爾貝的原因其實只有一個————昨天在無曉的死界之中，他被阿爾貝算計了不知多少次。

————這個該死的紅毛嘴里，基本上是沒有一句實話的。葛力姆喬由衷的這樣認為。

“嗯，我不否認這一點。畢竟哈娜是頭兒的愛寵，而且實力還很差勁，萬一折騰出大問題我會被拆了的。你就不一樣了，有潛力晉升瓦史托德的亞丘卡斯可要結(jié)實得多。”

阿爾貝聳了聳肩，一臉坦然的向葛力姆喬攤開了雙手。透過他右手掌心的虛洞，葛力姆喬能清晰的看到地上散落的肉塊。

“嘁。事到如今你就不能老實的說句實話嗎。”

見此情形，葛力姆喬相當不愉的撇了撇嘴。他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嚼起了肉塊，盡力補充著先前損失的靈壓。

阿爾貝這幅態(tài)度擺明了就是有什么問題，他說是想要耍葛力姆喬玩確實不是謊話，但肯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葛力姆喬早就發(fā)現(xiàn)了，阿爾貝的每個行動都是有著明確的目的的。而他擺在明面上的那個理由，絕對不能信————這是他在死界中，被阿爾貝暗算了三十多次之后學來的寶貴經(jīng)驗。

欺瞞的大虛，那就是阿爾貝的本質(zhì)。

謊言說了一千次之后也會變成現(xiàn)實，窮盡虛偽之后得出的便是真實，阿爾貝就是這種使用著謊言之力的存在。無論是近似龍的姿態(tài)，他的名字，還是他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全部都是經(jīng)過重重虛飾的產(chǎn)物。

雖然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葛力姆喬隱約能感覺到，阿爾貝其實更像是某種群體的聚合一樣。

在死界之中，阿爾貝曾變出過數(shù)個分身似的存在，但那與單純的分身能力或速度完全不同。葛力姆喬能清楚的感知到，雖然那些阿爾貝大致上保持著一致的人格，但內(nèi)在、能力都有著些許不同。這樣的表現(xiàn)，是單純的分身做不到的。

或許那也是阿爾貝的騙術(shù)，不過葛力姆喬還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阿爾貝這家伙，可不是那么淺薄的類型。

這一點，葛力姆喬確實是猜對了。

就單純的存在形式而言，阿爾貝跟皮卡羅有著一定的相似之處。皮卡羅是看似群體的個體，而阿爾貝則是看似個體的群體。就連如今顯現(xiàn)在葛力姆喬面前的這個身影，實際上也只是阿爾貝的某一個化身而已。

自然，這樣的性質(zhì)并非阿爾貝原本就擁有的。

阿爾貝的謊言之力最初的作用對象，實際上就是他自己。真正的阿爾貝，早在數(shù)百年前便死去了。被一匹喰虛吞噬的他，在臨死之前將自己化為了‘謊言’，而后反向侵占了那喰虛的存在，獲取了這種性質(zhì)。

無論是被阿爾貝吞噬，還是吞噬了阿爾貝的血肉，那些虛都會從‘真實存在’的狀態(tài)化為‘謊言’，而后失去確切的形態(tài)。

而如今的阿爾貝，便是這數(shù)不清的‘謊言’的集合。

每一條謊言，都能算得上是阿爾貝的一條性命。每一條謊言，都能算得上是阿爾貝的一種能力。

阿爾貝的靈壓并不算高，但那也是一種妥協(xié)。為了能夠維持阿爾貝這個人格的妥協(xié)。

阿爾貝和無曉不同，被他同化的虛的記憶與情緒，都會反復沖擊屬于阿爾貝的人格。為了平復那些波濤，他每次捕食時獲得的靈壓中的大多數(shù)，都會用在那里。

若非如此，恐怕阿爾貝早就抵達了瓦史托德的極限了。

為了在無盡的謊言中尋找真實，阿爾貝愿意付出一切代價————虛榮，虛妄，終將走向盡頭。夢幻泡影也終會水落石出。在那之前，他會以欺瞞填滿他自己，直到真實在其中顯現(xiàn)。

不過這種事情，就不是葛力姆喬所能夠知曉的了。

“欸~看樣子你也學會了跟我相處的要領(lǐng)呢。安下心來慢慢吃吧，在你吃完之前是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

而葛力姆喬那副失去興致的態(tài)度似乎反而很對阿爾貝的胃口，他笑呵呵的拍了拍大豹子的脊背，順著那條突起往后摩挲了幾下，引得還在進食的葛力姆喬口中發(fā)出了一陣呼嚕聲。

“其他人那邊你去了嗎。”

“沒有哦，除了三獸士那邊，其他人也不需要我擔心吧？”

葛力姆喬躁動的甩了甩尾巴，最后也沒有擺脫阿爾貝的魔爪————鬼知道要是掙脫了之后，這個該死的紅毛還會做什么。反正現(xiàn)在也不怎么影響他，姑且還是忍下了。

虛的性情是總喜歡調(diào)和折中的，譬如你說，我快要進化了，須把你吃了添一份靈壓，任誰都是一定不允許的。但是如果你主張只吃他的面具，還不讓他去死，他們就來調(diào)和，愿意被吃了。

阿爾貝就深諳此道。

“果然，你其實也發(fā)現(xiàn)了有人在監(jiān)視我們吧？”

他瞇起面具后的眼睛，露出了相當滿意的笑容，像是對葛力姆喬刮目相看一樣上下點著頭。

阿爾貝對貓型虛一向相當友善且寬容，無論是葛力姆喬、哈娜·悠彌、還是米菈·羅茲，他都很喜歡。

“那種黏糊糊的讓人惡心的視線誰發(fā)現(xiàn)不了啊。”

“說的也是。”

談話在這樣平淡的語句中告一段落，這片廢墟之中只剩下了葛力姆喬的咀嚼聲與阿爾貝敲著自己假面的聲音，很有節(jié)奏。

葛力姆喬吃得很快，他剛剛的虛閃已經(jīng)證明了這里的阿爾貝只是分身，而阿爾貝的分身除卻謊言之力以外，并不具備太多的力量。葛力姆喬并不能確認阿爾貝能夠拖住那些追兵多久。

“說起來，現(xiàn)在的你叫什么？”

忽然，葛力姆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他咽下了口中的肉塊，扭頭看向身旁這沒有發(fā)辮的阿爾貝。

“阿爾貝·布魯托斯。”

有著白色挑染的阿爾貝相當愉快的晃了晃頭，他很高興葛力姆喬能夠認知到‘阿爾貝’之間的不同。雖然人格都是統(tǒng)一的，但阿爾貝很喜歡用這種細微的差距來區(qū)分‘不同的自己’。

“這是頭兒給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