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在混亂中落幕,那一刻朱棣向傅懿鴻投去了認同的目光,傅懿鴻用眼角瞄到了那一幕,隨后朱棣消失在一大群護衛(wèi)之間,長久以來憋悶在胸口的一口氣終于透了出來,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這次脫離朝廷投靠燕王,命運之輪開始出現(xiàn)轉(zhuǎn)機,他沒有辦法,只有牢牢抓住機會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留下的刺客中沒有一個活口,雖然蒙面,他還是認出了這次行刺的指揮是馬明申,很可惜,因為兵力不足,沒能當場抓住他,不然他在朱棣那里的價值將會有更大的上升。
沒過三天,朱棣下令命傅懿鴻為燕王都騎督察使,因為不能直接叫做錦衣衛(wèi),給傅懿鴻弄了個燕王都騎的位置,換句話說,只要朱棣起兵成功,那他傅懿鴻就是他的錦衣衛(wèi)督察使,還撥給他六百精兵,合上投奔他來的幾十號弟兄構(gòu)成了朱棣這邊錦衣衛(wèi)的雛形。
馬明申帶領(lǐng)殘部逃回金陵,向建文帝稟報了過程,此次行動的失敗顯然是朱棣提前知道消息有關(guān),從一開始他們就陷入了被動的局面,馬明申沒有提到這次行動的另一個主要因素是傅懿鴻,因為那樣會加大建文帝的憂慮,而這樣的機密,原本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消息走漏很可能是朱棣在皇宮里安插了內(nèi)奸。意識一旦形成,就會促使行動的誕生,朱允炆也在回想當日的情形,跟那天一樣,談話還是在上書房進行,還是那個小太監(jiān),所有的談話都被小太監(jiān)聽在耳朵,記在心里,那一刻,他的心如同被擠到了嗓子眼,而里面卻全部被掏空一般,肚子脹得很,強忍住才沒讓小便解出來,短短兩刻鐘的談話,對他來說如同兩百年一般,在送走兩人的那一剎那,小太監(jiān)雙腿發(fā)軟無力的癱在地上。腦子里面也是嗡嗡作響,一時間沒了主意。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個小太監(jiān)的夢想就是拿到一筆橫財,然后逃出宮去,下半輩子就舒舒服服過日子了。
三天前,朱允炆跟親信大臣齊泰、黃子澄商議兵事,因為各地****不息,眼下京畿防御空虛,大軍基本全部陳列在徐州濟南一線,甚至連皇帝外出護衛(wèi)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朱允炆召集二人為了商議其實因為盛庸鐵鉉兵力過大,恐有當年桓溫之亂。
“兩位愛卿,當此多事之秋,甲士陳于外,府庫竭于內(nèi),黎民流離失所,百業(yè)凋蔽,此朕之過也”朱允炆說完用眼角朝兩人看了看,事實上,他誰也不信。
“陛下銳意圖志,恭儉愛民,忠厚仁恕實乃天下蒼生幸事,眼下燕賊作亂,已困于黃河之險,西南叛亂,捷報頻傳,乃陛下用人有方,當此之時乃全力搏殺之際,不出兩年,天下必將大定”齊泰對朱允炆還是很有信心的,黃子澄聽后也就隨聲附和。
“眼下北邊戰(zhàn)事吃緊,盛庸鐵鉉兩位愛卿手握重兵把守,眼下京畿空虛,燕王向來狡詐多謀,如若被他算計,我等該如何是好”朱允炆說這話時口氣明顯變得有些不同,這下他誰也不看了。
齊泰、黃子澄兩人面面相覷,雖然能明確地讀懂朱允炆的意思,但卻很難馬上回答,因為涉及的問題實在太多,最后還是齊泰開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古成大業(yè)者,善用人也,陛下有盛庸鐵鉉,如晉之有謝安,他日必奏凱旋。”這話說得其實自己也沒什么底氣。
對于那兩位手握重兵的大將會不會自立山頭,他們沒有回答,應(yīng)為那樣有害無益,所以這樣的事情他們不做。其實他們也知道,手握重兵的人日久必定容易生變,眼下的情況,不是談?wù)摰臅r候,君臣三人也就這樣不再提起,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些談話都被一個小太監(jiān)聽去,而這個小太監(jiān)也知道在一段時間內(nèi)這個消息會非常有價值,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讓展鵬飛帶他去見燕王,他要親自將情報賣給燕王。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決定只在一瞬之間,天堂或地獄的結(jié)果也只是一線之隔。小太監(jiān)放飛了那只展鵬飛讓他喂養(yǎng)的鴿子。
