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罷了，反正花的又不是某的錢。”見劉牧之狡辯，劉寧嘟囔了幾句，懶得與劉牧之爭論，連忙轉身耕種去了。

劉牧之回家取完錢，徑直向竇三郎家而去，到達時，竇三郎家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屋外搭起了帳篷，靈堂也已經布置好了，雖然簡易，但該準備的都已經備齊。竇老丈總共有三個兒子，三子盡皆去世，婆娘也已年邁，無力承擔繁瑣的喪葬，是誰在為竇老丈操辦喪事？

就在劉牧之疑惑時，一個披麻戴孝的婦人從靈堂走出，站在門口手腳麻利地招待前來吊唁的客人，將喪事辦的井井有條。

見一個婦人竟也能拋頭露面，把喪事辦的妥帖，劉牧之覺得莫名眼熟，忽然想起小時候曾經背過的一篇家訓，似乎就是這一時期成書。

江東婦女，略無交游，其婚姻之家，或十數年間未相識者，惟以信命贈，致殷勤焉。鄴下風俗，專以婦持門戶，爭訟曲直，造請逢迎，車乘填街衢，綺羅盈府寺，代子求官，為夫訴屈，此乃恒、代之遺風乎?

劉牧之心想：古人誠不欺我，既然竇娘子將一切都準備妥當，也就不需要他的援助。劉牧之一心二用，心中想著事情腳下步伐卻沒有絲毫減緩，不知不覺就走進帳篷，竇家娘子立即上前相迎。竇老丈總共有三個兒子，二郎早夭，三郎還未成婚，這位只能是竇家大媳婦。

劉牧之和竇娘子寒暄幾句，然后進屋祭奠竇老丈。靈堂中，竇老丈的尸體安靜躺在木板上，劉牧之眼尖，看著木板覺得好生眼熟，越看越像大門，用余光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大門，門板果然不見蹤跡。

想來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竇娘子就算再有本事也沒法憑空變出棺材。他還以為竇娘子手眼通天，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不需要他的援助，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需要他的幫助。

劉牧之轉身走到門口，放下裝錢的布袋，“竇娘子，怎么能讓老人躺在木板上，這里有兩貫錢，拿去給老人置辦一口棺材。”

兩貫錢不是一個小數目，牛這種古代貴重資產也才值幾貫錢，買一口薄棺材綽綽有余，劉牧之為了給竇老丈一個體面，出手可以說相當闊綽。

竇娘子正準備向劉牧之道謝，劉牧之連忙阻止。

“不必如此，葬禮不是小事，總要體面一點，下葬的時候不能連棺材都沒有。”劉牧之頓了頓，繼續說道：“就當欠我一個人情，或許以后我遇到困難，需要你的幫助，希望那時你不要推辭。”

“劉郎君莫取笑妾，十里八鄉誰不知道你劉牧之，又怎會需要妾的幫助，不會有那個時候的。”

“我也希望不會有那個時候，但天有不測風云，誰能說得清楚呢？”劉牧之說完，就要動身離去，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豪邁又熟悉的聲音。

“劉老弟，這么著急著走做甚？我正好有要事和你商量。”

劉牧之停下腳步：“竇里長，什么事？”

來人正是竇建德，竇建德在鄉里頗有聲望，因此被官府任命為里長。

起初，知道竇建德和自己同鄉的時候，劉牧之還覺得不可思議。后來，都是鄉里鄉親，一來二往見過幾面，也就成了熟人。

竇建德沒有正面答復，反而賣了個關子，“不要著急，先等我處理一下這邊的事，稍后再說。”

劉牧之應和了一句，然后和幾個熟人一起寒暄幾句，順便等竇建德辦完事。

竇建德和竇娘子寒暄幾句，隨后走進靈堂祭奠竇老丈，最后又給竇娘子留下兩貫錢。

竇娘子本是堅決不受，只是竇建德沒給她反悔的機會，把錢放下轉身離去，絲毫不拖泥帶水。

“莫要推辭，給老人買口好點棺木。”

…………

“來時，我看見林縣丞正在城里督促小吏征糧，據說陛下又要打一場大戰。”

“陛下前兩年不是剛打過一場大戰，這才過了多久，怎么又要打仗。”

“唉！”

旁邊的人都唉聲嘆氣，只有劉牧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聽的津津有味，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個不停，不知在想什么。

劉牧之正想的出神，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手，轉身一看，正是竇建德。

“大兄，到底是什么事？”

竇建德把劉牧之拉到一旁，輕聲說道：“某被征召為二百人長，不日就要前往遼東征戰。”

“此事當真？”聽到遼東二字，劉牧之心中一驚，撥云見日茅塞頓開，失聲說道，“果真是遼東！”

“果然如此，你早已預料到陛下要打遼東。”竇建德恭敬地開口，心中已經把劉牧之當成方士之類的神仙人物，有能夠預知命運的能耐。

“你把我當成什么了？能掐會算，未卜先知的方士？”劉牧之果斷嚴詞否認，“不不不，我沒這個能力，我只是通過已知信息分析得出的結論，并不是真的會預卜先知。”

竇建德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劉牧之，一副你看我是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會信這種鬼話的樣子。

“大隋周邊四夷賓服，唯有高句麗這個小丑左右橫跳口服心不服，拒絕派使者入朝覲見，因此陛下出兵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高句麗，別無其他可能。”見竇建德依舊懷疑，劉牧之只得繼續辯解，“所以我推測陛下會向遼東出兵，并不是有預卜先知的能力。”

“前年，陛下征討土……征討西戎，最終結果同你所說的一模一樣，你又該如何解釋？”竇建德一時想不起吐谷渾的名字，于是用西戎替代。

劉牧之想不到如何解釋，于是岔開話題，“是吐谷渾，慕容吐谷渾，慕容鮮卑的一支。晉末天下大亂，慕容吐谷渾……”

“行了，不用解釋吐谷渾的來歷，這并不重要。”竇建德看見劉牧之顧左右而言他，連忙打斷，“我這次主要是想問劉老弟對東征高句麗的看法。”

劉寧的告誡終究是影響到了劉牧之，劉牧之本想如實相告，話到嘴邊卻變成，“高句麗不過跳梁小丑，誠不足為慮，大兄此行必然能建立一番功業，成就不朽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