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出現一抹高大的身影，昏暗的燈光勾勒出阿斯托爾偉岸的身軀，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司馬健深吸一口氣，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波瀾，快步上前。

他停在距離阿斯托爾幾步遠的地方，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挺直腰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堅定。

盡管司馬健的身材在普通人中已算得上是高大威猛，但在阿斯托爾這位真正的阿斯塔特戰士面前，依然顯得矮小了許多，如同山腳下的一棵樹苗，仰望著巍峨的山峰。

「連長閣下?！顾抉R健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卻異常堅定，「我是行星衛隊獨立團龍之子的團長司馬健。關于您之前的話……我想說，我們凡人士兵，也希望能為這場戰爭做出真正的貢獻，而不是僅僅作為犧牲品?！?

阿斯托爾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巨人」。

他微微皺眉，沉默不語，似乎在審視著司馬健，又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默中彌漫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壓力。

阿斯托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認真權衡著司馬健的每一句話，然后，他嘴角微微上揚，「貢獻？就憑你們這些凡人？」

阿斯托爾向前逼近一步，沉重的動力裝甲每一步都像是巨錘敲擊著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司馬健感覺自己仿佛面對著一堵鋼鐵城墻，逼仄的空間被阿斯托爾的壓迫感擠壓得幾乎令人窒息。

巨大的身形完全籠罩了司馬健，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投下一片陰影，將他整個人都吞噬其中。

阿斯托爾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我的計劃能夠最快解決問題，服從命令就是對帝皇最大的忠誠，不要質疑！」

司馬健緊咬牙關，沒有說話。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的種種畫面，每一場戰斗都如同煉獄般殘酷。

他親眼目睹戰友們倒下，被異形的利爪撕裂，被無情的戰火吞噬，鮮活的生命在眼前化作冰冷的尸體。

「好了，讓開！」不想再過多糾纏的阿斯托爾發出最后通牒，他不想再和這個幼稚的凡人浪費時間。

他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如同對待戰場上的障礙物一般，將之粗暴地撞開。

他龐大的身軀微微側轉，厚重的動力裝甲肩甲對準司馬健，一步踏出猛地撞了過去。

然而，預想中人仰馬翻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司馬健依然穩穩地站在原地，如同釘入地面的巖石，任憑狂風暴雨也無法撼動分毫。

這出乎意料的阻力讓阿斯托爾的動作出現了片刻的停滯，他驚訝地發出一聲低沉的鼻音：「你……」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凡人士兵，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強悍。

短暫的錯愕后，阿斯托爾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他終于將眼前這個略顯熟悉的面容和一個名字聯系到了一起。「你就是司馬健？」他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恍然，「亞達夫跟我提起過你，說你驍勇善戰，從凡人的角度來說，你確實做得不錯，但也僅限于此了?！?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你們這些凡人，根本不明白真正的戰爭是什么！未曾離開星球的你們連亞空間的恐怖沒有見過，更沒有直面過那些足以令星辰隕落的可怕存在！」阿斯托爾的聲音變得低沉，「你們無法想象，為了守護人類的生存，我們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嚴厲，「你們以為自己很勇敢，很頑強，但在那些真正的怪物面前，你們脆弱得就像紙一樣，一撕就碎！」。

阿斯托爾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軀如同山岳般壓迫著司馬健，「脆弱，短命，如同塵埃般微不足道！」他伸出一根手指，指點著司馬健的胸膛，「記住，你們只是凡人，你們口中的榮譽只是幼稚可笑的兒戲?！?

阿斯托爾的聲音如同洪鐘般回蕩在走廊，「你們的生命短暫而脆弱，你們的意志難承其重！」

隨后，阿斯托爾不再理會司馬健，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警告：「這不是兒戲，這是戰爭！服從命令！少校！」

司馬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一座被風暴肆虐過后的雕像。

他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尖銳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帶來一陣陣刺痛，卻不及內心涌起的苦澀和悲憤。

阿斯托爾的話語如同巨石般壓在他的胸口，讓他感到窒息，不被理解的心痛幾乎無法呼吸。

「凡人」、「塵?！?、「棋子」、「消耗品」……這些詞語如同烙鐵般印在他的腦海中，灼燒著他的自尊，將他心中的驕傲和自信碾壓成齏粉。

是啊，是啊，就算他有帝皇庇佑，但他的部下確實是凡人，是帝國廣袤疆域中微不足道的塵埃，在那些高貴的阿斯塔特眼中，他和他的士兵不過是些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用生命為前者鋪就通往勝利的道路。

哪怕他們擁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和對帝皇無比的忠誠，但在這些經歷過改造且身經百戰的星際戰士眼中，或許只是一群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自己這些凡人士兵，只是消耗品，是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

難道，他們只是阿斯托爾口中「脆弱、短命、微不足道」的存在嗎？

難道，這就是凡人的宿命嗎？

司馬健猛地抬起頭，緊咬的牙關發出咯咯的聲響，眼中燃燒起熊熊怒火。

不，他不甘心！他絕不相信，凡人就注定要被犧牲，注定要活在恐懼和絕望之中！

偉大的阿斯塔特忠誠于帝皇，忠誠于人類，但那是宏觀的偉大概念，具體到個人命運，僅有絕望！

犧牲，帝國的根基立于犧牲之上，這是千真萬確的箴言，烈士的鮮血是帝國的火種，當忠誠的奴隸學會了熱愛鞭笞，只有死亡才是義務的終結。

但司馬健不認同，他想起自己和戰友們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場景，想起那些為了守護家園而英勇犧牲的無名英雄，想起那些在戰火中苦苦掙扎卻依然心懷希望的平民百姓。難道，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嗎？

他想起了一句古老的諺語：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是啊，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凡人，即使他們的生命如同塵埃般短暫，但只要他們心中還有信念，還有希望，他們就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他相信，總有一天，這股力量會匯聚成一股正義的洪流，沖破一切黑暗和絕望，只有人類才能為人類帶來真正的光明和未來！

權力！沒錯，唯有權力，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讓他和他的士兵們擺脫棋子的命運！

力量！唯有力量，強大到足以抗衡一切的力量，才能打破凡人如螻蟻般脆弱的宿命！

他要的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勝利，更要打破這該死的，讓人絕望的命運！

要有一片不受帝國政令約束的土地，作為根基，只有這樣才能擺脫帝國無盡的征召，才能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軍隊；

一塊可以源源不斷提供兵員和武器的立足之地……只有這樣才能擺脫帝國的掣肘，才能擺脫被隨意舍棄的結局，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可是，談何容易？

帝國的疆域橫跨銀河，無數雙眼睛盯著每一寸土地，想要找到這樣一片不受約束的地方，無異于癡人說夢。

他該怎么做？該怎么做才能沖破這囚籠，為他和他的戰友們，撐起一片天空？

司馬健的眉頭緊緊皺起，陷入了沉思。