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鷹郎將也不多解釋。

“我約了寺里幾個和尚，到寺外涼亭問訓。我們都不必進寺。”

于是乎，一天的調查，便從涼亭開始，問訓了幾個和尚，做了些筆錄，便就此結束。

待到傍晚時分，暮色沉沉，天邊紅霞如火。

鐵鷹郎將帶著許千夢一行人，離開涼亭，遠離雁塔寺。

卻聽此時，寺內傳來鐘聲，古樸厚重，在天地間回蕩。

晚風又吹來些聲音，有香客信眾的歡聲笑語，還有寺內的佛音梵唱，便如松濤一般。

李鐵杵杵許千夢的肩膀。

“千夢，我覺得，這佛音真好聽?。?

“聽了好像能洗滌心靈，能洗掉我心中的煩惱。

“青燈古佛，是不是也會很快樂？

“我有點想出家了。”

許千夢莫名其妙。

你李鐵每天吃肉都噸噸狂炫，每次去平康坊都找小姐姐，你和我說你想出家？

旁邊還有幾人，也紛紛點頭。

“是啊是啊，我真的好喜歡雁塔寺?！?

“我也想出家了，研究佛法，洗去煩惱?！?

許千夢皺皺眉頭，感覺有點不對勁。

抬頭看，卻見李鐵和這幾個人，都面容平和，五官放松，雙眼無神，仿佛夢游。

咋回事？

他們難道被寺廟鐘聲、被佛音梵唱給蠱惑了？

許千夢看自己的同袍，所有新兵，除了他，竟然都五官放松，雙眼無神，仿佛夢游，竟然都齊齊扭頭，看向雁塔寺方向！

前方的鐵鷹郎將，額頭冒汗，也扭過身。

咋這么倒霉，第一天來查案，便碰到佛音梵唱？

他憑借多年廝殺的戰場意志，能頂一會會兒。

但他突然看到，新兵里的許千夢，怎么和沒事人一樣？

這許千夢站在人堆里，表情錯愕，眼神清明，好像完全沒受影響？

事實上，許千夢確實沒受影響。

完全沒感覺！

他學到豬八戒的技能【紅塵心】，太過于變態，就算到了靈山腳下，也不會被蠱惑。更遑論小小雁塔寺。

此時，許千夢只是感覺瘆得慌，感覺哈人。

其他完全無感。

好在鐵鷹郎將早有準備。

當啷！

他掏出一把短刀，快速拔出鞘。

這刀沾染過太多鮮血，一旦出鞘，便飄起腥臭味。

腥臭味擴散開來，讓許千夢皺眉，讓李鐵等人也皺起眉頭。

“臥槽什么味道？”

“好臭啊?！?

李鐵等人皺著眉頭，如夢初醒。

卻聽鐵鷹郎將滿頭冒汗，聲音冰冷。

“快走！”

……

夜色朦朧。

鐵鷹郎將帶著十個新兵，卻沒有返回軍營。

一路上，李鐵等人心有余悸。

“真是怪了，我當時咋會覺得當和尚很好？”

“對啊，莫名其妙就有了那個心思?！?

許千夢也滿臉肅然。

佛門，竟然這么邪乎？

他們一行人在山腳下，遠遠聽到一點鐘聲，一點佛音梵唱，便差點被蠱惑精神，差點被弄進佛門？

一行人跟著鐵鷹郎將，七拐八拐，來到一處繁華街道。卻見華燈初上，人如川流，喧囂熱鬧。

新兵們表情古怪。

這不是平康坊么？歌舞娛樂顏色一條街？來這里干嘛？

更讓人驚掉下巴的是，鐵鷹郎將帶著十個新兵，來到一處勾欄門前。

“剛才誰想出家來著？自己進去找個姐兒，舒坦一晚上。”

許千夢扯扯嘴角。

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玩法？

以毒攻毒？

用姐兒給的舒坦，忘掉佛門的蠱惑？

卻見李鐵很二缺的問道，“郎將大人，報銷不？”

鐵鷹郎將冷冷一笑。

“報銷個屁?！?

說完，便轉身離去。

十個新兵面面相覷。斬妖衛是高薪行業，他們倒都不缺錢，此時一個個眉開眼笑，奉命進了勾欄。

只留下許千夢，卻是不太想進去。

“我這年輕貌美少年郎，不能被那些姐姐姨姨們占了便宜?！?

許千夢喃喃自語，轉身獨自一人，去吃羊肉了。

……

清晨，斬妖衛軍營食堂里，許千夢再次遇到李鐵。這廝徹夜未歸，此時頂著黑眼圈，一副虛弱的樣子。

兩人捧了湯餅，坐到一起，邊吃邊聊。

卻聽李鐵壓低聲音。

“千夢，我昨晚和姐姐學了一點真東西。

“學來一種，褲襠論?！?

許千夢扯扯嘴角，連忙讓他打住。

“這等腌臜猥瑣的事情，大可不必分享，你自己留著吧。”

李鐵苦笑。

“你想哪去了！

“我說的褲襠論，是幾年前，朝中一位左拾遺提出的。曾經在市井廣為流傳。

“昨晚那姐姐，當作笑話說給我聽。

“他說，我們東土大唐，便是在仙佛的褲襠底下求活。

“仙佛的屎尿屁，我們大唐必須用頭頂接著。

“而且大唐必須跪好，不能抬起頭，也不能直起腰，否則會頂到仙佛的卵蛋。會被仙佛打耳光子扇巴掌，會被仙佛再次按回去。

“這番話聽得我心里怪不舒坦。

“那小姐姐說，這番話是胡說八道。但是我總覺得，這番話像是真的。”

許千夢喝著湯餅，一言不發。

聯想穿越前，看過的悟空傳、黑神話、斗戰神等等，聯想穿越前看過的仙俠小說，還有各種西游陰謀論……再聽這褲襠論，許千夢也感覺，這有可能是真的……

“那……提出褲襠論的那位左拾遺呢？”

李鐵皺皺眉頭。

“我聽小姐姐說，他早就死了。”

……

上午時分，天高云淡。

雁塔寺外，還是人如川流，香客如云，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山腳涼亭里，鐵鷹郎將正在問訓一個年輕和尚。

李鐵坐在旁邊寫筆錄。

許千夢等人，則圍在涼亭外面站崗。一切都很正常，但李鐵等人，卻都心有余悸。甚至不太敢抬頭看那雁塔寺。畢竟，實在太邪門了！

那天差一丟丟，就跑進去當了和尚！

如果真當了和尚，那人生還有什么意思？還能吃肉么？還能逛勾欄么？那些禿驢，他們知道小姐姐的懷抱有多溫暖么？

至于許千夢，則滿臉無所謂。

站在涼亭外面，背靠柱子，十分慵懶。

據鐵鷹郎將說，這佛音梵唱，也不總是響起。只是偶爾會來那么一下，比較要命。

有了老豬的【紅塵心】，許千夢懶得在乎，佛音梵唱于他而言，和蒼蠅亂叫也沒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