展鵬飛是在寅時接到消息的,那時他正處理完文件準備上床休息,那是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幾個蠅頭小字,“帶我離開皇宮,我要將重要情報交給燕王”,事不宜遲,展鵬飛連夜竄入皇宮,將小太監(jiān)攜帶出來。因為城門未開,一下子走不出去,等到第二天準備跑路時卻發(fā)現(xiàn)滿城正在追捕這個小太監(jiān)。常規(guī)辦法想不通,無奈之下,只能先逗留金陵,再圖良機。
說來也不巧,那個小太監(jiān)出來之前跟拉糞車的人過多接觸引起了馬明申的注意,很快就將拉糞車的人給抓了起來,消息很快傳到了展鵬飛的耳朵里,事不宜遲,眾人商議出逃對策,湊巧的是,方宛如那天一早來找展鵬飛,情急之下,展鵬飛編了個并不完整的謊言。
“宛如,我不瞞你,我之前出去運貨賣到北邊,很多流民就是靠買到我的糧食和鹽過活的,現(xiàn)在官府說我私通燕賊,要來捉拿我,現(xiàn)在我要走投無路,準備跟弟兄們跑路了”話說得很快,但最后一句肯定被方宛如聽得清清楚楚。
許久沒有聲音,只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沒有奪眶而出,“我跟你們一起走,如果因為將糧食賣給災(zāi)民就說你是亂黨,那我就是你的同謀,你跟我一起去官府將事情說清楚”方宛如情緒已經(jīng)有些失控,聲音也有些顫抖。
“你怎么還是這樣天真,你難道完了當時錦衣衛(wèi)怎么對待城門口的那些難民么,一旦進去根本沒有道理可以說”展鵬飛雙手抱住方宛如的肩膀,無奈地說出臺詞。
“那我…。。我…。跟你一起走,無論風雨,苦難,我與你同在”因為情況來的太過突然,每個人手心都有一條細細的長線,自從遇見展鵬飛以來,方宛如的那條線就起了糾結(jié),今天的決定連她自己都覺得突然,旁邊的丫鬟小惠也是被她嚇得目瞪口呆。展鵬飛也被深深地震住了,他緊緊抱住方宛如,深深地吻了他一口,剛才的話在他聽起來倒像是教堂婚禮上的誓言,那是一種讓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動,連他這種久經(jīng)險境的人都開始厭惡起自己的欺騙了。
原計劃之外再多兩個女人,倒也沒有太大問題,展鵬飛手頭有一張王牌,一伙人二十幾個換做粗布麻衫,兩個女的坐在車里,朝西門走去,西門的守將正是李景隆,而展鵬飛現(xiàn)在打得是金鳳山莊的招牌,因此也就沒費什么力氣就從西大門溜了出城。
拉糞車的人最終還是還是禁不住錦衣衛(wèi)的嚴刑拷打,為了達到盡快達到效果,那人被吊了起來,在重力作用下全身肌肉緊繃,每一鞭子下去疼痛都是加倍的,最終獵物選擇了咬碎藏在衣領(lǐng)上的小藥丸,沒多久便斷氣了。這件事情讓馬明申非常生氣,一巴掌將住審訊官打翻在地,審訊時竟然沒有扒光對方的衣服,這種低級錯誤也犯得出來。無奈之下,只能下令全國通差,因為戰(zhàn)局吃緊,很多地方根本沒法調(diào)查。
展鵬飛一行人日夜兼程,很快過了鎮(zhèn)江,在運河附近的金牛寨停頓,寨主吳偉在上次金蟬脫殼后吸取了教訓(xùn),利用錦衣衛(wèi)力量調(diào)動的空隙,重新修復(fù)了金牛寨,并在寨子四周建立了完善的預(yù)警機制,后備的逃生路線也安排了好幾條。隨著時間推移,現(xiàn)在運河上的富商已經(jīng)越來越少,官船也很難打劫到,吳偉收留了很多沿途逃難的難民,將他們安排到那些應(yīng)為戰(zhàn)火而荒廢的幾百個村落,因為土地充足,那些人上繳上來的糧食還是很多,足夠他那個寨子里兩千多人的口糧,其中很多人也成了金牛寨的后備軍,沿途的十三連寨也紛紛效仿,在運河沿岸已經(jīng)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與此同時,忻凌掌管的運河水軍中很多人對他是陽奉陰違,運河的管理其實是松弛的,必要時他只能調(diào)動自己的嫡系去解決問題。展鵬飛將方宛如和丫鬟小惠先留在金牛寨,吳偉自然不敢怠慢,除了安排六名護衛(wèi),將最好的客房準備出來,自己也基本是隨叫隨到,展鵬飛自己帶著六名高手護送小太監(jiān)至北平見燕王。
一行人到濟南地界時,途中被一大隊騎兵包圍,迅速將那八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一人出來問話,“哪里來的,要到哪里去?”
展鵬飛看那群人著裝統(tǒng)一,等級分明,應(yīng)該是朝廷的人,也就不慌不忙地掏出當年從于華龍身上拿來的身份牌,眾人一看面面相覷,為首的一位出來,“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便識相地讓出一條通道讓他們走過,因為錦衣衛(wèi)辦事情很多都是秘密行動,所以一般也不能問,但是展鵬飛不知道的事情是,他們一伙錦衣衛(wèi)向北進發(fā)的消息被傳到了傅懿鴻的耳朵里,因為傅懿鴻的一個眼線就安插在這一隊巡邏濟南的騎兵隊中。
傅懿鴻整點兵馬,決定在滄州對這一波不速之客進行攔截,一旦到了北平,很多事情做起來就有很多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